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没门儿!
砍自家果树?休想!
办个流水席?小心查你!
咦?不是说要振兴乡村经济吗?咋还给村民添了这么多紧箍咒?
原来,不知不觉中,原本方寸之间的农村,竟然了经历那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项项新政策、新规定接踵而至。
在给农民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也难免让许多人感到手足无措。
从杀年猪到砍树,再到操办酒席,传统的农村生活方式似乎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围剿”。
杀年猪之殇,传统习俗碰壁现代法规寒冬腊月,烟火人间。
对于许多农村家庭来说,杀年猪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年俗。
肥美的猪肉被做成香喷喷的腊肠、饺子和红烧肉,供一家老小围坐一堂,共度团圆时刻。
但是,这项传统却正在现代法规的重重限制下艰难前行。
以浙江省某村为例。
2022年,村民老王家的两头年猪养肥了,按照往年惯例,他提前请了屠夫上门准备宰杀。
岂料这时村里来了通知:为严格执行非洲猪瘟等疫病防控规定,散养猪禁止自宰,必须全部出栏,集中屠宰、检疫。
老王一听傻了眼,集中屠宰点远在十里外,来回路费都够买好几斤肉了。
更让他犯愁的是,集中屠宰的肉不能自己灵活分配,年货腊肠、香肠没法做了。
实际上,类似的故事正在全国各地上演。
2018年,农业农村部出台的《生猪屠宰管理条例》明确规定。
生猪必须在设区的市级人民政府确定的生猪定点屠宰厂(场)屠宰,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违法屠宰生猪。
这无疑为农户自宰肥猪盖上了紧箍咒。
从法规的角度来看,这些规定意在加强食品安全监管,防控动物疫病,其初衷无可厚非。
非洲猪瘟等疫情对我国生猪产业造成了巨大冲击,唯有从养殖、屠宰到运输各个环节严格把关,才能筑牢防控网络。
但是在执行中,一些地方为求一刀切快速见效,却忽视了顺应农村实际、因地制宜的必要性。
杀年猪虽是小事,但它所承载的不仅是农户的经济利益,更有浓浓的乡愁记忆。
对生态猪肉品质的追求,对传统美食工艺的坚守,都是乡村文化的宝贵遗产。
可在城镇化、工业化的洪流中,又如何在确保食品安全和疫病防控的同时,最大程度维护农民利益,留住乡村的烟火味呢?
砍树之困,私有林权与集体管理的博弈在崇山峻岭环抱的村落里,树木不仅是农民的重要经济来源,更是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绿色屏障。
但是,当农民想要砍伐自家的树木时,却可能面临一场与集体管理的拉锯战。
杨大叔家有一片香樟林,是他的父亲年轻时栽种的。
如今树龄几近半个世纪,高大挺拔,每逢夏日,林中便凉风习习,沁人心脾。
去年,杨大叔盖房子急需用材,便想砍伐几棵樟树应应急。
岂料伐木申请递交村委会后,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村里为了保护生态,对砍伐树木进行总量控制,他这几棵树,恐怕卡在指标里了。
实际上,杨大叔的遭遇绝非个案。
在很多农村,森林资源虽归农户所有,但行政审批权、经营管理权却掌握在村集体手中。
这种名归农民,权在集体的状态,容易滋生矛盾和利益冲突。
2008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关于全面推进集体林权制度改革的决定。
明确要求,在坚持和完善集体所有制的基础上。
落实农民的林地承包经营权,允许农民依法采取出租、转让、入股、抵押等方式流转林地经营权。
不过,时至今日,一些地方在落实林权改革时,仍存在尊重农民意愿不够、过度管控伐木指标等问题。
林木对农民而言,不仅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更是祖辈心血的延续。
很多农户房前屋后的树,都是父母、祖父母一手种植的。
对他们来说,砍一棵树如同割一块肉,非迫不得已不会下此决心。
作为主体的农民,难道不比行政人员更加珍惜和爱护家乡的绿水青山吗?
保护生态固然重要,但在具体实践中,不能搞一刀切,更不能用简单粗暴的管控,剥夺农民对绿色资产的自主权。
唯有尊重基层首创精神,赋予农户更多参与林业经营的自主权。
并辅之以科学规范的登记、交易机制,才能在发展与保护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
而在杀年猪、砍树等问题的背后。
是农村生活方式的悄然变迁,也是私人权利与公共管理的艰难博弈。
除此之外,城乡结合部的流水席,又何尝不是机遇与挑战的交织?
流水席难办,乡村振兴背景下的节俭令婚丧嫁娶、乔迁庆典,在中国农村,最隆重的庆祝方式莫过于摆流水席。
长长的桌子从屋里一直排到屋外,亲朋好友们你方唱罢我登场,鲜花锦簇、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但是,随着国家政策对农村大操大办酒席的限制日益收紧,这一乡土场景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去年,河南农村小伙小张结婚,为图便利省钱,托人请了十几桌酒席。
谁知酒席还没开席,就被当地政府认定为铺张浪费,新郎新娘双双挨了批评,还被罚款500元。
更让小张不解的是,同村的老赵办满月酒,请了二十桌,却没受到任何处罚。
原来,老赵提前向村里打了招呼,声称只请亲戚。
但实际上亲朋好友都去了,还是明目张胆的铺张浪费。
对此,小张连连感慨:同样都是酒席,凭啥就我挨罚?
而对于小张的遭遇,更是折射出了基层治理中节俭令执行的尴尬:
表面上热热闹闹,实际上却容易流于形式主义,甚至成为一些人敛财牟利的工具。
一些地方动辄拿铺张浪费说事,却从不深究背后的人情往来和攀比心理,更缺乏疏导农民思想观念的长远之策。
事实上,过度集中的婚丧嫁娶本就容易引发群体性聚集感染等公共卫生隐患。
而农村基层组织软弱涣散,管理松散,在一些农村地区,党员干部带头大操大办,成风成俗,对农民也有很大的负面示范。
如果基层组织不能以身作则,谈何彻底遏制铺张之风?
乡村振兴,不仅要在产业革命、人居环境上动大手术更要在乡风文明塑造上久久为功。
与其简单粗暴地堵住农民办酒的渠道。
不如多在移风易俗上做文章,引导群众自觉抵制陈规陋习,用勤俭节约的新风正气替代攀比享乐的歪风邪气。
2016年,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加强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指导意见》。
明确提出积极推行婚事新办、丧事简办、其他喜庆事宜不大操大办,为农村移风易俗指明了方向。
各地要立足农村文化土壤,组织引导农民自己制定村规民约,让节俭办酒成为农民发自内心的自觉行动。
而不是行政命令的被动接受。
流水席的兴衰,映射的是农村社会的悄然变迁。
在乡村振兴的宏大叙事中,杀年猪、砍树、办酒席看似不起眼,却都折射出传统农村生活方式与现代治理体系的碰撞与融合。
结语杀年猪、砍树、办酒席,看似寻常的农村生活片段,却折射出传统习俗与现代法治的动态博弈。
在乡村振兴的宏大叙事中,如何在推动现代化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留乡土情怀和文化根脉,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或许,我们无需用二元对立的视角看待传统与现代。
正如学者费孝通所说:多数农民并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是愚昧的、保守的。
相反,只要新生事物适合他们的需要,他们比城里人更容易接受。
关键是要在尊重农民主体性的基础上,因地制宜地赋予其更多自主权,而不是简单粗暴的管控。
从本质上说,乡村振兴既是一场经济革命,也是一场文化重塑。
只有在现代治理体系中为传统生活方式预留空间,在移风易俗中突出农民的主体作用。
才能让乡村真正焕发勃勃生机。
毕竟,农民才是乡村文明的代言人,也是乡村振兴的主心骨。
但愿不远的将来,杀年猪、砍树、办酒席这些富有烟火气息的场景。
不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而是能以更加文明、理性、科学的方式延续下去,成为乡村记忆中永恒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