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0年，即嘉靖三十九年冬夜，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突然暴毙于书房。尸身旁散落着半封密信，墨迹未干的"严"字被烛火烤得卷边…… 烛火噼啪炸了个响，陆炳盯着案头那八颗鸽血红，指尖在象牙腰牌上摩挲出沙沙声。严世蕃这礼送得蹊跷，说是贺他升迁，可红宝石里嵌着根银丝，对着光瞧分明是"同舟"二字。百户还在絮叨夏言余党死状，他忽然把腰牌往案上一拍："去查查前日送木匣的小厮。" 腊月里北风刮得人脸生疼，陆炳裹着狐裘往严府去。严世蕃歪在暖阁炕上，金丝炭烘得满室飘着龙涎香。"陆大人这是嫌礼薄？"严东楼捏着玛瑙鼻烟壶，细长眼睛眯成缝，"听说您把送匣人吊在诏狱井里，泡了三日冰水。"陆炳端起茶盏又放下，釉里红杯底沾着星点朱砂。 转过年来开春，诏狱深处传来消息。那个送匣小厮咽气前念叨"鄢懋卿"，陆炳攥着供状往西苑赶，半道被八抬大轿截住。严嵩掀开轿帘时露出手背老年斑，话音轻得像飘雪："陆指挥使可知，红宝石最忌沾血？" 紫禁城的日头毒起来时，陆炳开始做噩梦。总梦见夏言披头散发站在乾清宫丹墀上，脖颈伤口汩汩冒血，染红整片汉白玉地砖。醒来摸枕边象牙腰牌，不知何时裂了道细纹。他悄悄把红宝石熔了打成耳坠，塞进最宠爱的九姨娘妆奁。 秋后某夜暴雨如注，锦衣卫逮住个往严府送密信的驿卒。油布包里的账册记着盐引数目，陆炳对着灯细看，突然笑出声——严世蕃贪墨的法子，竟和当年构陷夏言时如出一辙。他蘸墨写下"严"字刚要落款，窗外炸雷惊得手腕一抖。 严府送来新礼那日，陆炳正审浙江倭寇案。这回是个鎏金自鸣钟，齿轮咬合声听着像催命。百户张承突然跪倒："卑职老家在慈溪，上月...上月有批倭刀进了严家别院。"陆炳盯着钟摆没说话，隔天派人往张承老家送了二百两银子。 冬至夜雪埋了京城，陆炳独自在书房誊抄账册。忽听得瓦片轻响，他吹灭蜡烛摸向墙边绣春刀。黑暗中传来九姨娘唱曲的声儿，那副红宝石耳坠当啷啷碰着窗棂。他松了手点灯，瞥见砚台里墨汁映出个人影，回头却只见幔帐轻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