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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了，村里的喇叭声和哀乐交织在一起，整个村庄笼罩在沉沉的悲伤中。吴俊伟站在家门口，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不是忙着招待亲朋好友，就是操心着丧礼上的各种琐事。他作为长子，必须把一切都办得周全体面，不能让人说闲话。
他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俊伟，大伙儿都来了，你快过来！”那是村里的李叔，他在帮忙招待客人。吴俊伟应了一声，强打起精神，朝院子里走去。
院子里摆满了桌椅，亲戚朋友们坐在那里，聊着天，时不时有人抹着眼泪。吴雅婷坐在角落里，一边接待客人，一边照看孩子。吴小龙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安，时不时抬头看看吴俊伟，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咽了回去。
“大哥，辛苦了，丧事这么大，都是你操心的。”吴小龙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吴俊伟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小龙，这些都是应该的，咱妈的丧事，不能亏待了。”吴俊伟语气平静，但内心却有些波动。他知道，丧礼只是个开始，真正的难题还在后头。
丧礼结束后的晚上，家里恢复了难得的安静。吴俊伟在院子里默默地抽着烟，回想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心里充满了愧疚。这些年，虽然母亲大部分时间由他照顾，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母亲的晚年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舒坦。
“大哥，我有话想和你说。”吴雅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吴小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三个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吴俊伟深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行，大家都坐下聊聊吧。”他走进屋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账本，封面已经有些发黄，上面记录着他这些年为母亲付出的所有开销。
“这些年，妈的吃穿用度，住院费，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开销，都是我出的。”他把账本拍在桌子上，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坚定，“今天把账算一算，也该把财产分分清楚。”
吴雅婷皱了皱眉，眼神里带着些许不满：“大哥，妈都走了，咱们还谈什么账？这是咱妈啊！就算你出了钱，也是为了咱们家的亲情，难道你还真要我们一人掏点还你不成？”
吴俊伟的目光紧紧盯着吴雅婷：“亲情归亲情，账是账。多年来我付出的这些，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咱们得有个说法，我也有家庭要照顾，这些年我压力不小。”
吴小龙坐在旁边，低头不语。他不敢直视吴俊伟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大哥，照顾妈的事情本来就是你长子的责任，这点钱…你真要算得这么清楚吗？我们不是故意不管妈，只是各自都有各自的难处。”
“你们的难处我知道，可你们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吴俊伟的声音逐渐提高，他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账本，“我不是为了钱和你们争！我是为了公平！这些年，我出了那么多，难道就因为我是长子，我就得全担下来？”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吴雅婷低下头，没有再说话，吴小龙也显得更加沉默。三个人之间的怨气像一条无形的裂缝，慢慢扩散开来。
夜色逐渐深沉，屋子里的灯光昏暗而冷清，外面传来几声狗叫。吴俊伟坐在桌子旁，手指轻轻敲击着账本的封面，心情沉重。他知道，这个家庭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团结，而这一次的算账可能会把他们之间的裂痕彻底撕开。
吴雅婷突然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妥协：“大哥，咱不说那些了，丧礼才刚结束，妈在天上看着呢。你给个数，我们多少都凑点，别闹得太僵了。”
吴俊伟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不是要逼你们，我只是想有个公平。以后别再说我什么都没做，该我的，我也不会让。”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思虑，心中暗涌未平。
2. “大哥，你说的那些账，我们可以凑点，可你要我们平摊，真的合适吗？”吴雅婷坐不住了，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这些年你照顾妈，我们都很感激，可你自己也有家庭，也有孩子，你平时的生活费、开支都是从我们这里扣的吗？”
吴俊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善：“我没说所有的都算你们的头上，我只是让你们分担一些，别的就不提了。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们都看不到？”
吴小龙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些愤怒：“大哥，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你说你为了妈付出了那么多，可我们呢？我虽然没在家照顾妈，可每次寄钱给她我没少过吧？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只是我在外打拼，不像你天天在家里。”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如果你真在乎妈，你就不该老丢下我一个人。”吴俊伟猛地站起来，声音变得急躁，“你每次都是打电话问几句，然后就了事。钱是寄了，可你见过妈老病的样子吗？你陪她去过几次医院？”
吴小龙被激怒了，站起来跟吴俊伟面对面，怒吼道：“你凭什么说我不关心妈？我在外面挣钱养家，也不是轻松的事！你在家里，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可没逼你！”
吴雅婷夹在两个兄弟之间，急得直跺脚：“行了！你们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妈刚走，难道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吗？我们是家人啊！”
吴俊伟冷笑了一声：“家人？如果真是家人，就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了。现在我只想要个公平，妈的丧事我操持了，账我也算了，剩下的我们一笔笔清。”
“什么公平？”吴雅婷忍不住了，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妈，可你心里到底是在算什么？还不是想着以后家里那点东西怎么分？从小到大，你对妈有多上心，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你一向是向着爸那边的，妈晚年过得那么苦，你什么时候真心对她好过？”
吴俊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眉头紧锁：“吴雅婷！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雅婷冷哼了一声，指着他道：“你自己心里清楚。爸一直偏向你，你也总是站在他那边，妈受的那些苦你都假装看不见。现在妈走了，你突然摆出这副样子，是不是觉得妈欠你的？”
吴小龙附和道：“大哥，咱们不说那些旧事了，可雅婷说得没错。这些年你确实更在乎爸的事，妈的苦你看不见。现在你要清账，我们也可以理解，可别把自己摆得太高。我们都有自己的难处。”
吴俊伟突然沉默了下来，他低着头，手紧紧地抓住桌角，仿佛在忍耐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也不再多说了。从今往后，咱们各走各的路。妈的丧事办完了，这个家，我不再管。”
吴雅婷和吴小龙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吴俊伟会突然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冷到了极点。吴雅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吴俊伟拿起账本，站起身，缓缓走向门口。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告着一段关系的结束。
“大哥……”吴小龙忍不住叫了一声，但吴俊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门外的夜色将他吞没在黑暗中。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吴雅婷和吴小龙面面相觑。桌上的账本翻开了一页，账目清晰可见，但他们的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3. 吴俊伟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只有稀疏的路灯照亮着脚下的路。他的脑海里还回响着吴雅婷和吴小龙的声音，那些指责、那些旧事，如同一根根刺扎在心里。他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觉得胸口的压抑似乎得到了些许缓解。可那种沉重的孤独感却依然萦绕不去。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吴俊伟瘫坐在沙发上，空荡荡的房间让他有些发怵。他本以为清账之后，心里会好受些，可现在却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通讯录里吴雅婷和吴小龙的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始终没有拨出去。最后，他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算了，这样也好，省得以后再有这些麻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俊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他的工作依旧是日复一日地重复，早上出门，晚上回家，生活中仿佛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有时候，他会在夜深人静时想到母亲。母亲的身影仿佛在他眼前晃动，尤其是她晚年时的眼神，那双满是疲惫与无奈的眼睛，似乎还在责备他。
“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吴俊伟自言自语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寂寞。
这样的夜晚多了起来，吴俊伟总会回忆起母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回忆起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家是讲情分的地方，不是算账的地方。”
他忽然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悔意。或许，母亲生前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兄妹之间为了一些钱财闹得不可开交吧？可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清账是为了公平，是对自己多年来付出的回报，这有什么错呢？
一天，吴俊伟的朋友老李约他出去喝酒。两人坐在小饭馆里，老李一边喝酒一边打趣道：“你怎么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家里丧事过后，不是应该松一口气了吗？”
吴俊伟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松了口气，可也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丧事之后，我跟我那两个兄妹算了笔账，结果闹得不欢而散，现在连话都不说了。”
老李愣了一下，放下酒杯，语重心长地说：“兄弟，账能算清楚，心里的账却不好算啊。你们是兄妹，有些东西比钱重要。”
吴俊伟沉默了，他知道老李说得没错，可他依然觉得自己做得对。
回家的路上，吴俊伟脑海里回想着老李的话。他开始思考，自己和兄妹之间的这场争吵，究竟值不值得。回到家后，他坐在床边，望着天花板发呆，母亲的面容再次浮现在眼前。
“妈，如果你还在，你会怎么做？”他轻声问道，心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答案。
时间一天天过去，吴俊伟渐渐学会了接受孤独。他不再试图联系吴雅婷和吴小龙，也不再主动去探寻那段已经破碎的亲情。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忙碌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一天，他在街上偶然遇到了吴小龙。两人站在马路对面，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吴小龙似乎想要走过来，但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吴俊伟站在那里，感觉心里像是漏掉了一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兄妹之间的那道裂缝，或许再也无法修复了。他们曾经是一家人，血浓于水的亲情，现在却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吴俊伟心里隐隐作痛，但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吴小龙转身离开的画面。母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家是讲情分的，不是算账的。”
吴俊伟翻了个身，紧闭双眼，努力让自己入睡。但内心的疑问却挥之不去：我真的做错了吗？如果不这样，我会活得更快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