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慎言,这是一句俗语。说的是一个人在言语上,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因为许多时候,言语的不当所造成的后果,是难以估量的。
而在这一点上,在《红楼梦》中,在荣国府最得宠的贾宝玉身上,体现的最为明显。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这个一向被称为护花使者、呵护女孩的宝二爷,因为三句话,而导致了三条人命的消失。
一、金钏儿之死,源于贾宝玉给她的希望。
作为王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金钏儿,作为服侍了主子十多年的贴身丫鬟,在荣国府众多丫鬟的行列之中,也算得上是成功人士。
只是,在《红楼梦》第二十八回,在这个一如往日的中午十分,因为宝玉的出现,而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一天中午,贾宝玉在四处闲逛,无意间走进了王夫人的房间,正好看见一边打盹一边替王夫人捶腿的金钏儿。
面对这个活泼、漂亮的丫鬟,宝玉对她十分有好感,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并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了一颗解暑解困的香雪润津丹;如此一番折腾,让原本属于困倦之中的金钏儿,精神了几分。
尤其是,因为贾宝玉的一句话,而彻底让她清醒了过来。
宝玉见了他,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
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金钏儿不答。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
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我到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
从这段细节之中我们不难看出,让金钏儿从原本困倦之中彻底清醒并且给宝玉支招的本质原因,便是宝玉给她带来的希望。
试想,作为丫鬟,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当然是成为半个主子的姨娘,即便如金钏儿如此体面的丫鬟,同样如此。
或许,也正是因为宝玉给了她这样的希望,才会让人如此激动;只是,说出这番言语的贾宝玉,真的能够改变金钏儿的处境吗?
很显然,并不能,反而,因为金钏儿对宝玉的支招,让王夫人愤怒不已,给她按了一个“胡里净”的称号,并撵出了荣国府;没过几天,她便在羞愤之中投井而亡了。
二、因为宝玉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晴雯的命运。
袭人因为母亲病重不久后去世,她不得不离开怡红院替母亲送殡。而在这期间,在怡红院中,上演了一场风波。
在卢雪庵众人联诗期间,平儿所戴的虾须镯丢失了一只,随后,在暗访中,终于找出了偷走虾须镯的丫鬟:怡红院中的坠儿。
作为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平儿,出于对怡红院名声的顾虑,在第一时间对凤姐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随后,亲自前来怡红院,将这一切告诉了麝月。只是,这样的一幕,让正处于休养之中的晴雯十分不快,宝玉见她如此,便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墙根下,偷听平儿与麝月的对话。
只闻麝月悄问道:“你怎么就得了的?”平儿道:“那日洗手时不见了,二奶奶就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园里各处的妈妈们小心查访。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再不料定是你们这里的。幸而二奶奶没有在屋里,你们这里的宋妈妈去了,拿着这支镯子,说是小丫头子坠儿偷起来的,被他看见,来回二奶奶的。我赶着忙接了镯子,想了一想:宝玉是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争胜要强的
……
如此一番言语,诚然体现了平儿的善良与格局。她之所以特意瞒着晴雯,是因为晴雯沉不住气暴碳的性格。
只是,偷听这一幕的宝玉,仅仅为了迎合晴雯,便将这一切原本的告诉了她。
而得知事情真相的晴雯,也果真如平儿所说,没几天,便撵出了坠儿。
作为怡红院中的二等丫鬟,晴雯是不具有撵出坠儿的资格的;即便是袭人,也得事先向王夫人汇报。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晴雯完全凭借意气用事,仗着宝玉对她的偏爱,无视袭人首席大丫鬟的存在,无视平儿的一片好心,将坠儿撵出了贾府。
只是,晴雯撵走坠儿虽然一时出了气,但其造成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其一:她的如此举动,加剧了与袭人之间的矛盾;其二,她的如此举动,也会让知道内幕的主子如王夫人对她增添一份厌恶;其三,她的独断专行,也在荣国府众婆子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或许,在抄检大观园中,在“绣春囊”事件中,晴雯之所以会成为第一个被清理的对象,正是源于她昔日所做的一切;而归根到底,导致她任性而为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贾宝玉吗?
三、因为宝玉的一句话,尤三姐挥剑自刎。
在贾琏、薛蟠的撮合下,原本柳湘莲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下了与尤三姐的婚约,并且,还拿出了祖传的订婚信物鸳鸯雌雄宝剑作为定情信物。
只是,事后想来,敏感的柳湘莲后悔了。总有如此想法,是十分正常的。毕竟,柳湘莲不过是一位家道中落的贫穷子弟,在不久前,他还是薛蟠眼中的“男宠”。
而拥有如此条件的他,何德何能?会得到贾琏等人的青睐呢?再者说,尤三姐温柔贤惠,又是出了名的尤物。以她的条件,又怎么会看得上柳湘莲呢?
也是因此,捉摸一番的柳湘莲,便前往荣国府,想要从贾宝玉这里找到最后的希望。
湘莲因问贾琏偷娶二房之事,宝玉笑道:“我听见茗烟一干人说,我却未见,我也不敢多管。我又听见茗烟说,琏二哥哥着实问你,不知有何话说?”
湘莲就将路上所有之事一概告诉宝玉,宝玉笑道:“大喜,大喜!难得这个标致人,果然是个古今绝色,堪配你之为人。”
湘莲道:“既是这样,他那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况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相厚,也关切不至此。路上工夫忙忙的就那样再三要来定,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我自己疑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这剑作定。所以后来想起你来,可以细细问个底里才好。”
宝玉道:“你原是个精细人,如何既许了定礼又疑惑起来?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
湘莲道:“你既不知他娶,如何又知是绝色?”
宝玉道:“他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我在那里和他们混了一个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尤物。”
湘莲听了,跌足道:“这事不好,断乎做不得了。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忘八。”
从一定程度上而言,宝玉面对他的询问,如实相告,是出于他们原本的情意而无可厚非的;只是,很显然,在面对柳湘莲与尤三姐这样的一段婚姻大事中,贾宝玉欠缺了必要的顾虑。
柳湘莲之所以最终决定退婚,正是源于宝玉的一句话:她是尤氏的姐妹。提到宁国府,终于让柳湘莲看出了事情的猫腻;因为风气败坏的宁国府,早已臭名远扬。正如情急之下的柳湘莲对宝玉所说的:你们东府里,除了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干净,只怕猫儿狗儿也不干净了。
而随着柳湘莲的执意退婚,让尤三姐彻底绝望了,最终,当着这位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挥剑自尽了。
小结:
或许,通过以上这三个女子的悲剧,我们不难体会出,祸从口出血淋淋的教训。作为荣国府的宝二爷,作为众人口中的护花使者,当然,让这三位女子失去生命,绝不会是他的本意;但是,这三位女子的不幸,却是由他一手造成的,这是何等悲哀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