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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65岁的库淑兰不慎跌落数十米高的黄土坡,被救上时已经不省人事,家人甚至都为她备好了后事衣物。
然而在昏迷的第40天,她突然醒过来,不吃不喝也不喊一句疼,拿起剪刀就开始剪纸。
短短三小时,一幅色彩斑斓、精美绝伦的剪纸作品便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还没等他人欣赏,库淑兰嘴里就念念有词的呢喃道,“我就是剪花娘子,她就是我!”
一番话让现场的人都感到惊悚不已,方才还是一个在病榻上不能自理的人,现在却是这般的神态。
更令人不解的是,在库淑兰昏迷之前,她的剪纸技艺还只是民间传统的单色剪纸,为何清醒过来后,创造出了这般绚丽的剪纸作品。
剪花娘子
有人说她在鬼门关走一遭是被神点明了,还有人说她是只是中了什么“邪术”才会突然变样。
可当我们透过她“剪花娘子”的作品,看她背后的故事时,才发现这个女子身上到底蕴藏了多少辛酸与泪。
01当库淑兰清醒后的第一份作品呈现出来后,她不止一次的与人说“她是剪花娘子”。
每当她说一次这句话,大家就笑话她一次,因为她的生活与剪纸中的人物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剪花娘子的世界是被五彩斑斓的鲜花围绕,无论怎么看她的世界都是绚烂的、“有人味的”。
她端坐在莲花台上,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这是无数旧社会女子,内心深处的女子形象,她们想触摸却显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相比较于库淑兰嫁到这个窑洞的时候,没有所谓的轿子,也没有繁复细腻的嫁衣,一头驴几张剪纸就是她的嫁妆。
所以,当时不少村民都觉得,库淑兰患上了疯病中的癔症,有人心疼她的遭遇,有人对她敬而远之。
其实库淑兰一点都不疯,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剪花娘子,所以才无比的向往成为剪花娘子。
如果把时间倒流回到库淑兰的过去,她的人生实在太苦了,苦到只有剪纸才能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库淑兰出生在1920年,在那个年代家家户户的日子过的都很苦,但总有一种用力活着的感觉。
在库淑兰的记忆中,没有嫁人前的那数十年里,她有家,有朋友,有童年,有梦想,还有书可读。
但这一切,都在都犹如昙花一现般,眨眼间就消散了。
那时大家都爱叫她“猴桃儿”,因为从出生开始大家都觉着她不像个女娃。
寻常的姑娘家都怕虫蚁,怕脏还怕黑,库淑兰则不同,对这些是毫不畏惧,她爬树的模样和小猴子似的,一溜烟就窜了上去。
唯独能让母亲觉得自己生的是女娃的,是库淑兰女工做的十分好,尤其是在剪纸上,几乎是看一遍就是上手的状态。
那会逢人见着库淑兰,都要说上一句“咱猴桃儿这一双巧手,将来嫁人了,定讨婆家的人的喜欢。”
“才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着爹娘!”每次库淑兰都叉着腰气鼓鼓的反驳。
她以为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可在旧俗的枷锁之下,她的反抗显得那么的无力。
9岁的时候,她还是哭着裹了小脚,17岁的时候,她也同样哭着坐上了改变她一生的驴车轿子。
这一场婚事,是在库淑兰4岁的时候,父亲为她定的娃娃亲,这些旧社会中流传的“恶俗”,一项又一项的积压在库淑兰身上。
当父母放开她的手,将她推向黄土高原上富村的孙家时,库淑兰悲凉的一生开始了.....
0217岁时,库淑兰根本不知道婚姻的意义,面对陌生的“家人”,陌生的丈夫,她躲在被窝里嚎啕大哭。
上一次库淑兰这样哭的时候,是她得知要裹小脚的那一天。
只是在这里,库淑兰根本没有消化情绪的机会,很快她就会被公婆一顿数落。
从进门开始,面对有点文化底子的库淑兰,公婆对她总是喜爱不起来,总觉得是一个不好拿捏的主,所以第一天就给了她一个端洗脚水的下马威。
试图拒绝的库淑兰,发现在这个家里她是没有声音的,摆在她面前的只有顺从。
干不完的家务和农活,以及丈夫对她的拳打脚踢是她的日常。
库淑兰和丈夫
平日里丈夫看着老实憨厚,但一回到家中,在外头受的气全都撒在了库淑兰身上,隔三差五她就会被打的鼻青脸肿。
最为严重的一次,是丈夫喝了点小酒,回到家中又得知库淑兰弄丢了一只鸡,火气猛地窜上来,拿着铁叉狠狠地扎在了库淑兰的手臂上。
顺着血液的滴落,库淑兰好像忘了疼痛,躺在地上没了神,直到婆婆来扶她去包扎,她才感受到手臂上撕裂的疼痛。
同样身为女人的婆婆,看着库淑兰眼中慢慢消散的光,一种心疼也从油然而生,至此之后,她对库淑兰的语气也没有了以往的锋利。
对于库淑兰来说这些并不是击垮她的东西,让她陷入绝望的是,不断地怀孕,不断地失去自己的孩子。
数十年时间里,库淑兰生了有13个孩子,但最终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三个,其余的10个孩子,都因为各种的疾病离她而去。
失去孩子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得知那种挠心的疼,一次就足够让人绝望,而库淑兰硬生生经历了10次。
活在这个家中,她就像是一个“生育机器”,直到她再也不能生,他们才真正意义上的放过她。
03在这一间小小的窑洞之下,唯一让库淑兰感觉自己还活着的,是她剪了几十年的剪纸。
看着一张张有生命的剪纸,库淑兰只有在沉浸在这里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过往的悲痛,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库淑兰作品
平日里,库淑兰总是会捧着这些纸,去给村民们做窗花、做剪纸,尽管村里不少女子都会这一门手艺,但每个人的剪纸上都有自己的特色。
库淑兰的剪纸可以说是村里做的很精湛的,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向她讨教。
或许也正是在剪纸中,库淑兰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所以她无比的热爱,也将自己的半生“托付”给了剪纸。
1985年,库淑兰在死神的大门走了一遭,当时没有人觉得她能活过来,儿女甚至都准备好了寿衣。
躺在病榻上的40天,库淑兰的丈夫不止一次的大骂她是个“赔钱货”,白白吃了这么多天。
但库淑兰仿佛在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所有人,她不甘心就这样陨落。
所以当她再一次醒来,经历过生与死的她,剪纸的手法发生了巨大的改边,尤其是在她的第一幅剪花娘子问世时,惊叹了无数人。
只是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这一场意外下,库淑兰的手艺变得如此巧妙?
其实一直以来,库淑兰剪纸的手艺都是极具天赋的,只是生活的心酸,埋没了她的灵魂,而这一次的“重生”,像是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
让那些隐匿在她灵魂之下的剪纸技艺,在这一刻迸发而出。
此后的数十年里,库淑兰在剪纸的世界中挥洒自如,以往纯色单调的剪纸,几乎已经被她抛弃。
她手下的每一个作品,都散发了光芒,五彩斑斓的剪纸更像是她内心说向往的世界,而彼时的她,也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彩色剪纸形式,这是独一无二的。
从她的剪纸作品中,无一不诉说着她的故事。
就比如她创作的《十秃子,五兄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隐藏在她内心深处,对十个逝去孩子的思念。
《十秃子,五兄弟》
又如她的《江娃拉马梅香骑》,这里描绘的是当地的民间风趣,尽管过往的苦让她千疮百孔,但她对旬邑民谣中的生活情怀,有着强烈的向往和热爱。
在剪着这幅作品时库淑兰,一边念着民谣,一边捣鼓着手头的彩纸,好似自己也进入到了其中。
鹐鸨鸨,鹐树皮,江娃拉马梅香骑。江娃拿的花鞭子,打了梅香脚尖子。“哎呀呀,我疼里!”“看把我梅香能成的。”
《江娃拉马梅香骑》
随着这些作品的流传,库淑兰在当地也小有名气,找她讨教的女子越来越多。
每次坐在拥有同一个梦想的姑娘之中,库淑兰透过“纸片人”的缝隙,似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后来的多年里,库淑兰的艺术剪纸作品也分别在各大美术画廊展览,同时还被授予了“杰出民间艺术大师”的称号。
库淑兰展览的作品
她的故事有被看到,她身上的坚韧、不屈都在她的作品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2004年,库淑兰在家中悄然离逝,一颗被蒙着阴影的明珠,也彻底掀开了那层阴影,摆脱了旧社会积压在他身上的“恶俗”,去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剪花娘子世界”。
尽管她已然离开人世,但她的艺术作品依旧流传在世间,就像她的灵魂永驻在这些斑斓的剪纸之中。
参考资料:
百度百科:库淑兰(中国陕西籍艺术家)
中国青年报:“剪花娘子”库淑兰为何值得被讲述
钱江晚报:晚潮|剪花娘子库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