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的时候逃过课吗？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挂钟总比别处慢些。我盯着那枚生锈的铜质钟

你小的时候逃过课吗？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挂钟总比别处慢些。我盯着那枚生锈的铜质钟摆，看它把正午阳光锯成细碎的金箔。班主任在泛黄的考勤本上勾画红叉时，窗外的梧桐树正把第六片叶子悄悄递进春风里。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出门，却在岔路口拐向与学校相反的方向。露水未晞的田埂上，七星瓢虫正攀爬油菜花茎，我蹲下来数它背甲上的斑点，数到第七颗时忽然笑出声——原来逃学的快乐是这般具体，具体到能称量晨雾的重量，能听见麦苗拔节的脆响。 废弃砖窑成了临时城堡，我用粉笔头在断墙上画满帆船。河滩芦苇荡里藏着个秘密：去年埋下的玻璃罐中，蝉蜕与鹅卵石正在发酵某种魔法。当放牛的老汉吆喝着经过，我学着他的调子与布谷鸟对歌，惊飞了整片蒲公英组成的云阵。 暮色渐浓时才想起要伪造家长签字。把作业本浸在凉茶里做旧，模仿父亲笔迹时手腕发抖，洇开的蓝墨水像朵心虚的花。可母亲从腌菜缸底摸出我藏在饭盒里的蜻蜓标本那刻，我就知道所有伪装都败给了春天——她罚我跪在庭院背书时，晚风送来槐花香，混合着白日里偷摘的桑葚汁，在嘴角酿成紫红色的甜。 如今经过校门口那堵矮墙，仍能辨认出当年蹭落的砖灰。穿校服的孩子们列队走过，他们规整的书包侧袋里，再不会突然滚出沾着泥巴的弹珠。教导主任的铜钟早已换成电子屏，可每逢春雨淅沥的午后，我总错觉听见砖窑深处传来回响，那是十二岁的自己举着纸风筝奔跑，把整片天空都拽得倾斜的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