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妻子恢复记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回被她遗忘的白月光。
我说我已经活不长了,希望她陪我最后一程。
她却满脸厌恶“你霸占了我七年还不够吗?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终于,她找回了自己的白月光。
可我也死了。得知我死讯后,她却跪在我墓碑前,哭着说她只爱我。
1
苗玲琅和凌越泽订婚的消息在全市铺天盖地而来。
彼时我正躺在医院里,满身插着管子,肺部像是破败的风箱,四肢百骸的疼钻入肺腑。
苗玲琅身为京圈大小姐,肤白貌美有钱。
而凌越泽是堂堂影帝。
二人的结合怎么看怎么合适。
那我呢?
我在苗玲琅失忆的七年来,陪着她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当她恢复记忆,竟然毫不犹豫弃我而去。
“辛承宣患者,您的家属来了吗?马上手术了,需要家属签字。”
护士戴着口罩前来,机械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咬了咬上唇干裂的死皮,犹豫一番,还是给苗玲琅拨去了电话。
铃声响了几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忐忑,更是畏惧。
终于,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苗玲琅明显的不耐。
“什么事?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别再联系我了吗?阿泽会误会。”
我连忙出声,害怕她像从前无数次那般寥寥数语便将我电话挂断,我更害怕苗玲琅误会我是在纠缠。
“你能来医大一院一趟吗?我...”
在心中打了无数遍的腹稿,真正面对苗玲琅的时候,我竟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辛承宣,你又在耍什么把戏?又拿死来威胁我回到你身边是吗?
“你怎么这么贱啊,你趁我失忆霸占了我七年还不够,还要继续骗我是吗?
“辛承宣,你恶不恶心啊?”
电话被无情挂断,因为我现在浑身动弹不得,所以开着免提。
护士的眼神变了变,叹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
“请尽快让家属来吧,你的手术成功率本身就小...”
护士没再继续说,只是摇摇头走出了病房。
我是孤儿,除了苗玲琅,我没有其他家人了...
眼泪顺着额角缓缓滑到了枕头上,心中布满密密麻麻的酸涩。
我想活着,很想,我像是没有了尊严,再次给苗玲琅发去了信息。
看着我与她聊天框里我密密麻麻的文字,苗玲琅从未有过的回应,心底剜痛。
那与苗玲琅的七年,像是偷来的时光,如今我无论怎么追逐,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只不过这一次,消息没能发出去,醒目的红色感叹号让我犹如晴天霹雳。
在我怔愣期间,手机震动,一条转账信息映入眼帘。
附言:
【别从你嘴里漏出任何一条关于你我之间的消息!】
五百万,这是苗玲琅买断我们七年感情的价格,也是我的封口费。
我终于有钱了,只是我没命花。
可我哪里需要的是钱啊?
我们在那身无分文的七年里,一起挤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我紧紧抱着苗玲琅,她依赖的望着我。
那时,我们眼中只有彼此吧。
2
没错,我得了肺癌,随时都会死的那种。
我最后一丝想要求生的欲望,都在苗玲琅弃我于不顾之后泯灭了。
原本,我想接受手术治疗,虽然成功率很小。
如今苗玲琅身边良人在怀,我正如这万千世界里一粒尘埃,早早被埋没。
深夜,我扯掉了身上的管子和仪器,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我心中没有丝毫留恋,离开了这里。
我不想我最后的时间花在这种地方。
回到了那间廉价的出租屋里,苗玲琅白色的外套还挂在墙上。
这件外套是我兼职很久给苗玲琅在专柜买的,或许现在那种店她连正眼都不会瞧,可那时的她,高兴了很久。
我记得那一夜,苗琳琅秋水般的眸子影影绰绰,泛着水光。
她一边感动的抱着我的脖子,一边嗔怪道。
“这衣服多贵啊,你得接多少单子啊?
“白色多不耐脏啊,你真的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虽然是埋怨,但苗琳琅抱着我的力度紧了几分。
我知道,她很喜欢,毕竟那日在街上,她在橱窗外盯了好久。
当初苗琳琅将这件外套视若珍宝,如今竟被她留在了这里。
准确的来说,苗琳琅在恢复记忆以后,她就再没来过这里,所有的东西她都没拿走。
也是,身价不一样了,自然不会留恋这种廉价的东西。
东西是,我亦是。
我蜷缩在小小的双人床上,枕边还残留着苗琳琅洗发水的香味,这一刻,她好像还在我身边。
门毫无症状的被打开,我一下惊坐了起来,红着眼眶。
“我来拿一下我的证件。”
3
苗琳琅明显的愣了一下。
或许她没想到我会回来。
当然,我也没想过苗琳琅也会回来。
苗琳琅像是在跟我解释,大概是怕我误会她对我还留有什么旧情。
再次见到苗琳琅,恍如隔世,那双曾经看着我温柔的要滴出水的眸子,如今看来满是冷漠。
“嗯。”
万千想要说的话顷刻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也淡淡的回了一个字。
苗琳琅像是解脱一般的松了口气,而后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临走之际,我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
苗琳琅纤细的手光洁而又白皙,比起曾经跟我在一起时的粗糙,我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我知道,只要苗琳琅走出这扇门,我们再见便遥遥无期。
“辛承宣,你别让我讨厌你!”
苗琳琅快速的抽出了她的手,眉头紧蹙,看我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
明明当初在外面,只要我忘记牵她的手,她都会赌气的撅起嘴,双臂环胸,背对着我跟我闹脾气。
如今我只抓一下她的手,便是如老鼠一般使她厌恶。
“琳琅,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垂下眸子,将情绪隐在羽睫下。
我要死了,这个问题一直在心中深深困扰着我,若是今日不问,往后便再也没机会问了。
或许我是带着答案问问题的,但是我不甘心。
我不相信跟苗琳琅的七年里,她对我的温柔,对我的笑,我们的灵魂契合和肉体结合都是假的。
既然已经被讨厌了,那么再讨厌我一点,也无所谓了。
“你不觉得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特别幼稚吗?你不过是在我失忆的时候趁人之危,你认出我的身份,故意靠近我,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凭什么谈爱呢?”
4
我的眸子暗了又暗,眼神灰败。
不。
不是的。
在苗琳琅失忆的时候,我又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认出她的身份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又何必将她困在这逼仄的出租屋里,将她绑在我身边七年呢?
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更不是她口中的那个小人。
分明是我在兼职,在路上碰到了衣衫褴褛的苗琳琅。
那时的她,小脸像是花猫一样,饿得偷小摊的包子,被人追了两条街,狠狠的将她按在地上打。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可是看到苗琳琅的时候,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在孤儿院,也是这般被别人欺负。
于是,那是我第一次为了帮助别人,与旁人大打出手。
可我没想到,背后竟然有人下了黑手。
一根棒球棍直直的朝我后脑勺砸来,瞬间,我头昏目眩,脑袋后面有一股热流,我回手一抹,染红了我的手心。
可我顾不得那么多,我勉强支撑住身体,拉着苗琳琅在巷子里狂奔。
最后我带了一身的伤带着苗琳琅回家了。
到底还是在最后一刻我倒了下去。
醒来之后,眼前苗琳琅的脸慢慢放大,她托腮观察着我。
我艰难起身,与她面对面。
我问她叫什么,家住在哪,她一脸茫然,眼神之中除了恐惧,便是对这个世界的陌生。
我想,大概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吧。
往后能有人陪我相依为命,也是好的。
虽然我们住着廉价的出租房,我给她买着九块九的内衣内裤,但苗琳琅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笑容。
那时我发誓,我一定要努力赚钱,争取让苗琳琅过上好日子,穿上漂亮的裙子。
也是那时,我真正的意识到了,我不再是一个人,我终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度。
可如今,宛如白驹过隙,我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样不堪。”
我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情绪的笑声,苗琳琅转身就要离开,只是到了门口,步伐顿了一下,回过头来。
“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我的过往。”
我喉间苦涩,嘴唇翕动。
“我和苗小姐...素未谋面。”
当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刻,我的心在此刻,也彻底死掉了。
周围所有的一切像是嘶哑的哑剧按上静音键,耳边只传来尖锐的电流声。
我整个人被黑暗慢慢吞噬。
生命也在慢慢流逝。
不知道,我死了后,苗琳琅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伤心呢?
5
过了几天,我竟然接到了凌越泽的电话,他说要跟我见一面。
我从未想过,长这么大,竟然会与大明星面对面。
凌越泽将我约到了一个隐蔽的茶馆里,每个茶馆都有雅间。
从进店门到坐下,我显得有些局促。
没错,我长这么大没有来过这样典雅而又豪华的地方。
从凌越泽自然而又优雅的一举一动,我倏地认清了,原来我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仅是和他,和苗琳琅亦是。
“我就不兜圈子了,我不希望你跟我未婚妻再有瓜葛,你们之间的事,我希望你可以拦在肚子里。
凌越泽轻抿了一口茶,看我的眼神之中充满讥讽。
“毕竟以你这种身份的人,实在配不上跟我们这种上流圈子的人有关系,我也不希望你踩着琳琅的肩膀往上爬。”
或许在他们这种人心里,我们平民生性很坏,想借着他们往上爬。
这种住在金字塔上的人,自然看不起我们这种社会最底层。
其实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我从未想过要挟恩图报,也不必一个两个的害怕我将实情拖出。
原来我这种蝼蚁也会让他们这种人害怕啊。
我冷嗤。
“我不认识你所谓的未婚妻,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我在凌越泽诧异的注视下缓缓起身,打算离开,却与刚刚进来的苗琳琅撞了个满怀。
6
显然,苗琳琅在看到我后,脸上明显的不悦。
她站在那里,伊丽张扬。
凌越泽站在她对面,伟岸明媚。
像一对壁人。
这里的空气使我窒息,到处都是阶级的冷眼,我一身廉价的衣服与这里实在格格不入。
与这二人,更是天差地别...
“你怎么在这?”
苗琳琅开口便是嫌恶,我身形不稳,顿了顿,或许在外人眼里看来,我一副虚弱的模样是装的。
果然,还没等我开口解释,苗琳琅便抢先一步。
“装这副样子给谁看?你别告诉我你又要说你快死了,想让我回到你身边。”
没错,这句话我说过,但是却是真情实意的说的。
可是到了苗琳琅的嘴里,我竟然成了一个只知道说谎和威胁她的小人。
我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来,我知道,就算我否认,她也不会信,说多错多,索性不解释了。
没想到我的苍白无力在苗琳琅哪里竟成了默认。
苗琳琅冷笑,“怎么不说了?平时我说一句你不是有十句话等着我吗?心虚了对吧?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出现在我眼前吗?是钱不够?”
没想到苗琳琅在恢复记忆之后,这般的盛气凌人。
她的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根针扎进了我的心里。
凌越泽出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我叫他来的,不然他总是阴魂不散搅黄我们的婚事就不好了。”
凌越泽说得风轻云淡,提起我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什么毫不相干的人物,即便我这个当事人就在场。
不过也是,我可不就是不相干的人嘛。
在此刻我也才后知后觉,凌越泽什么所谓的谈谈,也不过是想让我和苗琳琅碰面,让我看到苗琳琅的厌恶,然后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凌越泽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说,他就静静地看着我,我就已经是个跳梁小丑了。
我低着头,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谁把窗户开了,冷空气袭来,我不停的咳嗽,胸腔里像是要炸了一样,我险些没站稳,扶住了墙。
一口鲜血从口中涌了出来,意识混沌。
苗琳琅立刻冲了过来,她皱着眉,眼神晦暗不明。
我好像在晕倒之前,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苗琳琅。
“琳琅,我真的快死了。”
我伸出手来放在苗琳琅的脸上,还未感受到她的温度,便没了知觉。
7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扑鼻而来,我下意识身体抖了抖。
我太害怕这个地方了,无数次化疗,无数次挨针,都是在这。
苗琳琅拿着化验报告怒气冲冲的踹开了门。
“辛承宣,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不过是一片阴影,就要了你的命了?”
苗琳琅将报告直接扔到了我的脸上,纸张划伤了我的脸颊,很快,我觉得脸上一阵刺痛,抬手,却抹了一手的血。
“我告诉你,你霸占我的七年你已经很自私了,现在请你以后别再打扰我,也别再拿死来骗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苗琳琅会如此生气,就像是担心后发觉被欺骗的恼羞成怒。
这样想着,我觉得自己真的好笑。
苗琳琅怎么会担心我呢?
可她不知道,就是片子里的那个阴影,随时会要我的命。
准确的来说,马上就要我的命了。
苗琳琅走了,带着凌越泽,凌越泽在离开前,还不往讽刺的看我一眼。
是啊,或许在凌越泽眼中,我便是那个拿着病情博同情的可怜虫罢了。
医生急匆匆的赶来,环顾四周见病房只剩下我一个人,不免呢喃道。
“刚才的家属怎么没耐心听我说完就走了呢?”
听到这话,我大概也了解了七八分了。
大概是苗琳琅拿着报告问医生,而医生大喘气,苗琳琅没耐心,只听了一半便来找我算账了。
不过无所谓了。
人嘛,谁都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我苦涩的扯扯唇。
又咳出了一大口的血,血顺着嘴角,染红了大片的白色床单。
我有些惶恐,赶忙用手试图将血迹擦干净。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弄干净。”
擦着擦着,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