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双旗镇客栈 (我们在这个尘世上的时日不多,不值得浪费时间去取悦那些庸俗卑劣的流氓!)
不知道你们那里放了寒假没有,我们这里的寒假已经算是开始了。
很不好意思,我必须重申第一万零一次,可能还惹得教师同行们不乐意:我从来都不喜欢做一些违反教育界公开规定的事情——如果这些规定不合理,我们应该让它合理起来,然后再去做,不是吗?
比如,教师以获取获取金钱为目的——至少是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对学生进行“补课”。我作为二十六年初级职称的教师,从来不去做这种事!不为三斗米折腰,一定程度上,我做到了;“法不贱卖,道不轻传,师不顺路,医不叩门”,一定程度上,我也做到了!
我始终认为,教师在暗地里,像一个江洋大盗一样捞取每一年度工资之外的十几万元、几十万元校外补课费,就是教师风评下降,被称为“捞师”,进而连累全体教师的名誉都被踩在脚下的一个重要诱因!
关于这一点,我不再解释了——不管我的教师同行们如何敌视我,我从来都坚持自己的如上看法。
因为我不喜欢参与这种活动,我也对当今世风日下的教育生态感到痛心疾首,我甚至不愿意走出门去——每天十公里以上、配速四分半的跑步除外,我只愿意“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地生活着。
那么,在这个寒冬腊月天气里,对我这个每个月只能领到三四千元薪俸的初级职称教师来说,从我的角度来解读一下自己手边很多种版本的《水浒传》不失为一种消遣娱乐方式。
是的,那么多文人骚客、那么多立下不世之功的人都喜欢解读《水浒》,我作为一名从教二十六年的一线教师,已经过了“少不读《水浒》”的年纪,可以读一读《水浒》了;我的格局也没有大到“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的豪气干云境地,作为一名初级职称的教师,我怎么就不能在《水浒》里管窥一下教育、寄托一下自己的神思?
上面的文字就算是我的序言吧,今天起,我开始在时光中“师读《水浒》”。
《水浒》的楔子题目是《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这个楔子就很有意思。
全书从北宋汴梁城忽然而起的一场瘟疫说起,牵连上了北宋最盛时代的包拯和狄青——极言在“军民死伤大半”的情况下,包龙图都已经亲自出马,按照“惠民和剂局方”,花费自己“工资”,将“丸散膏丹”的中成药施舍给灾民,但仍旧挡不住瘟疫肆虐。
一帮大臣郑重其事奏请宋仁宗,要求其“释罪宽恩,省刑薄税”;再然后,范仲淹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派人请嗣汉天师,在宫中修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蘸来祈禳瘟疫。
《水浒》当然是“演义”,但也不是完全在“演艺”,有其事实依据。事实依据是:我们的中医药体系确实在北宋时期兴起并鼎盛,形成了系统化,初具科学雏形,强于西方巫蛊文化。
在这个过程中,宋徽宗功不可没:他不但首次设立了官方医疗机构——惠民局,并颁行出版了第一部官方药典——《太平惠民和剂局方》。
就算是在宋徽宗主导编订、金庸杜撰出的《九阴真经》的作者黄裳(实有其人,时任福州郡守)役工镂板而成的《政和万寿道藏》里,中医药知识也占据了相当比例,其地位并不次于《本草纲目》等中医药书籍。
也就是说,北宋皇帝崇信道教,无意之中为中医药事业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把宋朝时的道教文化理解成中医药文化。
对此,我作为一名小学教师,不由得这么联想:既然中医药是我们的传统医学,我们一定不能摒弃自己的传统中医药;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摒弃过往的传统教育,一任西方的教育理念在我们的教育生态里肆意蔓延呢?为什么在发生“教育瘟疫”的时候,就不能反躬自省,从传统教育范畴里寻找一点解救良药呢?
“崇洋媚外”这个词儿不过时,我们的教育似乎一直在“崇洋媚外”,并没有守住自己的传统,不是吗?
最近二十年间,教育领域里因袭西方的职称评审制度在磨灭教师从事教育的初心,在分化离间教师队伍——教师之间的收入差距越来越大,“初心”怎么能在,心理怎么平衡?
教师职称制度无形中促使教师队伍出现了“劣币淘汰良币”的趋势,并且,借助于“教师退出机制”,很多真正的“师者”只能离开东京汴梁,成为乡野村夫,这就是教育的一场无形瘟疫。
教育的崇洋媚外还表现在最近二十年间层出不穷的教育理念之上。各种各样为未成年人恶行开脱的教育理念如瘟疫出笼,我们身边未成年人犯下的恶行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惊悚和不寒而栗;可是,对于教师的管理则越来越倾向于“辱虐”——不但教育方法和模式不停在朝令夕改中成为笑话,教师的一言一行也被严格束缚,动不动就会成为被批判的对象,这哪里有什么“释罪宽恩,省刑薄税”的样子?
《水浒》再向后,提到了祈禳瘟疫的关键人物——张天师,这可不是虚构人物,历史上实有其人,这个人就是天师道第三十代传人——虚靖天师张继先,一个极具传奇色彩和神秘色彩的人物。
传说他五岁时才开口说话,一说话便能吟诗作赋,被人们视为神仙一样的存在。九岁时,张继先就开始执掌龙虎山天师府——今天龙虎山天师府的许多建筑,都是由他设计并建造。
目前,很多人迷恋一种工业化玩物,叫做“雷击木”。相传,“雷击木”自带雷电法力,可以斩妖驱邪,而你们不知道的是:虚靖天师张继先就是开创道教天师雷法第一人,也是开启三山符箓第一人。也就是说,你把玩的“雷击木”,和《水浒传》多少还有一点联系。
对了,虚靖天师张继先的徒弟王道坚还是《政和万寿道藏》的校订者。
这样的一个奇人避居山野,只有在“瘟疫四起”的时候才能被想起,好像和我们当前的教育生态也差不太多:我们的传统教育已经被放逐;或许,只有等到教育不可收拾的时候,人们才能想起传统教育吧?
只是,即便人们想起了传统教育,可能也无法阻止“洪太尉误走妖魔”了。
关于“洪太尉误走妖魔”一节,金圣叹的评点是:洪太尉“自以为是”、“猥獕”、“狰狞”。他一直自诩为“朝中贵官”,金圣叹点评为“丑话!驱却无数英雄入水泊”。在我看来,而今,教育领域里的许多“朝中贵官”也差不了多少——在没有“教育管理者退出”作为铺垫之时,推开“教师退出”,只能“驱却无数英雄入水泊”!
在我看来,这个洪太尉就是当今教育生态里,拥有“高级职称”并顶着“名师”头衔的教师。因为这样的教师都有着代表无限量真金白银的职称,更有着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他们在教育的河流里上下其手,他们完全可以像洪太尉一样——重裀而卧,列鼎而食;他们极度厌恶那些像张天师一样“喜好清高,倦于迎送”的教师们。
反观那些低级职称的教师们,他们只能像乞丐一样,生活在温饱线附近——像我,在教育第一线工作了二十六年,每个月只能拿到三四千元工资,多吗?!
洪太尉这样的人和教育圈子里的“名师”、“管理者”别无两样:心中没有对教育的丁点“志诚”,即便道士一再告诫他要“志诚”,他也一开始就从心底里埋怨、诅咒张天师,甚至一度想要给张天师罗织罪名。
比如,在洪太尉被蛇、虎“二位好汉(金圣叹评)”惊吓之后,他说:“叵耐无礼,戏弄下官!教俺受这般惊恐!若山上寻不见天师,下去和他别有话说!”这就是高级职称教师和名师们的狰狞一面——如果普通教师坚守了教育本心,让学生和学生家长变得如同蛇、虎一样,惊吓了高级职称教师和名师、教育管理者,他们哪里会让这些教师们的日子好过呢?!
再然后,洪太尉下山回到三清殿,歇息一天之后,由道众陪同游山玩水。
在三清殿旁,洪太尉看到一个伏魔殿,伏魔殿大门上面不但加了铜汁铁水浇灌的大锁,还贴了层层叠叠加了朱红大印的道教符文。
洪太尉好奇心顿起,不顾道众一再阻拦——一禀、再禀、又禀、又禀者、又复苦禀,一定要利用自己的特权,进去先睹为快。
为此,洪太尉疾言厉色地声称,如果谁敢再加以阻拦,一定要将他“刺配远恶军州受苦”——就像将后来的一百单八将刺配远恶军州一样(金圣叹点评)。
这是洪太尉的任意而为,也是当今教育圈子里“名师和管理者”的任意而为。他们无视“未成年人不被约束的青春就是妖魔鬼怪”,他们责怪抱着“志诚”之心从事教育工作的教师是在危言耸听、反应过激。
一旦抱着“志诚”之心从事教育工作的教师们反复告诫他们“不要释放未成年人心中的妖魔”、“不要释放教师群体中争名夺利的妖魔”时,他们就会将这些教师“刺配远恶军州受苦”。
最终,自信心爆棚的洪太尉掘开了伏魔殿里的古井,放走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为一个动荡的、生灵涂炭的时代埋下了伏笔——原文是:必恼天下生灵!
此时的洪太尉呢,他面对自己造的孽无计可施,只能责令所有人守口如瓶——“休把走妖魔一节说与外人知道”。
走了妖魔,外人知道吗?
对教育圈子之外的人来说,他们哪里看得穿教育圈子里的乱象?他们很容易被“洪太尉”之流蛊惑,认为现在的教育生态里,“教师对学生不具备任何可行的惩戒手段、教师的师者尊严因践踏而丧失殆尽”,那都是好事;他们也看不出“教师职称制度、教师退出机制”的问题在哪里,他们浑浑噩噩,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可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妖魔终会危害人间,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无法回头。
《水浒传》楔子最后部分:洪太尉灰溜溜回京复命,竟然还加官进爵,异常光彩夺目。在金圣叹看来,这个太尉空有一身画皮(金圣叹原批——画出太尉);我们的教育圈子里,这样的太尉又有多少呢?
补白金圣叹在这一部分结尾给出的评语是:以“天下太平”四字起,以“天下太平”四字止。
我们的教育行业,原来“天下太平”,未知的几十年后,或许也会“天下太平”,但其中的过程呢,又有多少妖魔鬼怪会为祸人间,有多少生灵在教育撕裂中涂炭,谁想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