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一朝获罪,我与妹妹流落教坊,沦为最官妓。
为了保护妹妹,我拆下傲骨去争花魁,日日周旋于权贵之中,如履薄冰。
妹妹对我的恩客一见倾心,哭闹着要嫁他为妾,我苦苦相劝,反被妹妹虐杀。
她一寸寸割下我的脸皮,做成人皮面具扮成我与恩客日夜欢好。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流落教坊那天,坊主要从获罪官眷中挑出花魁种子。
妹妹眼里满是期待,我笑着抚上她的脸。
「想当花魁吗?姐姐帮你。」
1
风月坊里各式花灯色彩旖旎,坊中女子个个涂脂抹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这批获罪官眷。
「妈妈你看,这些闺秀小姐还不知晓自己的处境,都流落青楼了,还清高呢。」
说话的女子身披薄纱,衣着暴露,娇笑着给坊主上眼药。
为首的华服女子秀眉一挑,轻飘飘一句话,将我们这些家破人亡的女孩子打入地狱。
「既如此,都关到柴房去,找人教教她们规矩。」
我们几个都是官家小姐,从小娇养,在柴房关了一天一夜,不给水饭,好几个体弱的已经奄奄一息,妹妹瑟缩在我怀中,声音颤抖。
「姐姐,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我不想死,你快想想办法,姐姐!」
我脑中刺痛,一段痛苦的回忆灌入我脑海,再睁眼时,我推开了怀里的妹妹。
妹妹歪着头,正想说些什么,华服女子推门进来,道出一个重磅消息。
「你们之前都是官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不俗,我有意选出一个花魁种子来,条件不比你们在闺中差。」
华服女子眼波流转,目光停在我们姐妹身上,毫不掩饰眼中惊艳。
「将来做了花魁娘子,更是千人捧万人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姑娘们,落难凤凰不如鸡,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华服娘子施施然走了,妹妹攥紧我的袖角,眼含期待。
如今多了一段前世记忆,我自然能看出妹妹的野心,她受不得一点罪,也对花魁的凤光动了心。
可笑我前世怜她单纯,知晓这地方空有美貌是什么后果,便有意让她藏拙,护在我羽翼下,为她筹银钱赎身,将来做回清白女儿。
妹妹不知我的苦心,反而嫉恨上我,后来爱上我一个恩客,哭闹着要嫁他为妾,我苦苦相劝,她却为了一个男人虐杀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今生我可不愿为了这个白眼狼重蹈覆辙。
我笑着抚上她的脸,掩下眼中冷芒。
「妹妹想当花魁吗?姐姐帮你。」
我身为嫡长女,自幼刻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师喜欢我这个学生,教我梳妆时还额外教了我易容术。
妹妹自小惫懒,学什么都是半桶水,如今为了选上花魁种子,倒是格外刻苦。
我又为她化了精致妆容,加上我有意低调,倒让她艳压群芳,选上了花魁种子。
坊主果然没有食言,妹妹住进了最好的屋子,添了四个丫鬟,除了坊主和其他花魁,谁见了她都要叫声清姿姐姐。
这可叫她得意坏了,天天叫我去给他试妆,日日在坊里争妍献媚。
2
这日我正在屋里看书,妹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抢了我的书丢在地上狠踩,犹不解气,又指着我的鼻子骂。
「柳清妍!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爹娘让你照顾我你都忘了吗?」
「芙蓉那个贱人不知使了什么妖术,迷了我的客人去她房里,你也太没能耐了,不能给我画个倾国倾城的妆,打那个贱人的脸吗?」
「她要是抢了我的花魁位子,我就要跟你这个不争不抢的废物去喝西北风了!」
我冷冷看着她发疯,宛如在看跳梁小丑。
前世我选上花魁,把妹妹接来和我同住,好东西都先紧着她用,除了不教她化妆取悦男人,我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她因此恨上了我,认为我阻了她的路,如果她做了花魁,绝对会比我更好,也会比我更先认识李彦,成就一段佳话。
记忆里李彦就是在这个时候看了花魁演出,包下我一整月。
既然柳清姿如此爱慕李彦,觉得他是天下第一等的好郎君,我何不顺水推舟,成就这番好姻缘呢?
不知我的好妹妹知晓李彦君子假面下是一匹恶狼,还有好些变态爱好,会不会更惊喜。
我和颜悦色哄着她。
「好妹妹,生什么气呢,今夜的花魁演出不就是你打脸的最好机会吗?」
柳清姿怒容顿消,又换上一副甜甜笑脸,和我演起姐妹情深。
「好姐姐,还有什么能一鸣惊人的手段,都教给我。」
我点了点她白嫩的脖颈,柔柔一笑。
「谁能抵挡妹妹的歌喉?只需放下身段唱一首艳曲,所有男人都会为你倾倒。」
前世花魁演出,我一舞倾城,名动京城。
可柳清姿是个半吊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只能出奇制胜,唱些淫词艳曲了。
这蠢货果然上钩,美滋滋去练了一首艳曲,我特地去前厅看了表演,男人们都露出淫邪的笑,高喊着她的名字。
李彦一袭青衫,容貌俊朗,为她一掷千金,看她的眼神和别的男人没有不同,但她呆愣愣的看着李彦,我便知晓她还是动了心。
为了方便使唤我试妆,这一世妹妹请了坊主给我安了个小房间在她隔壁。
本来我们尚且相安无事,被李彦包下后,她却总是患得患失,担心我也被那李彦迷了心窍,同她争这个如意郎君。
于是她便叫了我去,说她最近自己也学了上妆,感念我前几日辛苦,想替我上这一回。
我看出她心思不纯,却也乐意配合她,这辈子我着实不想和李彦扯上半点关系。
等妹妹上好妆,我往铜镜里一看,里头映着一个怪人。
3
涂着红艳艳的胭脂,却涂满了双颊,嘴唇上又黑又紫,额上还点了不少麻子,眼睛也又红又紫,十分滑稽。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李彦嘴角挂着笑,推门进来。
「李郎,你可来了!」
妹妹好似乳燕投林,娇滴滴地扑进李彦的怀抱,李彦也笑着将她揽住怀中,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语气有几分犹疑。
「清姿,这位姑娘是?」
妹妹垂下眼,一副羞怯模样。
「李郎,这是奴家的姐姐,从小生了张麻子脸,又极爱打扮,知道李郎给奴家买了新脂粉,来找奴家讨呢!」
我不禁暗笑,柳清姿还真会编故事。偏偏李彦的目光又停在我脖颈处,我心里一紧。
李彦收回目光,舒朗一笑,吻了吻怀中女子。
「那我们清姿可受委屈了,我再为清姿添置更好的,清姿要怎么补偿我?」
柳清姿羞恼地锤了他胸口一拳,又瞪向我。
「还不快走?」
我也早就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是以没有丝毫留恋,柳清姿那个蠢货忘了修饰颈部,应当是被李彦看出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李彦暗地里给坊主送了银子,进了我房间,披着谦谦君子的皮,手摇折扇,很是风流。
「某与清妍姑娘一见如故,不知可否有幸与姑娘相交?」
我看着他这张气人的脸,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前世李彦被我容貌吸引,为我一掷千金,做了我的恩客。
前几日倒还规矩,与我吟诗作对,只谈风月。后面就急不可耐,想要逼我就范。
我仓促之下,只想出借助易容术,化出一个姿色普通,眉眼又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脸来,好不容易叫他减了兴致。
偏偏我那蠢妹妹对他一见钟情,一向不爱学的她为了李彦,偷偷模仿我之前不肯教她的花魁妆,暗地里勾搭李彦。
美人主动投怀,李彦当然不会拒绝。甚至为了让李彦省下银钱,妹妹会偷偷带他来房中私会。
我当时为了应付坊主分身乏术,对妹妹又不曾设防,对他们私底下往来一无所知。
直到有一次我提前回房,他二人在房中亲热,无意间让李彦窥到我的真容,也彻底将我推向了深渊。
妹妹苦劝不听,我只能咬牙拿出傍身银钱上交坊主,又不得不周旋在不同的权贵之间,好歹叫坊主挡住了李彦,没让他继续祸害妹妹。
可我千防万防防不住妹妹自己送上门,有一日妹妹失踪,却一反常态地给我留了信。
我心急之下什么也顾不得,孤身一人去找,一双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我惊慌回头,对上了李彦毫不掩饰地淫邪的脸。
4
接着他不顾我的哭叫怒骂,撕碎了我的衣裳,各种我闻所未闻地手段都被他用来取乐,最后我满身伤痕,奄奄一息躺在一卷草席上。
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睁开眼,妹妹正蹲在我身边,头发垂下,看不清神色。
我提着最后一口气去拉她的手。
「清姿,快跑…那李彦是个禽兽…」
“啪”的一声,我的手被甩开,妹妹凑近了一些,我才看清她眼中的怨毒。
「姐姐,你怎么什么都要跟我争,从小到大人人都说你比我强,李郎也更喜欢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张脸吗?」
她疯疯癫癫地笑起来,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匕首,一寸一寸割下我的脸。
「把你的脸给我吧,姐姐,你去死了,李郎就会永远爱我了。」
我十分窝囊地死在那个夜晚,我的妹妹贴上我的脸皮,在我尸体旁边与他的情郎欢好。
第二天我的尸体被人发现,一卷草席裹上要丢去乱葬岗。
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恰好路过,说世道女子可怜,给我置办了丧仪,我才得以体面下葬。
如今我有了重来一世的机会,怎能不把这些害我惨死的禽兽送入黄泉!
我对上李彦那双笑眼,依旧顶着妹妹给我化的丑妆,声若娇莺。
「奴家不愿同妹妹相争,也没有她那样的好容貌,公子说笑了。」
李彦心领神会,笑道。
「不会叫姑娘为难。」
自那之后,他偷偷找坊主给我投了不少银钱,坊主巴不得多挣一份钱,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总算允了卸下妆容与他相见。
我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秋水剪瞳。李彦喜不自胜,慢慢伸手揭开我的面纱。
只一眼,便让他仪态尽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指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笑着抚上这张脸,这次易容是我按他家中悍妻的容貌定制。
他的夫人陈青兰出生将门,随父上过战场,右边脸留有纵横交错的疤痕。
这样的巾帼女杰,他得了也不知道珍惜,整日诋毁,叫陈青兰收拾了几回,是以见到就怕。
前世我还不知晓这些,白白让这畜生得意了好些日子。
「柳清妍!你这个贱人!亲妹子的情郎你也要抢!」
柳清姿怒气冲冲闯进来,推搡着我去见坊主。
「妈妈!这事你管不管!你不管我再也不接客了,回去我就找根绳子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