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曾红梅
在我上高中时,我家的房子被拆迁了,政府给了200万的补偿。
我有个姑姑,她为了婆婆治病,据说要把店铺给转让出去了,病重的父亲和母亲商量,要给我姑分一部分拆迁款,让她们度过难关。
可当时家里发生太多事了,我爸突然去世,紧接着我奶奶又患了老年痴呆,需要我妈照料。
我妈就一直没顾得上和我姑说这个事,谁料,奶奶出院后,姑姑的一个举动,让我妈瞬间破防了。小时候,家里特别穷,父亲在镇上拉板车送煤,母亲和奶奶则在家里一边种田,一边照顾我和哥哥。
当时姑姑还没出嫁,也帮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姑姑喜欢缝纫,经常在我妈的缝纫机上,偷偷用奶奶压箱底的旧衣服、旧布料给我和哥哥做各种样式好看的衣服。
被奶奶发现后,拿着鸡毛掸子追了二里地,我和我哥躲在屋后的角落偷着直乐,我们穿着新衣服,也不敢靠近奶奶,生怕她把气又撒到我们身上。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奶奶盯着我们兄妹俩,咧来嘴说道,“还别说,你姑还真有做衣服的天分,好看。”
随后我们便哄堂大笑起来。
那会日子虽苦了点,房子旧了点,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很是快乐。
在我上一年级时,我姑姑在媒人的介绍下认识了姑父,我姑父是在镇上做五金生意的,为人踏实又实在。
我奶奶笃定姑姑嫁过去不会受委屈,便答应了。几年后,我父母拿着多年的血汗钱翻盖一栋小二楼。
日子也越过越好,我姑因为忙于生意和孩子,除了过年正月回来一次外,基本很少有时间回来。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父亲因为长时间做苦力,身体也垮了,每天晚上都咳个不停,母亲让他去县医院看看,都被父亲给拒绝了,他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眼看孩子们都大了,不要浪费那份钱了。
在父亲病重的那段时间,村里迎来了一次拆迁,说要建工厂,我们家的小二楼就在拆迁范围内。
当时政府给下发了200多万,这事可能是我们家那一年最让人高兴的一件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父亲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可该来的事终归还是来了,躲都躲不过。那天,我在学校上早自习,姑姑敲门进来,和老师请假后,把我带回了家。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没等姑姑说,我的眼泪就不自觉的往下掉,姑姑安慰我说,“红梅,别难过,爸爸只是想见见你。”
一下车,我就看到我们的门头上贴着一个白色的小人,里面传来我哥哭天喊地的嘶吼声,我眼眶一热,踉踉跄跄的往院子里跑去。
父亲的葬礼结束后,奶奶就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医生就让出院,说我奶奶患了老年痴呆症,慢慢会失去自理能力,只能回家好好伺候,慢慢调理。出院后,姑姑风尘仆仆的来到我家,开门见山的说,“嫂子,我哥也不在了,你是儿媳妇,没有赡养娘的义务,我把她接走吧。”
母亲立马哽咽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把嫂子当外人?”
就在我姑想解释时,我妈一摆手示意我姑回屋去,母亲踩着凳子在柜顶摸索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拆开拿出一张存折推到姑姑面前说,“妹子,你哥临终前交代了,让我一定赡养好咱娘,也替他照料好你。”
“嫂子知道,这几年你们给你婆婆治病花了不少钱,也听别人说,妹夫准备把店都盘出去了,这店面可是你们十几年的心血,可不能盘出去,咱家不是拆迁了嘛,这里有50万,你拿着给你婆婆治病。”
我姑姑一听,连忙摇头拒绝道,“嫂子,这可不行,这房子虽说拆迁了,但房子是你和我哥辛苦了大半辈子才建好的,我怎么能要呢?”
母亲坦然一笑,“你这不是遇上难事了么,我们是一家人,你哥不在了,娘又病了,这时候嫂子不帮你,谁帮你?再说建房的地皮不也有咱爹的份嘛,你也没和我们争,就凭这一点,这钱嫂子必须给你!”
姑姑还想说什么,被母亲给制止住了,“好了小妹,嫂子给你你就拿着,再推辞就见外了,嫂子可要生气了,咱们两家齐心协力的,把孩子们抚养成人,你哥就是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姑姑低头不语,只听见眼泪啪啪的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母亲见状,走过去安慰姑姑,姑姑忍不住扑倒在母亲肩头,哽咽的泣不成声。
母亲私下里和我们说,当初家里拆迁时,你姑在如此困难的境地,硬是没提要回来分拆迁款的事,你姑不提,但我们不能装作不知道,做人不能太贪了。
你看看村里谁谁家,因为拆迁款的事,一家人闹得反目成仇,何必呢?连家人都不要了,就是拥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的话就像一根定海神针,字字敲在我的心里,每每想起母亲的话,我的内心就充满了力量。
事后,母亲和姑姑商量,这段时间,姑姑既要伺候婆婆,还要给两个表妹做饭,奶奶就由母亲来伺候。
等姑姑那边松开手了,再来帮衬着伺候奶奶。虽说母亲伺候奶奶,但姑姑总是隔三差五的给母亲买吃的,给奶奶买用的。
一家人劲往一处使,这种感觉特别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