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司法系统的公职人员,一方面大讲廉政,一方面却贪赃枉法受贿,生活作风更是腐化堕落。类似的“双面人”潜藏于司法队伍中,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天津市检察院原检察长李宝金,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司法蛀虫”。李宝金是山东章丘人,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李宝金中学毕业后,旋即进入了天津公安系统。他先是进入了公安学校干部训练班,经过半年的培训后,便被正式分配到了天津公安局。这一年,李宝金19岁。从那之后直到落马,他都没有离开过天津司法系统。
1987年,45岁的李宝金成为了天津市最年轻的副局。此后他一路升迁成为了天津市政法系统的领导干部。1992年成为正厅级干部,1998年成为副部级干部。也正是在走上领导干部岗位开始,李宝金的人生便随之跟着开始了蜕变。引诱李宝金一步步走上堕落之路的,是一个叫王小毛的女人。那是1992年的夏天,刚刚成为公安局副局的李宝金,结识了菲光物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王小毛。王小毛生于六十年代,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八十年代初中专毕业后,进入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上班。由于性格开朗长于人际关系的往来,5年后王小毛便出国谋生了。1991年回国之后,王小毛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表面看起来她是总经理,但因为没有人脉资源,公司经营十分的惨淡。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小毛才想着一步一步打开官场的门路。
后来之所以能够结识李宝金,则完全是偶然。1992年春天,王小毛的公司和其他公司产生了业务纠纷,天津警方随后介入。为了让事态尽快平息下来,王小毛经人介绍,很快找到了李宝金。本来就是一件小事,根本用不着由副局介入,但李宝金认为既然是朋友介绍,此后便亲自过问,处理的结果也让王小毛很满意。这个女商人就此被李宝金豪爽而果决的性格吸引了。擅长交际的王小毛明白,这是一次和领导套近乎的难得机会。从那之后每隔一段时间,王小毛都会邀请李宝金出来耍。恰巧李宝金也好这一套,由此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急速升温。王小毛从侧面了解到,李宝金极爱打高尔夫,于是投其所好,每每都亲自下场陪打。九十年代初,高尔夫在国内还是极其稀罕的运动,但在王小毛的陪伴下,李宝金很快就打遍了天津周围所有的球场。
感情的升温,让两个人的关系也超越了朋友范畴,李宝金从此甘愿为这个女人两肋插刀。只要是心上人的事情,只要是公司里的事情,李宝金都会亲自出面。手上掌握着关键的职权,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是不能处理的呢。在李宝金的支持下,王小毛在1995年成立了泰力房地产公司,后来又改名为浩天房地产公司。因为掌握着行业审批特权,李宝金随后又建议王小毛进军拍卖行业。王小毛后来相继成立了浩天典当行和拍卖行,在李宝金的直接运作下,拍卖行很快就成为天津指定的公物拍卖机构。几乎所有的大宗拍卖业务,都流入到了王小毛的公司。这一切,自然都是靠着李宝金在公安系统内的特权。随着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尤其是在李宝金当上天津市检察院检察长后,为了便于今后继续交往,1998年以后,李宝金和王小毛公开的关系是干父女。彼时天津的商界,谁都不知道王小毛是哪路神仙。但就像《人民的名义》里的高小琴一样,仅仅几年的时间,王小毛就成为了“天津一姐”。生意越做越大,王小毛起初想直接给李宝金送钱,但李宝金却多次拒绝。此后王小毛就跟李宝金讲:我的生意也是你的生意。李宝金默认了这一点,从此两人的关系又更深入了一步。
而李宝金也正是在王小毛的影响下,贪腐之路开始一步步向纵深发展。1996年春天,天津渤海化工集团一笔1200万元的存款,无法从招商银行深圳福田支行提取,多次交涉无果,公司董事长戴成文找到了李宝金。戴成文原先在市化工局担任一把手,和李宝金也算是老相识,朋友的事情,李宝金岂能不出面。再者,只要公安机关介入了,这笔钱也能追回来。可李宝金在具体处理的时候却不这么想,公事之外,他偏偏想套上一件私利的外衣。他先是找到自己的情人王小毛,让她的菲光公司出面,以咨询劳务的形式介入对这笔巨款的追讨,这样事成之后化工集团就得给王小毛的公司好处。商量好之后,王小毛自然乐意参与其中,她随后又找到戴成文,将李宝金的想法和盘托出,戴成文随后听从李宝金的建议,专门邀请王小毛的公司出面追讨资金。
接着戴成文出面,根据情况出具了一份被诈骗的材料,金额为1200万元。有了这个材料,李宝金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大做文章”。此后,市里公安部门对该案的介入调查堪比光速。除了公安机关,追讨过程全程也有王小毛的公司参与。一切都很顺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公安机关就追回了1102万元。这笔钱追回之后,李宝金当即向戴成文提出,得出点血,起码得让办案干警和王小毛拿点茶水钱吧。李宝金大嘴一张,要了追讨总额的15%。李宝金怎么说,戴成文就怎么操作。随后他和王小毛的公司签订了一份虚假的咨询劳务协议。按照协议的规定,化工集团最后支付王小毛公司咨询费165万。就这样,在李宝金的运作下,百万国有资产眨眼间进入了私人的腰包。
胆子越来越大后,李宝金的胃口也被撑得很大。天津一家房地产公司和另一家木材公司,因为土地转让的问题产生纠纷。房地产公司拖欠木材公司4800万元的土地转让费,随后被木材公司起诉到了法院。案件审理期间,房地产公司所属的集团财物被依法冻结。该集团的老总为了尽快平息纠纷,随后找到了李宝金。此时的李宝金已经任职于检察院,他随后作出批示,命令具体负责案件的检察官,从中协调两家公司的纠纷。检察官不敢怠慢,赶紧找到了木材公司一方的负责人。木材公司觉得,这本就是一起普通的救济纠纷,检察院的一把手都介入了,其中肯定有情况。就这样,两家公司再也不敢继续打官司,木材公司随后作出让步同意私下和解。
最终,房地产公司付给木材公司现金1935万元,此外还有价值150万元的商品房五套。虽然案件最终调解撤案,不过原告木材公司吃了哑巴亏。另一边,李宝金帮忙了,他怎么可能会不要好处。不久之后,房产公司的老总就接到了他的“结账”电话。他说老家章丘正在修桥铺路,希望对方能提供100万元的资金支持。这是赤裸裸的索贿,可房产老总不敢不答应,先不说李宝金此前帮了他大忙,今后做生意难免还得求他。按照李宝金的要求,公司老总随后把100万转到了一家名为龙顺公司的账户上。那笔钱随后也没有被用于修桥,而是直接进了李宝金的腰包。这边刚忽悠了地产公司老总,那边李宝金故技重施,又把索贿的目光瞄准了一家钢铁公司。这家位于天津的钢铁公司,在2003年初从国外订购了一批锅炉和空压机设备。
按照原计划,这批建设用设备应该从国内采购,但在当初申报的时候,没有申报设备清单,后来的一系列手续都是补办的。设备很快买来了,但国家发改委还没有出具确认书和进口设备清单。按照规定,设备不符合免关税条件,海关不允许通关。钢铁公司的韩董事长,多次找到有关部门和海关协调,但海关方面表示,没有看到发改委的批文,是绝对不能放行的。眼看事情僵持住了,韩董事长便想请李宝金出面帮忙。虽然检察系统和海关是两个没什么来往的部门,但李宝金平时在天津政界关系多路子野,没准他就有办法呢。李宝金听闻,知道好事又来了,一口答应帮忙协调。他一个电话,打给了海关的一把手,说是要请客去吃饭。人家海关长平时和李宝金没啥来往,听说他要请客,感到有些奇怪。
直到请客当天,海关长发现韩董事长也在的时候,就明白事情的原委了。李宝金随后提议,由天津市经贸委出具国家鼓励项目确认书,再由市里出具情况说明函,这样就能替代发改委的批文了。海关长眼看李宝金都想到了前面,就同意了这么做。最终,这批本该报税入关的设备,最终免税通关,免税总金额达到了4100多万元。事成之后,李宝金岂能白帮忙。韩董事长的设备还没安装,李宝金电话就打来了,还是原来的说辞,山东章丘老家要修桥铺路,希望韩董事长多多支持。韩董事长之后把100万元,转到了李宝金指定的账户。
索贿上瘾的李宝金到后来什么钱都想要。他的一位高姓朋友,2001年的时候成立了一家电器公司,高老板平常除了讨好李宝金,还多次请求他给自己介绍点业务。于是,李宝金见缝插针,只要有机会就帮忙。彼时,市里正在建设检察官学院,具体由分管业务的领导负责,李宝金只是偶尔到工地转转。有一回再到工地的时候,得知工程的配电项目建设还没开始,李宝金就用一把手的权力,当场通知项目负责人,高老板的公司要做配电电力部分的业务。几句话的事情,价值160多万的项目就到了高老板的手里。又过了一年,市里的消防防灾减灾中心配电工程面向社会公开招标。高老板为了顺利拿到项目,又把电话打给了李宝金。配电工程的主管单位,是公安局下属的一个单位,该单位的张局,是李宝金原先在公安局任职时的老部下。
一个电话又打过去,张局明确表示,肯定能够让高老板的公司中标。就这样,高老板一番托关系,提前得知相关信息,最终成功获得了项目。事后,李宝金当面跟高老板说,让他赞助检察院退休干警的住房资金。高老板随后按照李宝金的要求,分两次先后给了他10万。就在李宝金疯狂敛财索贿的同时,他的小情人王小毛的生意,同样也做得风风火火。王小毛旗下集团的总资产,最高时达到了30亿人民币。这个精明的女人,随后把目光转向了高速公路的投资建设。但是也正因为涉足了这一领域,最终让王小毛崴了脚。
那是2006年3月份,因为多条投资的高速公路都在开工,集团资金出现了紧缺。最后钱实在不够,就挪用了一笔4000万元即将还贷的准备金。这笔钱刚被挪动,就引起了相关部门的关注。当时王小毛在美国考察业务,刚回国还没有离开机场,就被有关方面给控制住了。这起事件,很快就牵扯出了其他经济问题,连同此前和李宝金有过往来的戴成文,也一并被立案调查。最终通过王小毛,检察机关盯上了李宝金。2006年6月的一天,李宝金正在单位和部下开会。突然,中央有关部门和市委有关领导来到了检察院,还没等李宝金反应过来,他就被带走了。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做了大半辈子政法工作的李宝金,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很快,李宝金被带到了唐山市的办案点。根据检察机关的侦查证实,李宝金多年来受贿索贿的金额十分巨大。人民币合计571万元,美元1.8万元,港币1万元,折合人民币总金额为587万多元。除了受贿之外,李宝金还涉嫌挪用公款1400万元。2007年12月,李宝金一审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庭审期间,李宝金做了自我剖析,人生观错位,初心丢失,个人主义的独断,最终让他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李宝金的这番话,也符合其他贪腐分子的堕落历程。他们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李宝金们的贪腐和堕落,带来的则更多是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