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导演的《第二十条》,笑点泪点兼具。其中有一场戏,犹如现实生活中许多家庭的翻版。
当马丽饰演的李茂娟发现丈夫韩明(雷佳音饰)与前女友成了同事,不安全感爆棚,抓着丈夫好一通质问。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抛来,韩明不回答是错,回答了更是错。好不容易答完一圈,话题一下又绕回到起点,接下来,又是一轮新的审问。
这样的戏码,后来又上演了两三次。
韩明和前女友吕玲玲(高叶饰)啥事没有,但在李茂娟脑海中,早已像连续剧,一集又一集。这段关系,仿佛成了无解之局,李茂娟对韩明的审查,看似也将没完没了进行下去。
现实生活中,太多的情感关系,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走向末路。男人觉得自己像犯人,女人觉得永远得不到安心。
但从影片后半段开始,李茂娟意识到一件事,由此转变。
李茂娟的转变,拉开了她与其他中年女性的差距。
若说韩明对前女友吕玲玲没有半分念想,那是假话。
韩明与李茂娟为了儿子读书,和许多为人父母者一样,赌上了一切。他们一家三口特地从县城搬到市里,就为儿子读上一所好中学。为此,李茂娟辞了职专心照顾儿子的生活,韩明也离开原单位,来到市检查院挂职,一心想转正。
没想到,韩明刚挂职没几天,就遇到一件棘手难断的案子,此案的主管检察官,就是他大学时的恋人吕玲玲。
韩明被副检察长指派,帮助吕玲玲开展工作,于是,两人同一办公室里,传起了微信。叮咚来叮咚去的,工作是由头,字里行间话里话外,总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暧昧存在。尤其是韩明,嬉笑间提议:带吕玲玲去个地方,到那谈工作。
韩明把吕玲玲带到了商场按摩椅体验区,先是聊工作,聊着聊着就开始回忆过往青葱岁月。这时,意外出现了。
李茂娟逛商场时正巧撞见了这一幕,这也是李茂娟第一次见到吕玲玲。这一刻,李茂娟是不自信的。
与吕玲玲相比,李茂娟从身材到穿着打扮,通通不在线。回到家,李茂娟开启了第一番轰炸。
她先是从吕玲玲与韩明过往的关系开始问,韩明呢,一开始并不想说真话。男人嘛,抱持的理念永远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给自己找麻烦。
但男人的思维又够直线,明知撒下一个谎,得用无数个谎来圆,且往往圆着圆着,就圆不拢了。于是,麻烦一个接一个。
其实,李茂娟抛出的问题虽多,最关键的核心点却是:我也曾纤瘦过,也曾貌美过,我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么胖的?还不是为你韩明和儿子操劳的!
李茂娟不是不知道韩明的人品,她不经意间就透露了:“你韩明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她心底里是明白丈夫和吕玲玲没事,但她已人至中年,青春不再。
她不安。这种不安,与其说是对丈夫的疑心,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嫌弃。
李茂娟的胡搅蛮缠,是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凋零,这时的她,不能接受自己。
李茂娟的转变,从一个意外开始。
在此之前,她已通过丈夫和哥哥的聊天,得知吕玲玲没什么女人味。用哥哥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不男不女”。
听到这句评价时,李茂娟噗地一下笑出了声。那一刻,她的心里,多少有了些许轻松。但这种轻松,也只是短时间内的,不能长久,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对方的个人特质上,建立在他人的评价上。
很快,问题再度出现。
当李茂娟再次因韩明衣服上黏的一根头发盘问时,韩明的手机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电话是吕玲玲的,韩明不敢接,他的心态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吕玲玲当时是因郝秀萍母女俩的事,急着找韩明,她看韩明没接电话,只好敲开了韩明的家门。
一开门,李茂娟就明白了,刚才韩明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从这时开始,李茂娟的做法就可圈可点了。
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再质问下去,而是一把将门外的吕玲玲拉进屋,又是泡茶又是削水果的。
这个时候,控制不了情绪的人,反倒是韩明。声调拔得老高,对吕玲玲说话也没个好脸色,实在反常。韩明这副态度,就连李茂娟都看不下去了,她几句话把韩明的态度给正了回去。
李茂娟看吕玲玲着急的样,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当得知郝秀萍母女被安顿在家楼下的旅馆时,李茂娟紧赶着找出自己的干净衣服,还让儿子带上许多零食,给郝秀萍母女送去。
她的注意力这时早已不在韩明和吕玲玲的关系上,而是被郝秀萍母女的命运牵动着。她意识到,有远比那些无端猜想更迫切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意识到,像郝秀萍那样命运凄凉的人,才最值得关切。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李茂娟身上的个人特质,开始发光。
善良这个词,很多时候用来形容一个女性时,我们习以为常,很容易一扫而过。可当这份善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周遭时,我们能感受到的人性光辉,在那一刻,是真能将一个人照亮。
善良的人,往往还具有某种天真。尤其是当这种天真蕴藏在一位中年女性身上时,这种美,不是华丽外表能与其相媲美的。
这种天真里,有明白世间险恶后的依然坚持,更有阅遍千帆后的不畏不惧。这种天真,不是傻,而是纯。
同样,当李茂娟看到儿子被学校教导主任的儿子报复,被揍得鼻青脸肿之时,她的这种“天真”再次发挥了颜色。
原本,韩雨辰见义勇为,将霸凌同学的教导主任儿子打断了鼻梁骨。为了让儿子不被退学,李茂娟和韩明是找张主任道歉赔礼的,李茂娟甚至还让丈夫提着铁盖茅台登门道歉。
当时的她,明知儿子的行为没错,但出于现实考虑,不得不低头。
直到看到儿子被那仗势欺人的小子欺负,李茂娟再也不忍了。韩明是司法部门的,他一再说没有报警的条件,因为没有证据。
李茂娟偏偏不信这个邪,她找到张主任,直接摊牌。她不是不知道没有证据,但她对张主任始终坚持一句话:“都是为人父母,难道就放任孩子这样吗?”
不出韩明所料,张主任不认。但李茂娟这种为儿子伸张正义的“天真”里,有着比韩明更多的勇气。
虽然很不幸,张主任摔倒在地骨折了,李茂娟也因此被拘留七天。但她心里是舒坦的,因为,她终于不再忍气吞声,她拿出了自己的勇气,也维护了公平正义。
改变个人心境的机缘,往往来得很巧妙。李茂娟这些行为看似与情感无关,实际上,通过对郝秀萍母女的帮助,以及为儿子伸张正义,李茂娟从心底里升起了一种成就感。这种成就感,使她真正接纳了自己。
被拘的七天时间里,李茂娟胖了7斤。这次,面对自己的胖,她没有任何纠结,而是轻轻松松。
李茂娟这种放松的状态,也让丈夫韩明看得乐呵呵的。可想而知,他们夫妻此前因前女友产生的疙瘩,也去而不返了。
很多人都以为,拉开中年女性差距的,在于是否会穿衣打扮,是否葆有年轻,或者是否饱读诗书。
其实不然。
真正将中年女性拉开差距的,是女性自己是否接纳自己、享受自己。
人到中年,身体机能会出现各种下滑。如同气泡一样,压下这个,兴许另一个就冒出来了。一味去压,只会让自己很被动。
接受自己身材开始走形,接受自己面部出现皱纹,接受自己逐渐生了白发,接受这些的同时,其实也接受了自己渐长的阅历,渐增的智慧,更接受了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和特质。
接纳自己的时候,女性的状态是放松的,这个时候,也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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