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煞孤星,命中带煞。
大旱那年,他们决定将我卖掉。
我听见母亲抱着弟弟痛哭:
“记住阿姐肩头的痣,以后一定要带她回家。”
后来,母亲没有回头来找我。
直到有一天,我被一位贵人赎走了。
1
今年是大旱年,蜘蛛网一般的裂隙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土地上。
我坐在门槛上,听着母亲在屋内小声啜泣,父亲连连叹气。
后来的事,其实也不难猜。
母亲和父亲决定把我卖了。
我能够理解,毕竟不把我卖了,别说我们一家四口,就是门口拴着的大黄,大黄养的小黄,小黄的好朋友小白都得饿死。
走的那天,母亲带着弟弟到村口送我。
我听见她泪眼朦胧的跟弟弟说,
“记住阿姐肩头的痣,以后一定要带她回家。”
我只当她放了个屁,因为在我眼里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她的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一样。
只是我从小就与家里人不亲厚,所以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分别的伤感。
2
只背着几件衣服和那块玉佩,我就跟着买我的人走了。
那老女人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走动间,粉末扑棱扑棱的往下掉。
活像个行走的粉面袋子。
我觉着好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以后在她家不用再饿肚子了。
年幼的我这么想着。
事实上是我太天真了。
我没有细想为什么她会不远千里把我从中原带到江南,也没有细想根本不认识多少外人的父母是怎么联系上她的,我只是哼着小曲跺着小脚就跟着她来了。
3
刚来到这里时我很不习惯,那些或肥头大耳或尖嘴猴腮的人往往会闹腾到次日丑时。
我气的在床上磨牙,气的不停数羊强迫自己入眠。
可是后来,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我住在小楼的最顶层靠东的一间房内,活动范围也没有越过这一层楼。
实在太无聊。
我开始想大黄,想大黄养的小黄,想小黄的好盆友小白了。
白天有夫子来教我习字。
夫子脾气很坏,每当我没能回答上他的问题时,他就会用戒尺狠狠抽我的手。
我越哭,他抽的越使劲,此后我也就学乖了,即使痛,也咬牙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4
唐妈妈知道这件事后,也阻止过几次。
我以为她是心疼我了,可是当我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后才知道,她只是怕把我的手打残了,不能弹曲儿,以后不能卖上个好价钱。
我理解了唐妈妈对我所有的好。
她给我用最好的面脂是为了能让我肤若凝脂,不许我见太阳是为了让我肌肤胜雪,每晚给我泡一个时辰的药浴是为了我能在交欢时香汗淋漓。
除去这些,我几乎是被她以大家闺秀来培养的,甚至更严格。
5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无论学什么总是很快,琴棋书画,女子六艺无一不精通。
最重要的是,随着年岁增长,我出落得越来越清丽动人了,甚至说是倾国倾城。
唐妈妈对此满意的不得了,经常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口中念念有词,“不枉我舟车劳顿把你买来,那人说的果真如此,真是倾国倾城,别说扬州,就是京城恐怕也没有人能比你更美喽。”
我看着她那副嘴脸,昨夜去厨房偷吃的烤鸡都要吐出来了。只顾着恶心,我也没来得及细想她口中的“那人”是谁。
6
还有一年我就要及笈了,要被卖掉了。
可是没想到,唐妈妈被屎糊了的脑子竟然不想着做一锤子买卖。
她没把我直接卖给那些老爷当小妾,而是想着把我当摇钱树,在快要把我薅秃了的时候再把我卖出去。
第一次踏出顶楼时,青楼里的姑娘们看我的眼神都是艳羡里带着明晃晃的防备,只是那个最漂亮的人除外。我猜呀,她是唐妈妈的现任摇钱树。
7
她就那么静静的瞧着我,从头到脚。我不甘示弱,从头到脚的看了回去。
她无疑是很漂亮的,面若桃花,身似弱柳。
嗯,比我差点。我在心里评价道。
只是她看起来与其他人很不一样,不仅是衣着上更加华贵,而是她的眼神更冷,清清透透的不似一个青楼女,倒像是个仙女。
自我来后一些姑娘明里暗里刁难我,例如偷偷剪了琴弦啦,划烂我的衣裳啦,往我喝的水里加点小料啦。
8
我不在意,因为仙女总会替我解围。她仅年长我一岁,是香云楼的头牌,花名玉浓。
我在心里偷偷的给她加分,给戏弄我的人减分。
时间一久,给她加的分越来越多了。于是,我们成了好姐妹。
她女子六艺里曲儿唱的最好,我天天缠着她给我唱。
但其实她也是没工夫搭理我的,因为每天慕名而来听她唱曲儿的人有很多,我根本排不上。
等她闲下来,我就开始忙了。
9
我要登台了。
平时抠的不行不行的唐妈妈拿出了大把大把的票子为我宣传。一时之间就连垂髫小儿都知道香云楼出了个绝世美人。
我穿着昂贵的水袖舞衣,赤着脚缓缓登台。舞姿翩迁,脚步轻盈,所过之处步步生莲,暗香涌动。
台下的男子都看痴了,一舞结束很久后才反应过来,纷纷将手中有的玉器财宝都扔上台,更有甚者直接丢起了钱钞。
我看着他们地主家傻儿子的样子笑出了声。
这一笑又惹的台下一阵骚动。
10
我的第一次登台亮相给唐妈妈带来了香云楼近半年的收入,唐妈妈对我越来越顺从,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她基本都能满足我。
于是我趁机将她拿走的玉佩要了回来。
依稀记得那玉佩是一个长得比我还好看的男孩给我的,我可得要回来呀,不然他拿着另一半玉佩找我,要我嫁给他当老婆可怎么办。
其她姐妹乐得看我当摇钱树养活她们,时间一长也就不再防备着我。我跟她们关系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