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六点，号子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老张坐在角落里，手指不停地搓着衣角。他的指甲缝里都是黑泥，可这会儿谁还在意这个。我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七点整，走廊上响起脚步声。老张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们号子门口。铁门打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管教站在门口喊了个名字——不是老张的。我看见他肩膀一下子垮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八点半，早饭送来了。老张盯着那碗稀饭看了半天，突然把碗推到一边。他的嘴唇一直在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隔壁铺的小李递给他半根烟，他接过来的时候手抖得差点没拿住。 九点四十五分，走廊上又响起脚步声。这次管教喊的是老张的名字。他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裤裆那块突然湿了一大片。管教给他戴手铐时，他一直在念叨："让我再抽根烟，就一根..." 铁门关上的声音特别响。我们谁都没说话，就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后来听说，老张最后是被架着走的，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 现在想想，那些整天喊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人，真该来看看老张当时的样子。生命就这一次，何必非要走到那一步呢？你们说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