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纯和我很蠢》
三十年前某顺有过短暂的打工时光，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纯姑娘。她是我公司隔壁的银行柜台人员，岁数比我稍大，皮肤模样都比我稍好，家境身材则比我稍差。括弧，我这些稍字都不带偏见，括弧完。
纯姑娘并不姓纯，她名字里也没纯。估计她至今都不知自己曾经的外号，是“我很纯”，而非“纯姑娘”。之所以三十年后想起她，还要用纯姑娘三字称呼她，也是因为我觉得没有更适合她的中性词，能概括她。
三十年前的纯姑娘不管自认和公认，都算大龄未婚女。当时已小三十的她毕业于金融大专，上班七八年都没提拔迹象。虽然那时银行柜员还是好嫁一族，但原生于农村家庭的纯姑娘，始终事业婚姻两不成。
工间休息以及上厕所时，我们都互相喊着对方。一起做某些事，是女性证明友谊健在的方式。那时我和纯姑娘关系不错，以至于她在我公司出现的概率，比我们老板都多，但这不影响我们老板给她起外号。
我们老板在公司内几次撞见她后，某天她刚离开我们公司，老板就说她应该叫“我很纯”——所有同事都佩服老板捕捉重点的素质。纯姑娘确实开口闭口即“我很纯”，此后不光我们老板，大家都喊她纯姑娘了。
喊“纯姑娘”比喊“我很纯”厚道。虽然纯姑娘并不知自己这外号怎么来的，但她欣慰于大家能公认她纯，所以她高高兴兴接纳了自己的新外号，并以实际行动证明她当真纯。“我很纯”更频密地从她嘴里冒出来。
那时某顺就意识到了，像“我很纯”这类自我判断，绝不能由自己说，否则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我们的是与非、对与错，以及纯或不纯、简单与否，都只能公断，而不能自评。那时就没人认为纯姑娘纯，遗憾。
纯姑娘爱讲她遭遇过的所有不公平，她总用“我很纯”开头，最后再以“我很纯”做总结陈词。不管当时和现在，我都以为她太能美化自己了，但当时就很直率的我，也不愿当面批评一个时刻强调自己单纯的人。
毕竟纯姑娘只是强调自己单纯，并没强调自己善良。嘴上时刻挂着“我很善”的人，比纯姑娘要复杂多了。后来这三十年，尤其是最近二十年，我见到的都是以“我很善”自诩的，纯姑娘这类就显得弥足珍贵。
再珍贵的东西也会随着时间流逝。今天想起纯姑娘，某顺再次感叹光阴似箭的同时，也想知道纯姑娘后来嫁了个什么人、婚姻状况如何。不确定有没有男人会和某顺当年一样，既看透她，又不忍心打击她？
其实，没人在乎你纯不纯，但有人会介意你蠢不蠢；也没人关心你善不善，但有人会研究你毒不毒。由于纯≈蠢、不善≈很毒，所以我们才宁可表现出傻，也不要自己被别人定义为，那个有可能很毒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