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作家|林晓兰:生活的真相

冰海谈小说 2024-04-24 07:59:01

“妈妈,太好了!小锐家的房子有人搬进去住了,我们又有邻居了!”

正在阳台晾衣服的苏可对儿子这个急急的“报告” ,有些不置可否,因为,小锐的妈妈英子(他们的老邻居)已在微信里告诉她了,他们几个月前转手卖掉的房子,这两天,房子的新主人一家可能会搬进去住(因为英子他们搬家时,对房子里的家俱甚么的都没搬走,故新来的住户只需打扫一下卫生即可住下)。故而,“来了新邻居”这个消息对苏可来说,也就显得有些平常。相反,听了这个消息,她的心一瞬间却有些微微怅然:毕竟,英子一家和他们为邻也有十多年了。因为两家子的大人和小孩年龄相当,故而,邻里之情也在他们一起探讨抚养教育孩子、日常消费等等的聊天中日渐加深,慢慢地,到了后来,谁家大人有事一时半会无法接送孩子,另一家还会帮着顺带接送一下;谁家出门不方便,另一家就会帮着顺带买个菜甚么的回来。有时周末,两家的女主人还结伴带着孩子出去游玩品美食,玩得不亦乐乎。或许,正如一句俗语所说“远亲不如近邻”,故而,在两家人互相关心帮助的相邻岁月里,竟也相处出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深厚感情来。如今,英子一家因为孩子要上中学,才不得不卖掉这套房子(因为这里离他们孩子就读的那所中学太远),然后在孩子就读的中学附近重新买一套,把家搬到那边去了。

依依不舍中,虽然两家约好以后有空互相串门,像以前一样有空带孩子一起出去玩。但毕竟,终归不如当时两家为邻时那般方便了。尽管,苏可也明白人生聚散无常,但苏可还是对英子一家有些念念不忘。但她也明白不能因此而责怪儿子现在这么快地“喜新”,毕竟儿子才10岁,家里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他肯定是喜欢以前那种热热闹闹地和邻居来来往往的快乐时光。见妈妈的反应这么平淡,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摇摇头走开了,继续站到门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新邻居一家出出入入地忙着往家里搬东西的场面......

晚上,一家三口吃饭时,苏可的儿子在兴致勃勃中还略带些惊喜地向他们报告他对新邻居一家的了解:

“妈妈,我发现对面的新邻居他们家竟有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苏可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儿子,你啥时变得这么八卦啊?怎么好像跟踪在明星家门口的娱乐记者一样?这样的小孩,人家不喜欢哦。

“小孩子好奇嘛......”

苏可的老公方明对苏可的话不以为然,正想继续表示对儿子的理解时——

“叮咚——”

一听到门铃响了,苏可的儿子马上放下碗,跑去开门,一见到来人,他竟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好......”

苏可一听,也放下饭碗走了出来,一看门外站的是一个比她略大几岁、穿金戴银略显富态的矮个子陌生女人,就在她有些困惑地想询问对方时,那个陌生的女人却爽朗地笑了:

“我们是刚搬来和你们做邻居的,听原先的房主说,你们一家很好,我们也感到非常高兴。这不,今天是我们家乔迁新居的日子,所以,给你们送来一点糖果,希望我们以后的邻里生活甜甜蜜蜜。欢迎你们以后有空过去我们家串串门。”

面对新邻居这么热情地邀请,苏可一家当然开心不已:

“好的、好的,谢谢你们的心意,对,祝愿我们以后的邻里生活快乐甜蜜。也欢迎你们有空过来我们家串串门。您进来坐坐吧。”

苏可边说边把这位新邻居带到他们的客厅里,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才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位新邻居,新邻居烫着一头蓬松、如方便面般卷曲的短发,穿着一套红色打底、印满怒然绽放的大朵大朵的各色花卉和蝴蝶翻飞的阔裤腿套装(可能为了配合今天的乔迁之喜吧)整个人在整套黄金饰品的装饰下,配上她小麦色的皮肤,苏可想,今天可能是他们家入住以来最为“蓬荜生辉”的一天了。但不知为什么,苏可也想到方明乡下老家大堂上挂的那幅姹紫嫣红的山水画,还有上面“金玉满堂”的四个大字。

“哦,原来你们正在吃饭呐,那我就不打扰了。”

新邻居刚坐下,便一眼瞥见过道左边的餐厅里,正从餐桌旁站起来与她微笑点头打招呼的方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故而,她把糖果放在茶几上后,起身有些歉意地告辞。

“没事的,我已吃过了。您坐吧。”

苏可回过神来,连忙礼貌性地挽留着这位热情的新邻居。

“多谢,我改日再来吧。我们刚搬进来,还有些东西需要整理。”

话已至此,苏可也就顺水推舟:

“好的,那您忙吧。有空我们再聊。”

尽管这位新邻居看起来比自己年长、风格与气质跟当幼儿园老师的英子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因为她的热情爽朗,倒也让苏可在心里并不怎么排斥她。故而,当她老公在女邻居走后,笑着对她说:“这位大姐看起来挺直爽热情的。”苏可一听,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

晚上,苏可发了个短信给英子:

“买你家房子的新邻居搬进来了,那位女主人刚才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感觉她应该是个很爽朗热情的人。你跟她谈到我们两家的交情了吗?她刚才来我们家时,说你在她面前夸我们一家很好。”

发完最后一句,苏可还发了一个“憨笑”的表情。

过一会儿,英子回信了:是的,我实话实说嘛,希望他们像我们一样快乐为邻,继续着“远亲不如近邻”的美好。

“英子总是这么美好。难为你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真是太谢谢你了!”

......

就这样,新邻居搬来的那天晚上,苏可就在新邻居来访带来的小确幸和英子短信里的美好祝愿中,愉悦地入睡了.....

自此,苏可他们一家便和新来的邻居开始在门口、在上下楼梯时,时不时地相遇了。于是,在来来回回地打招呼中,两家人也开始有意无意中熟络起来。而苏可也在女邻居上他们家串门一个星期后,也礼节性地带上两盒包装精美的饼干回访了他们。

在聊天中,苏可才得知这位新搬来的女邻居叫刘彩霞,是一家农贸企业的职工。因为老公与人合办了一个驾校,长年累月在外面忙,她只好辞职在家里独自带大三个孩子。就这样一愰十三年过去了......

苏可听到刘彩霞说完最后一句,有些无奈的语气,不禁有些同情地劝慰她:

“大姐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这么大,真的很辛苦,也太难为你了。不过,幸亏孩子会慢慢长大,慢慢懂事、甚至帮你负担些家务活,你以后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只是,当看到苏可有些同情她,刘彩霞却似乎有些不领情般突然间眉飞色舞起来:“不过,幸亏我老公对我很好。你看,我全身上下的这些金银首饰,全都是他送给我的。你也知道,我也没上班,哪有这么多钱来买这些首饰啊?”

苏可一听,一时间竟想起了自己抽屉里那套在婚礼上只戴过一次、便存放起来的黄金首饰,不禁脱口一问:

“这些首饰不是结婚时的聘礼吗?”

“哎,我们那会结婚时,大家都很穷,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黄金首饰。能买一个金戒指就不错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老公一有钱就给我买黄金首饰,算是补偿吧。”

看着刘彩霞兴高采烈地样子,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尽是兴奋的光芒......尽管,苏可的思路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但想到了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男人的钱花在哪里,心便在哪里。所以,她也就顺着刘彩霞的兴致勃勃回了她一句:

“这么说,大姐你老公对你还真不错。”

“是啊,每年我生日时,他都会买黄金饰品给我,这不,到现在为止,我的黄金首饰都有十多套了。”

看着刘彩霞满脸兴奋中的豪气十足,苏可却是无心羡慕,相反她有些想要发笑,但还是忍住了,如果说她此刻的“感到好笑”,是对刘彩霞的“妒忌”,那就太冤枉她苏可了。天地良心,她只是因为想到了英子,觉得生活太有趣了,让她遇到了这么迥然不同的人。因而,她有些愉悦地回应了刘彩霞此时的心情:

“那大姐你的那些黄金首饰每天一套轮翻戴,一个星期都戴不完吧?大姐真是富婆一个哈。”

“富婆就谈不上啦,就是蛮有安全感的。说明我老公爱我心里有我。有他这心意,我就心满意足了,再累也值得。你瞧,今年过生日时,我让他不要总是送黄金饰品给我,他就送我这个价值一万多的玉镯子。你看,这个玉镯子可是我老公从原产地云南买来的,他说这绝对是正品。你看,凭着光泽,绝对骗不了。”

说着,刘彩霞还把手腕抬到苏可面前,让苏可鉴别,确认她不是在吹牛。尽管,苏可对饰品话题毫无兴趣,但她还是不忍心泼刘彩霞的冷水,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地附和着:

“嗯,这玉镯子的光泽确实很通透、很莹润。”

“所以说,即使是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的,但一想到有个对我这么好的老公,也值得了。”

苏可一听,对刘彩霞这话可不敢苟同。随之,在心里也悄悄嘀咕了一句:真正对老婆好的老公会舍得老婆为了家庭整天累死累活吗?

想到这,苏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天,她还不曾看到刘彩霞的老公露脸过。

——

直到一个多月后,有一天下班回家时,苏可才看到了有个高大肥胖、皮肤黝黑的男人背着一个黑色挎包从刘彩霞家里走了出来,刚好与走上楼梯的苏可打了个照面,那男人漫不经心地朝苏可看了一眼,便走下楼梯了。这个照面,一下子打得苏可呆住了:怎么是他?!

打开门,黄昏的斜晖照在客厅里,苏可放下包包,把它挂在门后,然后,换上拖鞋,把刚买来的菜放进厨房的水槽里,但她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手脚麻利地淘米做饭,因为,一种闷热而又迷乱的感觉让她急需要一杯水来清醒一下。

苏可喝着水,眼前却总是晃动着刚才从刘彩霞家走出来的那个男人的脸庞,凭着刚才那男人对她“漫不经心的一瞥”,直觉告诉她,他肯定对苏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印象,这也难怪,学员有可能记住教练,但教练却并不一定记得学员(相当于学生能记住老师,但老师却不一定会记住教过的学生,毕竟教过的学生那么多,说“肯定记住”“全部记得”那就不太真诚了),更何况,他也并不是苏可她们的教练。但,此时这些想法对苏可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是多么希望那个男人是来刘彩霞家串门的亲戚或朋友,而不是刘彩霞的老公......苏可在莫名的烦躁与担心中,思绪也回到了5年前考驾照时的情景——

秋日的风清凉的掠过那些低矮的山冈,荡漾在郊外的练车场里,苏可和其他学员正坐在车道旁边大太阳伞下的长椅上,等着车子轮到她们上去练习驾驶,在等候的时光里,学员们又在漫无边际地说说笑笑着:

“......

“瞧,6号区的那对男女又在肆无忌惮了!”

大家一听,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们旁边6号区,只见太阳伞下,6号车队的教练又和那个据说已和他厮混在一起多时的女学员,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热地搂背摸头打情骂俏,放荡的说笑声也随风飘到他们这边来......大家都无语地摇摇头,其中一个知情者(据说是那个6号车队教练的朋友的朋友)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妈的,垃圾种!这对狗男女都同居一年多了,他老婆还蒙在鼓里,还到处夸他、到处为他求神拜佛祈福,我们都可怜他老婆,但又不忍心告诉她。哎......”

几个月后,苏可他们的驾考也到了最后一关(就是每辆车配三个学员轮流开车到另一座城市,随车的一位教练则在车内一路监护着大家的安全),相当于跑长途的路考,第二天再开车回来。

到达那座城市驾校指定的停车场之后,大家吃完放便入住酒店。意外的是,苏可和她的一个同队学员田芳竟然被安排与那个6号车队教练的相好(就是那天在练车场里和6号教练打情骂俏的女人)同室而寝。这让苏可和田芳很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故而,自始至终,苏可她们对那个女人都不理不睬。那女人说任何话,她们都不回应她,不得不面对她时,眼里也尽是鄙夷之色。就在那个女人有些尴尬时,苏可听到有人在敲门:

“笃笃笃......”

因为田芳刚好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故她便走上前一步,开门一看,是那个6号车队的教练,尽管,屋里的人都明白他要找的人是谁,但田芳还是礼节性地询问了他一下:

“请问,您找谁?”

只见6号教练对田芳点点头笑笑,以示打招呼,随后目光便越过她,朝她身后那个伸出头来看他的女人(也就是他的相好)打了一个让她出去的手势,便走了。

田芳没好气地关上门:

“真是争分夺秒啊!”

苏可则在一旁不屑一顾地白了那个女人一眼。

而那个女人则在苏可她们的冷嘲热讽中洗刷化妆后,出门了。那天晚上,那女人没回酒店。直到第二天,大家在停车场集合时,才看到她竟已坐在6号车队教练的车上了......

“哟,教练,昨晚又是和你的‘宠物’去度蜜月了?昨晚我们本想请你吃宵夜,你却让我们等到现在才看到你的人影。”

“哈哈,臭小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来,大家按照昨天的安排回自己的车,准备出发。”

对他的学员们这种略带不满的半是揶揄半是玩笑,6号教练似乎已习以为常了。所以,他也半是默认般地打了个哈哈之后,边嘴里哼着小曲边坐上车......

——

苏可想到这,有些疲惫地喝完杯里的水,然后走向厨房,在做饭的过程中,她才慢慢理出了一些头绪:

“现在,我似乎应该了解一下刚才从对面邻居家中走出来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6号车队的教练),是不是刘彩霞的老公。尽管,这有些‘八卦’,可我难道应该像所有人那样一起去蒙刘彩霞吗?”

一想到这,苏可就有些心疼,尽管她对刘彩霞不是特别有好感,但她也不希望刘彩霞活成了大家心目中“一个可笑的悲剧”。可是,她这样做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但......

似乎,对于“小三”,女人天生总有些“同仇敌忾”的情结。这不,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苏可,都在有意无意中操心起刘彩霞的婚姻了。故而,那天苏可一家的晚饭,也因为苏可的心不在焉而吃得有些草草了事。

吃完饭,苏可本来照例要出门去散步。但当她想到刚才在做饭时一直纠缠着她的念头:要不要去确认一下那个教练是不是刘彩霞的老公?可是,马上地,她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太八卦了!更何况,自己跟刘彩霞非亲非故,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关心人家这些婚姻里的问题啊,哎......

一连几天,苏可总是有些神思恍惚,一会儿想到假如万一那个教练刚好就是刘彩霞的老公的话,那她该怎么办?是悄悄地告诉刘彩霞她所知道的一切(那样的话,刘彩霞的“幸福人生”便有可能因为她透露的“真相”而面目全非、甚至陷进了万劫不复之地),一想到这,苏可就有些不忍心。可当她选择假装不知道(而凭着在驾校时她和刘彩霞的老公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一点、和那天他对刘彩霞那“漫不经心的一瞥”,苏可敢肯定刘彩霞的老公肯定不会认得她),她便又无可抑制地深深同情可怜起刘彩霞,故此,苏可又暗暗祈祷那个教练不是刘彩霞的老公......

想不到,苏可如此这般心神不定一段日子后,竟让方明都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出轨了:

“你看你,最近老是心神不定,在想谁啊?肯定不是想我!”

苏可有些哭笑不得:行啦,人家都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乱了。

“你看,连‘芳心大乱’都承认了......”

看着方明那吃干醋的样子,苏可要是平时肯定会继续跟她这个当中学政治教师的老公绕嘴皮子,可此刻,她却没有这心情。

“说吧,有什么烦恼?说来听听。”

方明终于言归正传了。苏可这才想到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沉吟再三,她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于是,她便把这几天来自己心里关于刘彩霞的困扰全都说了出来,末了,她还征询方明,如果那个教练真的是刘彩霞的老公的话,她该怎么做?

方明一听,神情竟有些松懈下来。继而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我看,你还是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你一说,他们家有可能因此而发生天翻地覆变化都说不定,最坏的结果,有可能导致他们离婚。不是有句话吗?说压倒骆驼的往往一根稻草。想想,你看现在他们一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欢天喜地的,这不很好吗?再说,你一个外人。瞎操甚么心啊?”

苏可一听,不禁有些忿怒:“你们男人就这德性!都希望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我突然对你有些怀疑,这么多年来,你倒是给了我多少“幸福快乐的假象......”

“‘我们’?!天!苏可,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好,我错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收回。你爱说不说,自己做决定吧。只是,别给自己惹麻烦哈,不才我告退了。”

望着方明气急败坏中作抱头鼠窜状跑进房间,苏可有些苦恼地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地向方明扔去: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

夏夜的风,清凉中稍带余温未尽的暑气,正穿梭在楼层与楼层之间明亮与黑暗的光影里,小区的人们正三三两两地或散步或小坐在石凳上谈天说地。不远处,花圃旁,几个中年妇女正穿着统一的服饰,在节奏轻快的音乐中,动作协调地舞动着......

苏可绕着小区里那些曲径通幽地花径走了几圈之后,感觉有些累了,便在路边长廊里的木椅上坐下。这时,恰好有风吹过,苏可有些惬意,正想掏出手机随便看看,却在这时无意中瞥见了刘彩霞正朝她这边走来......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可在默念间,犹豫之后,还是走出长廊去“遇见”刘彩霞:

“大姐,你也下来散步么?”

刘彩霞见苏可正从长廊里走出来主动和自己热情地打招呼,便很高兴地回应了苏可:

“是啊,哈哈,下来扔垃圾,顺便走走。来,我们一起走走吧。”

经刘彩霞这么热情地相邀,苏可也不好推辞:

“好,那我们就走两圈,再回来乘凉吧。我发现 ,今晚这长廊下的风很凉爽,外面的风还有些暑气。”

“好......”

散步回来后,和刘彩霞一起坐在长椅乘凉时分,那个一直到现在还纠缠在苏可心头的疑惑又由自主地涌上来了:

“大姐,你总是一个人出来散步吗?”

“是啊,我那老公忙得脚不沾地,都把家当旅馆了,十天半月不见人影都是常事了。”

“难怪,你们入住差不多半年了,我们到现在还不太认识他。不过,在你们搬来没多久,我在一个黄昏下班回家时,在家门口碰到一个高大肥胖、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背着一个黑色挎包从你家里走出来,不知道他是不是你爱人?”

“对、对,就是他,不仅长得高大肥壮、还深眼窝呢.....”

听到刘彩霞兴致勃勃地确认着,但,刘彩霞的语气越肯定,苏可的心便越往下沉,呼吸也有些喘不过来。尽管,之前她对刘彩霞总对她炫耀她老公如何对她好,也觉得刘彩霞这种“炫”有些高调,但此时,这些都不可能成为苏可幸灾乐祸的理由,相反,苏可却是有些难过。此时,她忽然为自己想要对刘彩霞说出她老公在外面有女人的念头感到内疚,甚至有些负罪感。想到这,苏可不禁有些沮丧起来,耳旁,刘彩霞“幸福的家常”正在热火朝天地上地滔滔不绝着......

“如果、你老公整天不见人影,你就不怕他在外面不老实吗?”

神差鬼使中,苏可突然竟在情不自禁中冒出这么一句,话刚说出口,她有些后悔,但,令她想不到的是,她迎来的却是刘彩霞坦荡得让她苏可触目惊心的真相:

“为什么要怕?反正我早就知道他不老实了。几年前,他不就弄得了一个女人为他到医院打胎。对这事,他认错了,赔偿那女人10万块钱,并跟我保证他已和那女人断绝关系了,还保证不会有第二次了......”

苏可一听,目瞪口呆中,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天来为刘彩霞的‘担惊受怕’、包括自己每天脑补出刘彩霞假如知道她老公在外面有女人时,有可能出现的种种不堪场面,如今,一切的一切,在刘彩霞的三言两语中,反而让苏可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件事的担忧显得多么脆弱可笑、甚至矫情:原来,人家早已知道甚至司空见惯了!也只有你苏可才这样的大惊小怪。一时间,苏可有些如释重负,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你信吗?

“我不信又能怎样?毕竟我弟几年前在广州开店,他(她老公)一下子就给了我弟20万,还有我妹大学毕业后,也是靠他的关系进了一家国企,现在她已经晋升为经理了......再说,在每个节日和我的生日时,他的礼物总是准时送来......你说,他对我们家对我这么好,我能跟他离吗?”

“那.......这么多年了,他真的跟外面那个女人断了吗?你真的相信吗?”

刘彩霞的话,让苏可在不猝防中真的有‘大开眼界’之感,觉得这话太颠覆自己的认知了,她有些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要‘不相信’?不是有句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吗?......为了三个孩子,不管怎样,我还是要选择相信他。是的,我既然选择了相信,当然、要去相信!”

最后一句话,刘彩霞好像是对苏可说,也好像是对自己说。一种扑面而来的凛冽,让苏可蓦地想起她第一次去刘彩霞家时,看到他们家客厅那丛富贵竹,栽种在一个外面镶金描银印有“富贵花开”字样的巨大花缸里,那直逼天花板的长势,茂盛。彪悍。

作者简介:

林晓兰,女,生于70年代,教师。

微刊投稿邮箱:1505105907@qq.com

◆总编兼创作基地主任: 刘云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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