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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议室出来,刚到工作间门口,发现同事的表情很诡异,好像刚刚在议论什么,看到我回来又戛然而止。
我用眼神瞟了同事小洲一眼,他立即心领神会的用嘴指了一下窗边的空位置。
我用口型问了一句:“傅小鱼?”他点了点头。
我用眼神往外眨了一下,他立即心领神会的与我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来到茶水间,我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洲说:“刚才有个中年妇女到服务台找傅小鱼,说是她的妈妈。傅小鱼没见她,她不知从哪拿来一个大喇叭,骂傅小鱼是白眼狼,竟然不管亲妈和亲弟。”
“骂傅小鱼是白眼狼?”我不禁怀疑地重复了一遍。
“是,我不信。那个总是默默工作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一看她那妈就不是好玩意。”小洲气愤的说。
我点点头,对小洲说:“你先回去,我下楼看看。”
我迅速乘坐电梯来到楼下。只见门口围着一圈人,傅小鱼无措的站在那里,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而那个烫着羊卷卷的中年妇女,正用她那染着红色指甲的胖手指着傅小鱼骂着,吼着。
我分开众人,走上前说:“保安,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竟然任由别人侮辱单位职工。”
保安听了我的话,纷纷上前,往外推着那妇女。那女人一边闪躲,一边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傅小鱼,你这白眼狼,你要是不给我拿20万,你就别想着消停。”
我往前走一步,眼神锐利地看着她,说:“你再在我们公司无理取闹,影响我们公司声誉,我会报警起诉你。”
这一次,她终于不敢再高声叫骂了,坐上停在门口的那辆车,一溜烟地走了。
接着,我又对围观的人说了几句,大家陆续的也都离开了。
傅小鱼像个小可怜一样,再也没有往日的沉稳和安静,红着眼睛走向我,对我行礼说:“谢谢经理。”
是的,我是傅小鱼的经理,也是一个暗暗喜欢她的男人。可我没对她表白过,生怕自己的表白会唐突了这个从进到公司就努力工作的好女孩。
我说:“能不能陪我去下面的咖啡厅坐坐。”她点了点头,悄没声的用手指把眼角的泪抹了下去。
到了咖啡厅,我给要了一杯卡布诺奇,让她喝下,然后问:“方便和我说说吗?”
她轻轻地怔了一下,然后,用她那秋水盈盈的眼睛盯着那杯卡布诺奇,轻轻地和我讲了起来……
我叫小鱼,谐音就是小余,是一个于我父母多余的人。
父母是经人介绍的,母亲没看上父亲,她有恋人。父亲也不喜欢母亲,但因为两位爷爷是旧识,有些老关系,他们俩就在双方父母的包办下成了婚,而我就是那个不被母亲期待的孩子。
我出生后父亲是很欣喜的,他给了我他能给的一切。母亲对我总是冷冷的,像对待一个客人。
我五岁那年,爷爷死于癌症,家里因为给爷爷治病值钱的都卖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十岁那年,下夜班的父亲因为大雾天气发生车祸,不幸去世。从此那个从我出生就给我偏爱的人离开了,我的人生也就跌进了低谷。
母亲说我是扫把星,把疼爱我的父亲克没了。如今,我才懂,也许那刻的母亲也是念起了父亲的好,也是爱上了父亲吧!否则,她对我这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恨意。
失去父亲的母亲待我不只是冷,还有厌恶,她看我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世上最脏的东西。
一年后,母亲离开了,去了省城,嫁给了他的恋人。而我,被生病的奶奶接回家。奶奶已经病弯了腰,靠捡废品为生,对我很慈祥,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
我放学后就帮奶奶捡废品,帮奶奶洗衣做饭。冬天,水很冰手,我的手冻得肿成了小包子。奶奶心疼得给我用茄子秧煮水,说这水管冻伤。
我和奶奶一起生活了三年,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奶奶一睡没有起来。
从那一天起,我又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孩子。村里的一个堂舅看我可怜,求人捎信让母亲来接我。
母亲来了,穿着白色的貂皮大衣,烫着波浪大卷发,带着她的新丈夫和与新丈夫生的儿子,高贵的出现在我面前。母亲的眼里不再是恨,看着很温柔,但那份温柔不是给我的,而是那个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的小男孩,我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母亲没有带走我,她说:“这个死丫头命硬,就让她自己生活在她奶这吧!”
村里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盯着我的母亲,我多希望她像看弟弟那样,看我一眼。可她没有,她给我的都是白眼和嫌弃。
她的男人好似有点儿不忍心,对她说:“要不,咱带回去吧!”可她说:“她都克死她爷奶爸三个人了,你要是不怕死就带回去。”那个男人不再言语了。
我对这个世界真的绝望了,难道我真的是个扫把星吗?谁对我好谁就没命,谁就倒霉?
就在我难过得想随奶奶一死了之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愤恨的声音,“姓白的,你别糟蹋我们小鱼,这孩子打小就懂事,要说扫把星我看是你才是。我家自从娶了你,就再没好过。你既然不爱我哥,为啥当初不拒绝?嫁了我哥,还不让他碰,不喜欢他的孩子,我哥就是因为你,才心情不好遭遇车祸的,你这个害人精。你如今不但不收留小鱼,还伤害她,你还配当孩子妈吗?你还算是个人吗?”
我转向那个声音,那是我嫁到千里之外的小姑。
我的母亲听小姑对她的控诉,恼羞成怒,你心善你收养她呀!看看你家大成让你收留不?
小姑说:“我就是来接小鱼的,大成说就当我们多个闺女。”
就这样,我随着小姑又来到了千里之外,我有了一个新家,家里除了姑姑姑父,我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表弟。
表弟很乖,也很男人,什么好的东西都和我这个姐姐,我与他的感情比和母亲家的那个弟弟还要亲。
一晃儿,我读了初中、高中,我考上了厦大,我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姑姑和姑父让我继续读研,我拒绝了。
姑姑姑父已经不年轻了,我舍不得让他们为了供我和表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毕业后我进了咱们公司,第一个月的薪水是8500元,我留了一千五作为生活费,给姑姑买了套化妆品,她这么多年从未给自己舍得买一盒贵的。给姑父买了一个按摩椅垫,姑父长年劳作,全身酸痛,这个按摩椅垫可以缓解他疲劳,又给表弟买了一双安踏运动鞋,一个上网本,其余的四千我都寄回给姑姑,让她给表弟攒着买楼娶媳妇。
我勤奋工作,努力赚钱,把攒下的钱都寄给了姑姑,我知道没有姑姑姑父,就没有我的今天。
后来,母亲不知从哪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给我打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地骂我,说我没脑壳,是个白眼狼。把钱都给了我姑和姑家表弟,却不给她这个给我生命的母亲和亲弟弟。
我问她:“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没有姑姑,我也许早就死了,更别提能读到大学毕业了。再说我的小表弟,从我到姑家开始,就一直护着我,从没因为我抢了姑姑姑父的爱而抱怨,而是和姑姑姑父一样,愿意把最好的都给我。生而不养枉为人,既然你当初选择放弃了我,那么,我也再也不会认你为母亲。”
后来,她再打电话,我再也没接。这不,她就来公司闹了,是有准备来的,车里还带着大喇叭。
她从未把我当作女儿过,没给过我母亲的爱,却让我帮她养儿子,哪来的天理?骂我白眼狼又如何,作为她的女儿,我也该是白眼狼。
我的生命是姑姑一家给的,我的温暖,我的热爱,都在姑姑那里。
我看着这个平素总是寡言的小姑娘提起姑姑时眼里的明亮和热情,那是真正爱她的人带给她的温情,我的内心对她更是多了一抹怜惜。
你不是白眼狼,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孩。你不是你母亲眼里的多余,你是你姑姑、姑父、表弟、我以及好多人眼里喜爱、珍惜的傅小鱼。
一滴泪“滴答”一声滴落在卡布诺奇里,咖啡泛起一个涟漪,如同我喜欢小鱼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