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两年半我终于收到了第一份实习邮件。

寄件人：阎王！

还在我纳闷哪家父母八字如此硬，敢给自家孩儿如此取名时——

一只阿飘慢悠悠地飘到了我的面前。

“你好，我叫眉楠，是你的助……”

“鬼呀！”

我大叫一声，迅速地逃回了被子，双手合十小声念叨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照鬼界的规矩，被子里可是安全区。”

1

我能看见阿飘了。

而我能得到这吓死自己能力的原因，实在是因为自己。

那条邮件的主题言简意赅，实习通知书。

可就是平平无奇的五个大字，却让我的双手和内心一起颤抖了起来。

在此之前，我已不知寄出了多少封泥牛入海般的自荐信。

不待我为自己为自己这匹千里马终于受到伯乐赏识而开瓶可乐庆祝，那发件人处“阎王”两字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琢磨着这个名叫地府集团的的公司，我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公司的名字标新立异不接地气老娘忍了，可这发件人的名字，多少地气接的多了点。

也就是在此时，眉楠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面前。

用手推了推他腰间的肥肉，然后笑眯眯地开口道：

“你好，我叫眉楠，是你的助手。”

我承认我是被吓到了。

可无论是谁，看到一个肥嘟嘟的一个阿飘，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和你亲切地打招呼，应该不会有人能淡定自若地与他互相自我介绍一番吧。

好在我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当我躲在被子所构建的结界中后，我还是开始快速地浏览起了邮件中的内容。

邮件的内容与外面飘着的眉楠一样，让我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在一年一度的天庭绩效考核大会上，那个在地底作威作福的阎王前往天庭述职，没曾想却被玉帝的狗腿……不对，玉帝的眼线天庭纠察队告了一状。

作为尽忠职守，以小报告见长的天庭纠察队，指出地府存在过度压榨员工的现象。

而这矛头直指黑白无常。

作为负责东方大区人类灵魂收集工作的黑白无常，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的干了不知多少个年头。

天庭纠察队指出，每次鬼魂从人间前往地府，都是需要黑白无常前去，而且不分黑天白夜，随时待命上班。

最要命的是，对于这种不分假期、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加班，地府从来没有多掏过一分钱。

甚至在黑白无常在人间成为死亡的代名词后，地府公关部门也没有为这两位劳模员工进行任何舆论上的引导。

现如今，黑白无常不仅熬成了熊猫眼，而且身体羸弱多病，在人间的口碑更是急转直下。

这种现象的出现，完全不符合玉帝所倡导的我把公司当作家，公司把我当家人的倡导，鉴于此，对于地府的各个部门都应该进行调整和规划，重新高效运转。

而首当其冲为了缓解黑白无常的工作压力，地府便决定在人间招收实习生，帮助那些不愿来到地府的鬼魂。

幸运的我，成为唯一为地府集团投递实习简历的倒霉催。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地府集团已经帮我提前签好实习同意书，如果我本人拒绝或完不成任务，便从我阳寿中来扣除。

“你大爷的！”

看到最后，我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也顾不得房子里还有阿飘的恐怖。

怒火中烧的我朝着桌子上的核桃便是一记羞羞的铁拳。

看着碎成渣的核桃，刚才还满脸笑容站在我面前的眉楠慢慢地往后飘了几米。

霸王条款，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一想到自己阳寿的加减竟被这样一纸合同左右，我现在只恨自己不是儿时的偶像孙大圣，否则非得打穿十八层地府，当面质问阎王。

我瞪了眼站在角落里的眉楠，同为打工人，不对，打工鬼的他朝我尴尬地笑了笑。

想用这一纸合同把老娘拿捏？

就算你是阎王也不行，等我有机会，我定要到玉帝那里告上一状。

当然，在这之前，我也只能咬着牙接下这份工作。

2

“近日，本市光浦大桥发生一起自杀事件。因为与男友闹矛盾，年仅22岁的小洁（化名）从桥上一跃而下……”

“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眉楠从窗边缓缓飘到了我的身旁，温声温气地开口道。

作为阿飘，眉楠长得不算吓人，一眼看去他给人的是那种老实巴交没有什么坏心思的样子。

配上他有些圆嘟嘟的肚子和穿着的那套胸口印着“地府”二字的Polo衬，排除他阿飘的身份，也算是人畜无害了。

“我说！”

我挑了挑眉，抬头盯着眉楠，嘴角微微勾起些弧度道：

“你们地府的鬼都是你这般模样吗？”

说完，我故意把目光看向了他的肚子。

眉楠愣了愣，脸色变得更白了些。

我在心里暗笑一声，暗自思忖道：

“叫你一见面就吓我，我楚怜可不是君子，报仇等不了十年。”

……

完成这件任务最首要的便是快些找到小洁，按照眉楠的介绍，一般刚刚成为鬼魂后，新鬼们会在去世的地方呆一周的时间。

而之后如果没有来自地府的招魂使，他们便会四处游荡，继而变成孤魂野鬼。

当我与眉楠一人一鬼赶到那座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晚落得斜阳洒满了河面，如同织就了一幅华丽的长毯。

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自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看向一旁的眉楠，冷不丁地问了句。

“眉楠，你是怎么死的？”

认真看着手中类似罗盘一般东西的他并没有回话，而是指向一个方向，认真开口道：

“按照鬼魂定位器，她应该是在那个方向。”

电子邮件，鬼魂定位器，一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便有些笃定：如今地府的科技水平应该要比人类社会高上不少。

不过细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过去人类最伟大的科学家都在下面集合了，真要攻克什么技术难题，想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在眉楠的带领下，我们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废旧的桥洞，望着漆黑一片的桥洞，我清了清嗓子喊道：

“里面有人吗？”

不对。

“里面有鬼吗？”

旁边钓鱼的老大爷一脸疑惑地看着我，眼神像是在提醒我记着吃药一般。

我尴尬地笑了笑，抬脚作势朝着眉楠踢去道：

“你进去看看她在不在。”

眉楠用手指了指自己，慢吞吞地道：

“我，我不敢进去，我也怕黑呀！”

“大哥，你是鬼，是鬼呀！你怕黑？不要搞笑了好不好。”

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门，鬼也怕黑？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在我的好（威）言（逼）相（利）劝（诱）下，眉楠慢慢地朝着桥洞里飘去，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两个阿飘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3

小洁是那种很乖的女孩子，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开始怀疑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孩子会选择那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花样年华。

不过，这个问题注定一时半会找不到答案，因为小洁失忆了。

而更让我抓马的是，小洁她并不愿意去地府。

“我的好妹妹呀！”

我像知心大姐姐一般，坐在河边开导了小洁整整半个小时，可她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我的嘴。

“姐姐，我只想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为什么会自杀？”

面对与终极哲学三问不遑多让的三个问题，我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眉楠。

他朝我慢慢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觉得这个要求很合理。”

？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心善的人。

当然，除了心善，最重要的是眉楠告诉我，由于地府现在开始实行人性化服务的模式。

之前像黑白无常那样直接锁魂就走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阎王指出，要让每一个鬼魂高高兴兴的来到地府。

而且，每一个来到地府的鬼魂都要为带自己前来的工作人员打分，如果不合格，照样会有惩罚。

地府也要搞人性化？

不过想来也对，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可没有天堂的说法，把地府打造成一个深受广大人类和鬼魂喜爱的乐园，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样想着，我也有些兴奋了，毕竟我现在也算是地府集团的员工，迟早是要去报到的，要是能有员工内部福利之类的，那我现在的付出和努力也算是值得了。

我温柔地看向小洁，然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道：

“小洁妹妹，姐姐觉得你说的对，你还有什么愿望，都说出来吧！”

……

对于和眉楠而言，当前最棘手的问题是小洁失忆了。

虽然我有着万分的热情，可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将目光投向了眉楠。

期待着他能够像哆啦A梦一样，拿出一件趁手的宝贝。

眉楠眯起了眼睛，而后用一只手在他鼓鼓的肚皮上拍了拍，在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中，一个类似狗鼻子的东西便出现了。

“这是关系追踪器。”

听完名字，都不用他介绍，我已经知道了这件物品的用途。

眉楠将手中的关系追踪器朝我递了过来，看着我不自觉皱紧的眉头像我解释道：

“我是鬼，没办法闻到人间的气味，这个东西只能你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