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娶我,不过为了皇权。
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嫁了,只因我爱的人是他的父皇。
01
那天,我站在风雪中双眼通红的看着我爱的男人娶了另一个女人。
他们洞房花烛,我孤灯天明。
阿爹说,「知意,要不咱们不等了吧。」
我擦干净眼角的泪,「阿爹,南风是有苦衷的。」
苦衷就是他万人之上,手握大权,娶谁看他心意,可他还是娶了我最恨的女人。
苦衷就是,他抛弃了与他有婚约的我,但我却始终坚信他心里是我的。
阿爹让我不要这般执迷不悟,否则迟早毁了整个家族。
我不信,因为南风是真心待我。
他们说,我和话本里的王宝钏不相上下,王宝钏来了,也得给我碗里加几根野菜。
我不知这是何意。
「许知意,你这是何苦呢?放在我那个世界里,你就典型的恋爱脑女主。」阿姐这般告诉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第二日南风命人给我带来一封信。
我立马拆开了那封信。
信封上只有区区两个字,「忘却。」
我看着仅有的两个字,哭得泣不成声。
南风,他还是弃了我。
若是这是他想要的,我便成全他。
我丢掉他亲手送我的同心结,同阿爹阿娘离开了京城。
没有南风的兖州,终年下雪。
一定冷得很。
02
「姐姐,京都大变,盼你速归。」我看着信上的那几个字,眷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笔锋飘逸,清隽,有那人的风格。
这封信,他是否知晓呢?或是早已看过?
在我沉思时,年迈的阿爹从外面走进来,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还是铁了心要踏入京城吗?」
我点了点头,「京都异变,西州给我传来信,希望我早日回京帮他。」
阿爹狠狠地拍了拍桌椅,「胡闹,他让你回去,你便回去?你这么听他的话?你不要忘了他是谁的儿子。」
我平静的脸上没有起伏,「我知道他是谁的儿子。」
「既然知道你还要去,十五年前,你为他这些年一直终生不嫁,如今,你还要为了他的儿子平白断送自己的性命吗?」
我轻声回答道,「阿爹,京都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即便波云诡谲,只要有南风在,他们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阿爹扇了我一巴掌,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什么南风,那是皇上,是我们的君主,许知意,这么多年了,你该醒醒了。」
自阿姐几年前无故香消玉殒之后,阿爹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火了,更是从来没有打过我。
我摸了摸被阿爹打肿的脸,有些无奈道,「阿爹,我如今已经是半老徐娘,哪还会像昔日那般不知轻重。我如今回京真的只是助西州夺得太子之位。」
阿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那你为何偏偏选择顾西洲,那是方阿举的儿子呀。」
我与方阿举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厌恶她,她恨我。
我们从一出生便拿来对比,后来我们又爱上同一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撕破脸皮,各种阴谋诡计也使了。
可最后赢的人还是她。
我嘴角轻笑,「这样不是才更有趣一些,不是吗?」
我回京都这日,顾西州一早便来城门口接我。
我给自己围着一张长长的面纱,掀开帘子后,面纱也没有摘下。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这一路奔波劳碌,辛苦姐姐了。」
我摇了摇头,伸手抚上顾西洲的脸,熟悉的面孔,比那人多带了几份少年气和单纯。
「记得我离京时,你不过刚满月,婚配可否?」我笑吟吟的问。
少年脸色一下变得通红,挠了挠头,声音如蚊蚁般小,「还并未。」
我笑了,「如此,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姐姐便替你揽下这个活儿,如何?」
少年嗯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我却留了心。
我状似无意间提及,「你父皇身子可好些了?」
少年也不觉有疑,接过话来,「父皇这些年身子一直硬朗,可不知为何,自从去年感染了一场风寒,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听完,呼吸都呆滞了。
我没想到他竟这般严重,他为何不寄信给我,让我回来。
少年却一个劲道,「姐姐放心,父皇身子不好,好在有母后日日陪在父皇身旁,照顾父皇,父皇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
提及方阿举,我瞬间冷笑,「你父皇和你母后不见得如面上这般和谐。」
待我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娘的坏话。
我正要开口解释的时候,顾西洲无奈的耸了耸肩,「姐姐,你放心,我知晓你不喜欢我母后。」
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却解释,「我听宫人说起,你同我母后从小便不对付。姐姐你放心,你和母后虽不睦,可姐姐从小对我有教导之恩,我对姐姐是真心的。」
听罢,我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哭笑不得了。
若是顾西洲知晓我和她母后是仇人,还是情敌,不知他是何反应。
不过,可以知晓的是他并不知道我们三人的往事。
这件事当年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如今知情人已经悉数去世。
我隔着面纱看着顾西洲的脸,视线去不知觉瞟向了其他地方。
那道身影,为何同那人的这般相似。
连衣角也是他最爱的青色。
可我已经不敢摘下面纱了。
我怕我的容貌不再是他最爱的颜色了。
毕竟,我已不再是十五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03
回京后,我便接手了阿爹背后的势力。
许家这么多年不在京都,势力倒还在,足以让我助顾西洲一臂之力。
回京第二日,我便递了一张折子进宫给那人。
不出我所料,那人驳回了我的请安折子。
我看着原封不动被送回来的折子,心中多了几分好笑。
这人脾气还同当年那般倔。
手帕之交逗弄着怀里的孙子,看着我这般,不由笑骂道,「你这人,十五年的光阴本以为你会多几分沉稳,你倒好,一回京就把折子读给了皇上,哪个世家小姐进宫不是先求见皇后的。」
我上面抱起了好友的孙子,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一向看不惯她。」
「看不惯又能如何呢?如今她嫁给了你心爱之人,做了他的皇后。」
「所以,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轻声道。
好友调侃道,「所以你便要扶持她的儿子?千方百计接近她的儿子,让其与你亲近,再报复她?」
听到这话,我无奈的笑了笑。
阿爹说我不该与方阿举的孩子有牵扯,好友说我接近顾西洲是为了报复她。
可其实就只有一个最简单的理由。
顾西洲同那人,长得最为相似。
「知意,听伯父的话罢,好好找个人嫁了,过自己的舒心日子,你为了顾南风十五年不嫁,已经足够了。」
见我不为所动,她骂了一句,「要不,你就想方设法嫁给顾西洲,反正父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嫁给顾西洲你还能给方阿举添堵。」
她随即推翻了自己的话,「不过也不太妥,顾西洲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年纪都可以当你儿子了。即使他不在意,可日后他二十年华的时候,你脸上的皱纹遮也遮不住。」
听到她这番话,我立马跑到铜镜前,小心翼翼的掀开面纱。
铜镜里的人影,眉目清秀,肌肤胜雪。
比十五年前,多了几分沉稳,和岁月的沧桑。
再也不是那个爱恨分明,活泼开朗的十四岁少女了。
好友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旁,替我将面纱扔进了火炉中,「知意,你未生华发,肌肤胜雪,这个面纱便弃了吧。」
我答,「好。」
我轻抹口脂,换上一条沉稳的藏青色衣裙,给方阿举递了一道折子,便进宫了。
入宫路上,顾西洲匆匆的朝我走来,脸上的冷汗还未有擦干。
我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他看到我的脸的那一刻,呼吸一下子都变重了,眼里流转着奇异的光芒。
良久后,他才支支吾吾的出声,「姐姐多年不曾入宫,怕姐姐胆怯。」
我笑得更欢了,这个少年心思细腻,许是怕我在他母后那里受到欺负,便急匆匆赶来,想要同我一道进去。
我点了点头,「那你便陪我走一截吧。」
他点了点头 ,侧面问起我为何突然把面纱摘下来了。
因为他知晓,我对外示人,向来面纱不离脸。
我想了一下,给了个半真半假的缘由,「今朝见故人,带面纱失礼于他们,便以面目示人。」
路上,顾西洲对我说,方阿举年岁上来了,脾气有些大,求我多多包容他母后。
我听到这话乐出了声,心中却在好奇方阿举该有多老了。
到了殿门口,我摸了摸顾西洲的头,「你就在这里等姐姐吧,姐姐自己进去。」
顾西洲双脸瞬间红了一圈。
看着少年这么容易就脸红,我忍不住笑了声。
体内流着一样的血脉,为何那人便如同万年冰山,怎么都撬不动。
顾西洲随便一撩拨,便这么容易就脸红。
若是我在过分一些,是不是他便醉倒在我的温柔乡里面了。
04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回来了。」方阿举冷漠的看着我,冷声道。
我忍不住乐开了花,顾西洲果然没有骗我,方阿举老了。
眼角已经生了好几道皱纹,眉目间的忧愁压得她整个人有些颓废。
我刚上去,「毕竟京都是个好地方,哪有人会不爱呢?」
她嗤笑道,「这京都从来都是胜利者留的地方,你不要忘了,十五年前,你们全家灰不溜秋,搬出京都。」
我迎上去,「可我十五年后,我还是回来了。而且回来还是你请我回来的呢。」
她仿佛在嗤笑我的自不量力,「我请你?你?你是还没睡醒吗?你不会以为你看着比我年轻几岁,还想着和皇上回到从前吧,别做梦了,许知意,我和他的儿子都已经这般大了。」
提及那人,我被触及到了逆鳞,一团怒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烧,看着面前这张令人厌恶的脸,更是想直接上前划伤她的脸。
但是我忍住了,想起我要做的事情,随即轻笑道,「可是就是因为你,我才回到京都来的呀。皇后娘娘?不对,我日后是不是应该换你一声母后了呢。」
看着方阿举脸上的愤怒与疯狂,我心中舒坦极了。
你抢我男人,我便抢你儿子。
我话音刚落,熟悉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知意,别闹了。」
我脸上露出的千般期待,万般欢喜,在那人一句别闹后,悉数化成了满腔的愤怒。
我克制住心中的情绪,转身望向那人。
「皇上,有事吗?」他这几年老了许多,脸上早已布满了皱纹。
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容颜,我的心在这一刻又重新跳动起来。
或许,这颗心从未停止过跳动。
无论是十四岁的许知意,还是二十九岁的许知意,依然会为顾南风心动。
也依然爱着顾南风。
方阿举一见顾南风来,便立马走上前,着急的说着我的原话,「南风,许知意同十五年前一样疯,她现在正忌惮着我们的西洲,你一定要好好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