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闫庆山(整理:白叔)
我叫闫庆山,1968年生人,出生在名叫张家瑶的村子,家里兄弟姐妹八个,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我们这个村子很大,有七八百户人家,大家伙靠种地维持生活,生产队期间,家里人口的多,就吃亏了,家里能挣工分的人很少,吃饭的却有好几张嘴。
我家最穷的时候,连着三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顿顿喝稀粥,要不然就出去挖野菜充饥。
当时,我年龄小,不需要出去干活,但是三个姐姐和大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放学回来,撂下书包,提着土筐去后山挖野菜。
他们四个挖回来野菜,母亲洗干净了,然后放进锅里,用清水煮着吃。天天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以至于自己长大以后,看到桌上的蘸酱菜特想吐。
进入80年代初期,随着生产队退出历史舞台,老家这边开始实行单干了,我们家人口多,分到的土地也比别人家多不少。
等到了秋天,我们家的粮食产量比之前翻了好几翻,父亲望着打下来的粮食,泪汪汪地对我们姐弟几个说“咱们家再也不需要饿肚子了。”
当时,虽然每家每户要继续往上面需要交公粮,但种地的主动权攥在我们老百姓手里,即使苦点儿,我们心里也高兴。
以前生产队期间,村支书敲了好几遍铁铃铛,大家伙没紧没慢往田间地头走去,如今单干了,大家伙的干活劲头瞬间暴涨,有些人家,天还没亮,就去自家地里干活了。
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苞米饱满得都撑破了外衣,露出几排金黄的牙齿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放眼望去,一个个都赶着老牛车、马车去地里拉苞米,在路上碰见了,都挥着手打招呼。
记得有一回,父亲赶着马车往家里拉苞米,我和大哥在车上闹来闹去,大哥咣当一脚,直接把我踹掉地上。
父亲以为是装的苞米太多,把车胎压爆了,等他把车子停下来,往后一看,我正拍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责怪大哥一句,反而把我狠狠瞪了一眼。
那时候,我已经辍学回家务农,每天起早贪黑跟着父母去田间地头干活,有些时候为了偷懒,我就故意装病,躺在被窝里直哼哼。
我装病能瞒过父母,却瞒不过大哥和三姐,他俩凑到我跟前,看到我闭着眼睛,用棉被把我捂住,然后狠狠踢了我几脚,我疼的实在受不了,只好起来跟着他们去干活。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刚刚解决温饱的年代,顿顿吃玉米贴饼,我感觉很快乐,而如今大米、白面随便吃了,却找不到当初那种快乐的感觉。
1985年春,父亲赶着马车去镇上赶集,回来的路上遭遇一场意外的车祸,万幸,命保住了,不过很可惜,他自此以后,无法再脱离拐杖。
父亲拄着拐杖不可能再干重体力劳动,这时候,我的三个姐姐也都出嫁了,家里重担全部落在我和大哥身上。
当时,大哥正追着大嫂,要是大嫂娘家有农活,大哥总是屁颠屁颠赶过去帮忙,大哥不在家,母亲身体又不好,父亲只能动动嘴皮子,就得我一个人去地里干活。
某天,我在去地里干活的路上,碰到了我的小学女同学曹二英。
曹二英和我住在同一个村,但是她家住在村的西北角,我们两家相距五里地多,从年头到年尾,根本见不上两次面。
“闫庆山,你干嘛去?”曹二英看到我,赶紧小跑几步追了上来。
“我去田里锄草,你这是干嘛去?”我侧过头,看到她右手上提着两瓶汽水。
“我两个哥哥在地里干活,我妈让我给他俩送两瓶汽水喝。”
听到“汽水”二字,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自己上次喝汽水还是过年时,到现在,已经小半年了。
我和曹二英边走边聊,为了能喝到她的汽水,我故意装作很口渴的样子。
“要不我给你一瓶汽水,解解渴吧!”曹二英把汽水摆在我眼前。
“那多不好意思,你这是给你的两个哥哥送去的。”
“没事,我让他俩喝一瓶,然后告诉他俩,有一瓶在路上被我喝了。”
听曹二英这么说,我立马不客气了,拿过一瓶汽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没了。
曹二英给她的两个哥哥送完汽水,立马来我家地里,帮我一起锄草,我们俩有说有笑干的很来劲儿,没一会功夫,我们俩就到了地头。
“二英,我爬树上去给你掏几个鸟蛋。”
“别了吧,这树这么高,你怎么爬上去。”曹二英抬头看了看那棵大杨树。
“没事,你看我的。”我话音刚落,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往树上爬。
爬到大概中间那个位置,我脚一用力,不小心将一个大树叉踩折了,树杈不偏不倚砸在曹二英脸上,直接将她的左脸划伤了。
看到曹二英捂着脸蹲在地上,我不再往上爬,赶紧下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我来到曹二英身边,将她的双手分开,看到她的左脸有一条十多厘米长的口子,鲜血不停的往外渗出。
“你脸受伤了,我带你去卫生所吧?”
曹二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镜子,自己照镜子看了一眼,感觉没什么大碍,就没有去卫生所。
“对不起,二英,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脸虔诚的向曹二英道歉。
“没关系,我不怪你。”曹二英硬挤出来一抹微笑。
在回家的路上,曹二英看我一句话不说,她主动和我搭话“闫庆山,要是我脸上留下伤疤,嫁不出去了,以后你得娶我。”
听曹二英这么说,我瞬间呆愣住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至今日,我和曹二英在一起生活三十七年了,育有两儿一女,他们都已成家立业。
曹二英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女人,能娶到她,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