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产那天给李华轩打了无数个电话。
临进手术室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只不过接电话的人是他的绯闻女友兰依。
“华轩正准备上台领奖，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就行。”
我沉默了一瞬后回她。
“没什么大事，麻烦你帮我通知他一声，忙完后来跟我离个婚。”
1.
我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医生告诉我，要是来的再早一些还可能有希望。
我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在了手术台上。
甚至没来得及看我孩子的最后一眼。
再醒来时，我已经从手术室转移到了病房。
看着平坦的小腹，我的内心像是突然被剜了那么一块。
护士和医生的一句句还会有孩子的安慰让我麻木不已。
而我十年的爱人，孩子的爸爸全程都没有来。
甚至，没有一句问候的消息。
病房电视机里回放李华轩获奖的消息。
舞台上的他神采奕奕。
导播时不时地将家属镜头切换给台下的兰依。
他的好搭档，也是国民公认的他的良配。
而作为正牌夫人的我，却连露面的机会都不能有，不然就会有损他的荧幕形象。
是啊，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住着地下室的藉藉无名的人了。
相恋十年，对于陪他藉藉无名到现在功成名就的我，他怕是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在有这个孩子之前，我们俩之间的相处甚至连室友都不如。
我见他往往在电视上比在生活中见得多。
我还记得那天将怀孕这个消息告诉他时他的喜悦，他激动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老婆，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老李家终于有后了！”
这个怀抱是我很久都未曾感受过了的。
他开始变得常回家了，也推了很多工作。
每天就这样陪着我，我睁眼醒来就可以看见他。
这份久违的亲昵让我倍感珍惜。
我们分享着肚子里孩子的成长，听它的胎动。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都期待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生命。
直到他的搭档兰依也宣布怀孕了。
他开始恢复成了原来那样不在家的日子，也开始不再那么关心孩子的成长。
我安慰自己，他可能是产前焦虑，毕竟做爸爸是一件责任重大的事情。
还记得他说过要给我们孩子什么都是最好的，这是在给我们的孩子挣奶粉钱呢。
很平常的一天，我在小区散步时。
许久不见的他出现在了兰依身边，那份贴心照顾是在我身上许久未见过的。
我内心里的那些猜测像是洪水猛兽般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看着躺在停尸间里未来得及看看这世间一眼的孩子。
我知道，我们完了。
2.
我们是在大学相识的，当时的他对我猛追不舍。
看着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
于是，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很快，就到了毕业，人们都说毕业季是分手季，可我们却没有分开。
即使毕业后的他发展并不好，只能在剧组接些碎活儿。
那我就陪着他住拥挤的地下室，两人同吃一包泡面，连根肠都不舍得加。
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我依然觉得幸福，
当时的他抱着我，眼睛里全是星星，他壮志踌躇地向我保证。
“媳妇儿，等我成功了，我一定要给你买最大的房子，让你再也不用受这个苦！”
“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对他也是满满的鼓励，我相信以他的才华一定会遇到伯乐。
事实也如我说的那样，在我们恋爱的第五年，他遇到了兰依。
俩人之间在荧幕上的化学反应，让观众将他们捧成了荧幕CP。
签约的公司也为了他更好的发展，决定将这个化学反应持续下去。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我知道时运对于努力的他来之不易，我说服了他签下了这份合同。
我相信他。
因为他对我说的每一句我爱你都是那么情真意切。
但，有时候戏演着演着就分不清是在戏内还戏外了。
在一起的第七年，他并没有想和我结婚的意愿。
甚至为了他的荧幕形象，他杜绝了我在舞台上活跃的可能。
他希望我可以只是依附着他的一株菟丝花。
看着他和当初不同的面容，我选择了和他分手，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可几天后，他便后悔开始来找我复合。
我不想重蹈覆辙，选择了拒绝。
他似乎变得很坚定，哪怕是被狗仔拍到了乱编新闻对他的影响很大，他也不在乎。
甚至还在媒体上登报“影帝女友另有其人，力挽正牌女友回头”的新闻。
我心软了，我知道他这一路来有多努力，我知道这一切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于是，在我们和好的那个晚上，他叫来了我的好友单膝下跪向我求婚了。
“季凡女士，你愿意嫁给李华轩先生也就是我吗？我保证这一辈子只对你好！”
那个晚上，不知是眼前的人诺言给的太美，还是远处的烟花绚烂得让我迷了眼。
我答应了，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着那一刻他给的爱意。
“我愿意！”
而此刻的我却是伤痕累累。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力气再去给他机会了。
“刘律师，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份离婚协议有没有什么问题。”
刘同是我们婚礼的见证人，是李华轩的法律顾问，我还记得他在婚礼上的祝福。
“希望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远也用不上我这个法律人！”
没想到，倒是和他的祝福背道而驰了。
“季凡，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看着他担忧的神情，我坚定地看向他。
“我想的很清楚。”
即使我是一株菟丝花，我想我也可以拥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这株既然已经不能依附，换一株又未尝不可呢。
3.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我收拾好了东西回到了我和李华轩的“家”。
说是家不如说是住宅，毕竟哪有家毫无温暖可言呢。
有些东西对于我和他而言，需要当面了结。
家里空无一人，李华轩喜欢清静，家里便没有任何的阿姨。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力亲为，他说这才有家的感觉。
仅仅只是在外面待了一周，所有的东西都被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烬。
像极了我和李华轩之间的爱情。
我收拾好了沙发，刚刚准备坐下休息。
“咔嚓”，门开了，是李华轩回来了。
“屋里怎么一股灰尘味，季凡，你在家没有收拾吗？”
“你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不然这怎么住人啊，我看你是不想我回来是吧。”
他边说着边径直往房间内走去，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
在屋内捣鼓了一阵儿不知他拿了什么东西，又走了出来在我面前立住。
“今晚七点半有个庆功会，你收拾收拾和我一块去，我待会过来接你。”
一阵敷衍的话说完，便是一骑绝尘般离去了。
屋内又恢复成了原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看来他是还没有收到我托刘同寄给他的离婚协议啊，可是，为什么呢？
没来得及计较，我脑子里又开始回想刚刚李华轩和我说的话。
晚上有一个聚会，我应该去吗？
既然还没有离婚，我想我理应出席的吧。
不为别的，只是想给这段十年的感情画一个好聚好散。
没有用李华轩请过来的化妆师，我将自己拾掇了一下。
不同于平常的老气，这次的妆容更贴我自己的风格。
在没有隐退之前，我的化妆技术也是榜上有名的。
看着镜中的那个人，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我眼里的沧桑还有眼角的皱纹。
未来得及细细评判，接我的车来了，打开车门，我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司机看出了我的疑虑，开口道：“夫人，先生说在会场等您。”
听见此话我不再犹豫，跨步上了车。
这个男人连眼前的和谐都已经不愿意装了吗，但我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会觉得生气。
只是单纯的觉得疲惫，为这段华而不实的感情。
会场上，李华轩正意气风发向来往道谢地宾客寒暄。
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地饮酒下肚，我刚准备走过去做做样子，就被一旁的兰依抢了先。
她捧着肚子来到李华轩面前，这样的模样不禁让我心里刺痛。
从背面看过去，真是一对璧人，也不怪观众对他们的组合无比狂热。
“华轩，你少喝点，这样对身体不好。”
不知情的宾客以为兰依是李华轩的夫人。
“嫂夫人这是怀孕了？李老师真是好福气，有嫂夫人这样的老婆对李老师关心备至，真是让我们羡慕啊。”
知情的旁人用手肘示意说话的宾客闭嘴，可那位宾客对李华轩的敬意却是滔滔不绝。
直到李华轩淡淡开口：“你认错了，这是我的搭档兰依老师。”
那人方才止住嘴，悻悻离去。
这样的发展到叫在一旁看戏的我颇觉得有些无味。
也是，现在承认和兰依在一起对他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想通了这一点，我将手中的红酒饮尽，才施施然走到俩人面前。
李华轩大概很久没有看到我这般妆容了，我见到他的眼神在我身上愣住，好一会儿才开口。
“老婆，你今天真美。”
兰依依旧捧着肚子，但面色却不自然地说道：“季凡姐今天和以往大不相同啊，是我推荐的化妆师不好用换了一家吗？”
“华轩你可一定要帮我问问季凡姐，我好沾沾你的光过去蹭蹭手艺呢。”
她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李华轩的亲昵，仿佛我是插入他们之间的那个第三者。
这样的事发生了太多次，这次，我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心思理会。
李华轩也像是没听见一样，并未给他回应。
见我们不搭理她，兰依这个人精也没有再自讨没趣。
接下来的时间，我以李华轩夫人的身份陪着他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宾客。
而一旁的兰依，则被他悉心安排在了包厢休息。
我一杯酒连着一杯酒入腹，李华轩也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
多可笑啊，他连我怀着他孩子的事情竟然忘的一干二净了，还忙着体贴别人的孩子呢。
不知道喝了第几杯，我饮酒的动作被一位熟人制止了下来。
“季凡，你刚刚流产多久，你这是不要命了吗？”
这句话像是敲响了我脑子里刻意尘封的过去，让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像抽丝剥茧那样，将我的痛苦一览无遗。
“流产？季凡你怎么了？”
手里正拿着酒杯，打算一饮而尽的李华轩停在了那里。
他这话一问，使得周边安静了下来。
“你不知道你领奖那天，季凡因为难产进了医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