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善[超话]
暮色渐浓时,我踱到河边去。这河本无名,村人只唤作"西河沿",大约因它在村西之故。河水不甚干净,却也说不上污浊,只是浑浊地淌着,偶尔翻起一两朵浪花,旋即又平复了。
岸边的芦苇已长得颇高,青中泛黄,在晚风里瑟瑟地抖。风掠过时,芦苇便一齐低头,显出驯顺的模样;风止了,又慢慢直起腰来,仿佛先前的俯首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想,芦苇大约是最懂得生存之道的植物了。
河对岸有三两株老柳,枝条垂得极低,几乎要探入水中。柳叶已不甚茂密,疏疏落落地挂着,在暮色中只余下模糊的轮廓。树下常有一二钓客,今日却不见踪影,想是鱼儿也回家去了罢。
水面上浮着些枯枝败叶,随波逐流,忽东忽西,全无主见。偶有鱼儿跃起,激起一圈涟漪,很快又被流水抚平。这河似乎有种魔力,能将一切动荡都化为平静。
远处有妇人唤孩子回家吃饭,声音拖得老长,在暮色中荡出几分凄清。炊烟从村舍的烟囱里钻出来,先是笔直的一缕,继而便散了形迹,混入灰蓝的天色中。
天光渐暗,河面泛起一层铁灰色的光,冷冷地映着天空。此时再看那河,竟觉得它老了许多,像个沉默的哲人,只管向前流去,不问归宿。
我转身欲归,忽见一只白鹭掠过水面,转眼消失在芦苇丛中。这河,终究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