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生日，我妈一万块把我卖给村里残疾的中年大叔，为了给我哥治眼睛。
我不怨我妈，这是我欠我哥的，要不是为了保护被欺负霸凌的我，我哥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我心甘情愿嫁给残疾大叔。
当我怀孕即将生产那天，我妈提着一斤鸡蛋来看我，别人问她怎么培养出我这么乖巧的女儿。
我妈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说到我哥一只眼睛失明的事情，她解释，那是我哥自己贪玩，被树枝戳瞎了眼睛，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一刻，我犹如五雷轰顶，所以我一直以为的牺牲付出愧疚，都是假的，我明明可以不用嫁给大我二十岁的大叔，如今还要为他生儿育女，我的一辈子，就这样完了。
1
二十岁，我刚上大二，青春明媚，有一个大好未来。
我妈一个电话把我喊回家，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让我凑钱给我哥换眼角膜。
家里穷啊，爸妈干了一辈子，家里住的还是两间大瓦房，为了给我哥凑钱换眼角膜，家里省吃俭用，如今有了匹配的眼角膜，就差一万块。
可是我也拿不出一万块啊，我上学的钱都是助学贷款，生活费都来自勤工俭学。
“双双，妈求你，帮帮你哥，难道你想看着你哥当一辈子的独眼龙吗？你不想看着你哥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我哥自从眼睛瞎了一只之后，性格大变，在家里稍微不满意就各种打砸。
这些年，家里的家具碗筷不知道多少遭了殃。
可是他瞎了眼睛，爸妈不敢说他，我也不敢。
“双双，你哥变成这样都是为了你啊，当初你和别的小孩打闹，被欺负，被摁在地上打，是你哥帮你出气，才被别人用树枝戳瞎了眼睛。”
我妈又说这件事，这件事我妈来来回回说了无数遍，只要我在她身边就会说。
“我没忘，我记得。”
我知道我哥是为了我，可是要我去嫁给一个残疾大叔，我需要时间接受。
这时候，我哥突然发疯冲过来，说他就不应该介入我的因果，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哥瞪大了眼，突然使劲甩自己巴掌。
“妹，你不愿意就算了，哥不怪你，哥刚才一时情绪失控，都怪哥，是哥不好。”
李世德每次都这样，发完疯就立卡道歉，留下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这些年我也很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为了感谢他，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怪他。
说完我哥转身离开，爸妈没有再说话，家里安静得可怕。
我知道，就差一万块钱，我哥就能恢复正常，就不再是独眼龙，而如今我嫁人就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我委屈，我不甘，我不想嫁人，可是我能怎么办。
“妈，我愿意嫁，我嫁。”
我哥是为了帮我才变成这样，如他所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本该是一个正常人。
现在我可以让他恢复成正常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拒绝。
听到我的回答，我妈喜极而泣，搂着我哥说有救了有救了。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也对我有了几分好脸色。
家里很高兴，我妈买了很多菜，做了很多我哥喜欢吃的，说是动手术了就要控制饮食了，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难得的我妈给我夹了一块排骨，让我多吃点。
再看我哥碗里，排骨已经堆成了小山。
我已经习惯我妈的偏心，但是我不能有怨言，我妈偏心我哥是应该的，我不能如此小气，什么都要抢，我是一个健全的人，怎么能跟不健全的人争抢母爱呢？
思绪翻涌，回到很小的时候，那会我哥眼睛刚瞎，脾气特别暴躁，谁来都挨打挨骂。
我妈也不例外，那段时间，我妈非常恨我，恨不得要吃了我。
我哥骂她她转头就骂我，我哥打她，她就加倍打在我的身上。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以为是我不乖所以才打我。
所以我使劲讨好她，对她好，但是依然得不到她的怜爱。
我哭诉她偏心，哭诉她没有把我当亲生孩子。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让我闭嘴。
“要不是你哥，你早被人打死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和你哥争我的爱，我对你哥好不是应该的么？”
这句话像一道光一样拨开我不解的迷雾，原来我没有资格要一星半点母爱。
其实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我和我哥一起出去玩，回来之后他满脸是血，一只眼珠消失，我爸妈问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哭。
我妈出去讨要说法，回来就给我安上了帽子，说我哥是为了我才和别人打架，说我是死丫头，不学好，想毁了我哥一辈子。
“你一辈子都欠你哥的，这辈子你都还不完你哥对你的恩情。”
所以，自打这以后，我在家里成了丫鬟，渐渐的，我也明白，我没有资格跟我跟我哥争抢任何东西。
所以家里所有的资源，理所应当到了我哥身上，什么东西都是他先挑，不要了才轮到我。
我妈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我以后一定要对我哥好，毕竟我们是兄妹，我哥对我还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不能忘记。
怕我忘记，我妈每天逼我复述三遍她说的话，让我一定一定不要忘记，没有我哥就没有我的今天。
2
我退学了，一万的彩礼，我就要成为大我二十岁大叔的新娘，除了我，大家都很高兴。
我承认，我对爱情是懵懂的，我没有谈过恋爱，如今一步直接成为新娘，说不害怕是假的。
没有婚纱，没有亲朋好友祝福，只有我妈，翻出她二十多年前结婚穿的旧衣服套在我的身上，还有她那双已经掉皮的高跟鞋。
没有化妆师，甚至连我的发型都很随意，身上的衣服鞋子偏大，今天的我不像结婚，像偷穿大人衣服搞怪的小孩。
“妈，我怕。”
我妈对我不耐烦，让我老实点，说结婚生子是女人该走的路，早走晚走都得走，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妈，他大我二十岁，他会对我好吗？”
一个我从来没见过，没接触过的男人，还比我大二十岁，真的会给我幸福吗？
我妈脸色一僵，来回踱步，不停地搓手，反问我一句，她幸福吗？
“我为了你爸，为了你哥，为了你，一辈子都在这里，伺候你们的吃喝拉撒，你觉得我幸福吗？”
我妈没有安慰我，而是用她的苦难压迫我，接亲的队伍来了。
一个瘸腿的男人穿着不合体的灰色西装，走在队伍前面，手里捧着一束落满灰尘的塑料玫瑰。
我感觉我以后的人生就跟这塑料玫瑰一样，一天天落满灰尘，没有生机。
我妈催促着我出门，让我早点给夫家生儿育女。
“女人的一生，就这样，生孩子养孩子，给孩子带孩子，生个儿子，他会对你好的。”
这是我妈最后的嘱咐，而后我被我哥背上了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在我如花似玉的二十岁，嫁为人妇。
3
很快我哥的手术就安排上，恰好我结婚一个月。
术后我哥需要人照顾，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
我的老公不让，家里一堆活等着我干。
下地喂猪喂牛喂鸡鸭，都是我的活。
这个大我二十岁的男人，每天不是喝酒打牌，就是跟村里的大娘插科打诨。
总有爱说闲话的大娘打趣他，白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听说还是个没处过对象的，老贾，你可有福了。”
在一堆大老爷们当中，我的老公洋洋得意，搂着我的肩膀，说着怎么征服我，怎么让我爽的细节。
我有文化，我上过学，我不爱听，我觉得羞耻，让他不要再说了。
可是他不愿意，还说男欢女爱多正常，不多与人交流，怎么能尽快给他家生个儿子。
“你以为我为什么娶你，还不是你妈说你屁股大，好生养。”
此时我感觉我就像一个货物，一点人权都没有。
大叔对我没有宠爱，我像只小猫小狗，他高兴了就对我好点，不高兴就折磨我。
他不赚钱，要我赚钱，结婚的那一万彩礼还是找人借的，现在人家上门要债，他要我还。
“我没有钱，我真的没有。”
债主上门要债，他早早出门躲债，留我一个人在家守着。
债主对我动了歪心思，说我肤白貌美，要是陪他几个晚上，也不是不可以少点钱。
“你跟着老贾有什么好，不如跟着我，我比老贾年轻，也比他有钱。”
眼前的男人，有老婆孩子，孩子都上小学了，他居然想包养我。
我不愿意，挣扎反抗，可是丝毫用都没有。我一个弱女子，被他摁在地上凌辱，身上深深浅浅都是他的痕迹。
“你以为老贾为什么不在家，都是他允许的，好好洗洗，下次我还来。”
债主完事就离开，留我瘫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我妈把我卖给老贾，老贾拿我还债，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一个人。
伤心难过之际，给我妈打电话，我说我想回家，说我被欺负了。
我妈却说没时间管我，现在我哥的眼睛不舒服，让我自己忍忍。
“女人就是这样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受点欺负没什么，家和万事兴，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哽咽了，想说不是那种欺负，是被别人强奸了，可是这话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感觉羞耻，要是我妈知道肯定会说我不知检点。
心里的苦没法说，晚上老贾回来，他面红耳赤，喝得烂醉如泥。
我妈说的对，我已经嫁人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给老贾打了洗脸水，想让他清醒清醒，他却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说我是烂人，是贱货，是谁都可以上的公交车。
还在洗毛巾的手顿住，毛巾落入水盆。
为什么我不想提及的事情，他却一而再再而三说出来伤害我。
是我想变成这样的吗？是他害了我啊。
“明明是你没本事，是你让别人来家里……”
话还没说完，老贾就对我家暴，几经殴打，我鼻青脸肿，浑身都疼。
我的话刺痛老贾的自尊，他就是没本事，所以四十岁了还没有娶媳妇，在村里抬不起头，被人瞧不起。
好不容易娶了老婆，老婆还要被别的男人沾染。他怎么能不恨不怨，可是他无计可施，只能如此。
不能欺负别人，所以来欺负我，把气撒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本事，我没有本事我娶你，我娶一个大学生，我没有本事，谁敢说我没有本事？”
老贾被虚伪的成就感包围，娶了我，他成了村里的名人。现在谁不知道他老贾祖坟冒青烟，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你最好赶紧给我生个儿子，不然我饶不了你。”
这是来自老贾的警告，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老贾勤勤恳恳耕耘，终于，我怀孕了。
4
怀孕之后，老贾对我态度和悦不少，我的伙食也跟着有了提升。
然而，我妈过来看我的时候，要求我回去照顾我哥，原话是我哥找对象了，需要我。
“妈，我现在怀孕了，伺候不了我哥。”
老贾不在家，出门浪荡去了。我妈脸色煞白，对我十分不满。
在我家来来回回踱步，瞧见老贾昨天给我买的新裙子，她十分喜欢，要拿回去给我哥的对象穿。
“老贾有没有给你买什么首饰，拿出来给妈，妈帮你存着。”
我妈眼睛发光，四处搜寻值钱的东西，我知道她想捞点油水回去。
可是老贾家也穷，家徒四壁，除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再无其他。
我摇摇头没有，别说金银首饰，就是便宜的合金首饰也没有。
“没用的东西，白给人家糟蹋了，一点金银首饰都不买。”
我妈合不拢嘴，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埋怨我。
说我不行，嫁出去就不想家，家里对我也不差，家里养我这么多年，一点回报都没有。
“妈，别说了，当初不是你要我嫁人的吗，要不是你让我嫁人，我现在就……”
要不是我嫁人了，我现在都准备大学毕业了。大学毕业上班，前途肯定比现在结婚生子好的多。
“怎么，你现在是怪我吗？怪我不给你继续上学？怪我问你要那一万块钱给你哥治眼睛是不是？”
我脑袋疼，头大，每次说到这件事，我妈就声嘶力竭，对我全力输出。
因为我哥救过我，所以我不能委屈，不能抱怨，不能为自己着想，我的一生都要为我哥服务。
怀孕之后，我的情绪极其不好，经常打电话给我妈，想跟她说说话，但她总是忙，没时间。
和我妈不欢而散，她看不见我的苦难，从我家拿了一些吃的喝的就回去了。
老贾回来，看见给我买的营养品消失了，对我大发雷霆，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已经嫁给我了，是我的人，还老是给你妈送东西，你就是养不熟，贱人，怀了还不老实。”
我委屈，不知道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需要经历这些磨难。
老贾越说越激动，气得差点晕厥。
“从现在开始，别再给我联系你妈，老老实实给我在家养胎，以后的营养品你自己想办法，要是我儿子没了，我要你好看。”
老贾彻底不管我了，也不给钱，回家对我非打即骂，大呼小叫。
我妈和我断了联系，之前的玩伴儿放暑假回来找我玩，给我带了礼物，一件新款连衣裙。
李娜和我从小玩到大，我们约定一起上大学，大学毕业后一起上班，可是转眼间我已经结婚生子，她还在上学。
对于她，我非常羡慕，虽然我们的生活环境差不多，但是她爸妈爱她，不像我，没有人爱我。
“双双，你看你，怀孕了整的这么埋汰，衣服也不穿点好的。”
看见李娜，我就委屈，什么时候我才能过上她那样恣意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