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蔷薇 素材：高桂霞

文章来源：作者身边的生活，为方便叙述和理解，文章采用第一人称

我叫高桂霞，今年75岁了。我这一辈子，被许多人羡慕着。我两个儿子都当了老板，有车有房有存款，孙子孙女们也争气，多才多艺成绩好，我不管去哪走亲戚，都被人夸有福气，有的人当着我的面说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话，有些人是真的羡慕我。但我心里头，却有些话想说说，不吐不快。

我和老伴都是本分的农村人，那个年代很多家庭都重男轻女。我呢，算是命好吧，生了两个儿子，公婆面子上有光，对我还算不错，所以我婚后的日子比隔壁生了两个女儿的刘大姐日子好过许多。

我月子里能喝鱼汤吃鸡蛋，刘大姐的婆婆嫌她不争气，她丈夫也不帮她说话，月子里她要自己做饭，还要给孩子洗尿布，吃不好休息不好，经常哭。我们俩聊天时，她总夸我有福气，有两个儿子撑腰，享福的日子都在后头呢，不像她，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熬出头。

我两个儿子确实很争气，他们兄弟俩属于比较自律的人，从小到大从来不用我和老伴过问成绩和作业上的事，过年时兄弟俩一人领着一张奖状回来，我们家一面墙，都是他们俩的奖状。

那个年代，学校里的老师基本上都是附近村里的，有时候出门难免碰见。有的家长孩子表现不好，遇到老师躲着走，我遇见老师，心里从来不打怵，孩子争取，老师也喜欢，我骄傲着呢。

那时候挣钱不容易，看到两个儿子这么争气，我和老伴说，不管再辛苦，都要供两个孩子读大学。我和老伴没啥文化，村里念大学的人不多，我大儿子考上了大专，小儿子考上了本科，老伴骄傲的不得了，在村里走路时腰杆挺得直直的。

儿子们上了大学，开销也大了，我在家种地，老伴去外地打工，我们俩省吃俭用，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多少钱。

手里的钱不多，两个儿子成家就成了难题。我告诉两个儿子，把他们供到大学毕业，我们最大的能力就是给他们兄弟俩各盖了两间平房，留着以后结婚用，至于彩礼和其他的，我们没有钱，也没办法再帮衬了，能不能娶到媳妇，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

那时候结婚，彩礼在一两万左右，我两个儿子都是自谈的对象，结婚的时间相差不到三个月，两个儿媳妇都没有彩礼，我不偏不向，所以她们妯娌俩没啥矛盾，相处的还不错。

小儿子和小儿媳是大学同学，两人有头脑，结婚后想自己创业做生意，我和老伴问亲戚借了一些钱，帮衬了一把，大儿子和他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钟表店，我也帮衬了一些钱，大儿子做事踏实，店里生意还不错。

儿子儿媳比较忙，孩子没人照顾，我和老伴就分开过，我帮小儿子带两个孩子，老伴在大儿子家带两个孩子，我们平时就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做饭，打扫卫生。

十年时间，两个儿子的日子都有了起色，不仅当了老板，还在城里买了房子买了车。看着两个儿子过得越来越好，我和老伴很是欣慰。

两个儿子在不同的地方发展，我和老伴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能见到面。因为家里人太多，我和老伴，加上两个儿子各一家四口，总共十口人，不管去小儿子家过年还是去大儿子家，都住不下，我和老伴商量，过年都回老家。老家有院子，孩子们也能撒野。

一大家子难得聚在一起，两个儿媳在厨房帮我打下手一块做年夜饭，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家里欢笑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亲戚们都羡慕我们家庭和谐。

听到他们夸我的那些话，我心里也美滋滋的。不过自从小儿子因为投资失败欠了债后，我的幸福感变得越来越淡。

小儿子好胜心比较强，他事业上不如意，人也变得有些颓废。作为父母，我希望两个儿子过得都好，哪个过得不好，我就想多帮衬哪个。

考虑到小儿子日子过得难，我和老伴就一块出去打工，挣了钱就贴补他，后来小儿子想在家种大棚，我和老伴就辞了工作回老家给他帮忙。当时大儿媳就不乐意了，她觉得我偏心小儿子，心思都在小儿子身上。

为了不让大儿媳生气，我让小儿子每个月给我和老伴一共开2000块钱的工资，算是我和老伴的工钱。

不过小儿子一家常年跟着我们吃，平时买菜做饭都是我，大儿媳觉得不公平，所以过年回来也不帮忙打下手，坐在客厅等着吃饭。小儿媳帮我烧锅时，我喊大儿媳帮忙切菜，我一个人要做这么多人的饭菜，太累了。

她反问我：你都帮你小儿媳做了一年的饭了，也不说辛苦，怎么我们回来一趟就抱怨累，还非要我帮忙？你要是觉得累，以后过年我们不回来了。

我们一家人分开过年，这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嘛，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喊大儿媳帮过忙。小儿媳心情好，帮我择择菜，心情不好不干活，我也不敢说什么。

那时候我还算年轻，就算累一点，歇两天就行了。可自从过了七十岁，感觉身体又乏又累，我要提前置办年货，买肉买菜，大儿子家的两个孩子喜欢吃馒头和腌鱼，小儿子家的两个孩子喜欢吃包子和腊肉，大年三十晚上，还要包除夕早上要吃的饺子，有的孩子不吃肉，有的孩子不吃素，每一样都要包好了备着。

老伴这个人比较固执，他觉得男主外女主内，过年了，他也该歇歇了，所以家务活从来不帮忙，大儿子偶尔心疼我，会帮我分担一些，但大部分的活还是落在我头上。

过年时我忙着做饭，洗洗刷刷，累得浑身疼，吃不好也睡不好。有一年吃年夜饭的时候，老伴替我说了几句话，大儿媳说既然我这么累 ，以后过年他们就不回来了，就在城里过年。

分开过年后，确实轻松了不少，但家里少了四口人，年味也淡了许多。

小儿媳开玩笑问我：妈，你看隔壁的刘大娘家多热闹，过年时两个闺女都回娘家，你当初咋没生个闺女呢，这样过年咱们也有亲戚来家里，多热闹。

我心想，我两个儿子都一碗水端不平，要是再有个女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矛盾呢。到时候我和老伴夹在中间，只会更为难。

我也想过，不再帮小儿子干活了，这样会免去很多矛盾。但是他日子过得不容易，要是不帮他一把，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公平的父母，但不管怎么尽力，都做得不够好。对于家有两个孩子的父母而言，我相信你们也深有体会，一碗水端平真的太难了，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怎么做都不对。

亲戚们过年时得知大儿子一家在城里过年，会问我一家人怎么没有聚在一起？是不是闹别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了不让外人说闲话，第二年过年的时候，我就给大儿媳打电话，让他们一家回来过年。

大儿媳说：我们就不回去过年了，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嘛，以后你想在哪个儿子家过年就在哪个儿子家过年，你们要是想来，我们可以开车去接你们，至于在一起过年，就算了。

我不想让大儿媳对我有意见，我和老伴商量，大年三十在小儿子家过，除夕去大儿子家过，这样刚好不偏不向。

虽然我想法是好的，但不管是去大儿子家还是去小儿子家，买菜做饭，忙活地脚不沾地的人都是我。因为我常年给小儿子帮忙，对大儿子一家多少心有亏欠，只能多干点活弥补他们。其实我就是图个自我心里安慰，大儿媳并不领情。

我和老伴工资不高，平时去掉人情来往和看病的钱，剩不下都少。孙子孙女每年都要过生日，红包是必须给的，过年还要给孩子们压岁钱，算下来，一年到头我们身累心累，手里剩不下什么钱，也没人心疼我们。

我也不知道将来老了不能动了，会怎么办？儿子们又要忙事业，指望儿媳照顾我不现实，我没养大儿媳妇，儿媳妇也义务给我养老，可能最好的归宿就是去养老院吧。

别人都羡慕我儿孙满堂有福气，如今的我是有苦难言。其实我心里最羡慕的，是刘大姐。她当初生了两个女儿，在村里抬不起头来。现在两个闺女长大了，嫁得都不错，闺女知道心疼刘大姐，隔三岔五回来一趟，给刘大姐买吃的喝的，一到换季，就给她买衣服鞋子。天气冷了，怕她在家冻感冒了，开车带她去澡堂洗澡。

过年的时候，两个闺女怕刘大姐累着，两个闺女在厨房忙活，女婿们打下手，刘大姐只要坐着吃就行。去年刘大姐身体不好，两个闺女担心她，还把她接到家里照顾了一段时间。

刘大姐回老家时，气色好了不少。看到刘大姐两个闺女这么体贴孝顺，我羡慕不已。都说女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这话一点都不错。

我家两个儿子和儿媳总觉得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刘大姐的两个闺女却知道孝顺，总觉得父母辛苦，回报是父母是应该的。我年轻时觉得生儿子和生女儿相差不大，晚年后却发现，生两个儿子和生两个女儿，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