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新元篆刻集》序 —— 靳飛 我于篆刻是門外漢。 這個說法仍有不夠謙虛之嫌。 門里門外是相對無形或有形的「門」而言,門內的自然就是行家里手,門外的,至少也應是雅好此道且有所研習。譬如京戲,好聽而不能唱僅可稱是戲迷,要達到票友的標準,那是要能唱甚至能演的。我對篆刻有興趣但并非十分濃厚,更不要說深入一步的研究乃至動刀了。 自稱門外漢,實在是無意間抬高了自己。我還沒有見到那扇一門。 曹君新元,曾服役于北海舰队,现供职于北京画院,性情中人也。少年時亦曾翩翩,自入篆刻一道,先得忘形于外,不修邊幅無視容儀,雖年僅而立望之已然不惑矣。我戯言道,新元如生于魏晉,必是捫虱而談中之一員。此次他又忽而腦筋一熱,強命我這個「滿不懂」滿大爺在印選前寫幾句話,把寫序這樣的重任攤派到我身上,我要推辭也不能得批準。 硬着頭皮上陣,我重申我不懂篆刻,只能從一個普通讀者角度出發寫些觀感,諸大方之家如要笑我外道,我只好忍着。不過,從另一方面看,從普通讀者角度出發又有其好處。以我寫文而論,我原不是寫給作家、評論家看的,也不僅是寫給文學愛好者看的,而是希望與更廣泛的讀者進行交流。或廟堂重器,或玉堂鴻儒,直到引車賣漿、 販夫走卒,均望賜教。依此想,李白、杜甫寫詩,怕也不是只為給賀知章、王維等看的,更為典型的是白居易,常把詩作先讀給不大識字的老婆婆聽。也正因如此,李白的詩不僅是得杜甫推重,且在當時廣為傳誦,至今仍能為小孩們念得琅琅。 我固然無法同先賢相此,但心向往之總是可以做到的。我想,文與藝一家,藝術作品的形象層與人的心理的情欲人化相關聯,藝術作品形式層與人的心理的感知人化相對應。這里的人,當是泛指,而不應是專就藝術家或某一類人而言。 讀新元的印作,我可以不去管他師承何門何派,是否受益于古璽漢印,我甚至可以不去管他的基本功是否深厚,這是屬于內行間切磋討論的話題。我只是去體味能否從中獲得美的感覺與藝術的享受,即便是只得前者,我也可滿足。 《樂記》云,「夫樂,樂也。」作為一個普通讀者,我只望能因讀其印作而感到賞心悅目,或稍進一步,對篆刻一學有所了解,但并不指望因讀此印集而成篆刻學專家。應該說,新元滿足了我的這一要求。他的印作,毫無疑問是可以使相當一批如我樣的普通讀者感到賞心悅目的,有人以此為新元不足,我恰以為此正是新元長處,我何以獲賞心悅目之感?有淺深兩個方面的意思。淺者,是較為直接的觀,新元印作,虚實相間,布局匀稱,富于變幻,每有新意,和諧美觀。更為通俗的說法是,看后覺得舒服。還有深的一面,是觀后的感,這便仁者見仁智者见智,不好強求一律。就我自己的感來說,在讀他的印作時我常能感受到其中的,不經意而流露出的那種流動的氣韵。這氣韵,聚則云以灑脱,分則可用「清」「靜」「逸」三字概括說之。「清」神清也。新元以才催刀,冲淡簡易,俊秀自見。「靜』厚重之謂也。新元印作拙樸沈雄,渾厚無躁氣實是以「清」為肌,以「靜」為骨也「逸」,尤為難得乃是神,其印作中那種不經意的味道真其印之魂也。這實在是其篆刻天賦的顯現,亦是新元成「家」而非「匠」的關鍵。 說到才氣,想到文藝門中,天賦確乎重要,有用功數十春秋而終未有所得者,有一夜之間而聞道得頓悟者,天公何以如此不公哉?然依我妄参玄機,眾生平等,天賦人人皆有,人人天賦亦各不相同。有治国之才者,使其修豬圈,千里馬遂辱沒奴隸之手"有商賈之才者,使其淪落于「老九」之中,王蒙所謂,多一個精明的企業家少一個平庸的作家,有何不好。新元有篆刻之才而得于方寸間横溢,才得其所,是誠新元之大幸。 清張潮《幽夢影》云,「才必兼乎趣而始化,情必近于痴而始真。有為的人,貴在把自在之物變為有悟性的自為之物,天赋之下,没有十年面壁功夫,新元也是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績的。 拉雜千字,言不及意,讀者諸公,許我交卷否? 是為序。 甲戌初夏于京郊若樸堂。
《曹新元篆刻集》序——靳飛 我于篆刻是門外漢。 這
文岳视事
2025-03-03 09:3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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