儿子毕业在家躺了整整八个月，我蹲在菜市场挑特价茄子时接到闺蜜周姐的电话："区民政局后勤岗，带编的，你家小杰要不要试试？" 我攥着皱巴巴的塑料袋，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上周刚给小杰报的考公培训班，两万八的学费还是找表姐借的。周姐在电话里笑："不过得打点下中间人，你准备八万八，讨个吉利数。" 那天晚上丈夫把存折摔在餐桌上，红木桌面裂开道白印。"这钱留着给儿子买婚房的！"他脖子上的青筋鼓得老高。儿子蹲在阳台抽第五根烟，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浮肿的脸——自从考研失败，他再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 第二天我取了定期，裹着旧报纸的八捆现金沉甸甸坠着手腕。周姐派司机来接我时，瞥见我怀里的牛皮纸袋，嘴角的梨涡深了两分。车停在某机关家属院，保安对着车牌直接抬杆。三楼那户人家，玄关摆着鎏金关公像，红木茶海腾起袅袅水雾。 "这是王处长。"周姐推我上前。戴蜜蜡手串的中年人捏着紫砂杯，眼皮都没抬。我哆嗦着掏出装钱的档案袋，突然听见里屋传来年轻女孩的笑声，和王处长下垂的眼角弧度一模一样。 儿子笔试面试一路绿灯，公示那天周姐送来果篮，底下压着张红色请柬。她女儿下月订婚，酒店定在人均消费988元的旋转餐厅。婆婆在家族群里发六十秒语音："现在找工作哪个不花钱？隔壁老刘家闺女进银行花了十五万！" 直到昨天收拾儿子书桌，抖落出张美容院会员卡。消费记录显示半年前就充值了五万，签字栏是周姐女儿的名字。窗外蝉鸣震耳欲聋，我盯着卡面烫金的VIP字样，突然想起送钱那日，王处长家茶几底下露出半截爱马仕包装盒，橙得扎眼。 手机弹出新消息，家族群正在讨论堂侄女考上街道办花了二十万。儿子在客厅试穿新发的制服，金属扣子碰出清脆声响。我张了张嘴，最终把冷水壶里剩下的半杯水全灌进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