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邻居老周家砌新房，红砖墙压着我家宅基地边线。 我抱着三岁的妞妞站在桂花树下，看丈夫蹲在泥地里抽了两包红塔山，最后用皮尺量出两米空地："远亲不如近邻。" 当年让出去的水泥地上，如今停着三辆沾满泥点的电动车。我攥着泛黄的宅基地证冲进老周家，他媳妇嗑着瓜子笑："大妹子，这地荒了十几年，我家浇了二十车混凝土，光压路机就租了三天。"院墙外传来丈夫阻拦施工队的喊声，混着水泥搅拌机的轰鸣，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婆婆杵着桃木拐棍从县城赶来，看见堆在院角的建筑废料，突然瘫坐在条石门槛上。她哆嗦着摸出老年机："当初你说让两米，现在咱家宅基地只剩六米，盖完楼楼梯间都转不开身！"手机屏保还是妞妞满月时的全家福，照片里老周端着猪脚面线来贺喜，油花子浸透了红鸡蛋。 二十万存款在银行躺了十年，如今建材涨价只够起毛坯。丈夫瞒着我抵押了县城小学旁的早餐铺，三十万贷款批下来那天，砂石车却被四辆轿车堵在村口。老周儿子攥着行车记录仪视频，说我们拆了他家停车场的监控探头。 昨夜下暴雨，临时搭建的工棚塌了半边。妞妞的复习资料泡在泥水里，封皮上"高考冲刺"四个金字发了霉。她蹲在碎砖堆里捡钢笔，突然仰起脸："妈，重点班要交五千八资料费。"我盯着手机里催债短信，听见隔壁传来搓麻将的哗啦声，混着老周媳妇尖利的笑："碰！" 现在院墙缺口处支着半扇防盗门，物业说属于违建要拆。当初让出去的两米地，现在到底算谁的？要是把妞妞的学费摔在村委办公桌上，能不能砸出个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