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智斗勇(小小说)

樱花讲故事 2024-02-26 07:35:34

一九四八年初冬,几场严霜降下,催红了满山的树叶,将八百里饮马山染得通红。

山区的腹地,有一片并不十分宽阔的平川,称为跑马川。

跑马川的区政府就坐落在这里。

这天,区政府钱粮助理路保兴把忧心忡忡的区长从屋里拉出来,让他在院中站定。区长莫名其妙地问:"你想搞什么名堂?"

路保兴只是诡秘地笑了笑,猛一跺脚,吆喝一声,惊飞了伙房门前觅食的几只麻雀。

说时迟那时快,他,唰地抽出卡在皮带上的三把盒子,“哗啦啦”登上子弹,把手一挥,“当当”两枪,两只在飞的麻雀朴楞楞地栽了下来,这几个动作是那么神速准确,把区长惊得目瞪口呆,暗道:“乖乖,好厉害的枪法!”

路保兴收起枪,充满自信地说:“怎么样?你放心了吧?

区长一扫脸上的阴云,严肃地说:“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路保兴是猎户出身,二十五六的年纪,别看他身高不足五尺,瘦得像麻杆却练就了一双飞毛腿,一手好枪法和一身少林武功。

解放前,他曾在饮马山游击队当过侦察员,残酷地对敌斗争把这位猎手锻炼成一个足智多谋的孤胆英雄。

今天,区长接到县里的电话,说是上级给他们拨了三千万元(旧币)的救济款,让他们明天派人到县银行去提。

区长放下听筒,双眉紧锁,一袋接一袋地抽起兰花烟,犯了愁。

这一带刚解放不久,山民个个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迫切需要得到人民政府的救济。

这笔款子的意义十分重要:如果及时发放到嗷嗷待哺的山民手中,能起到安定民心的作用,使生产自救、剿匪反霸斗争顺利开展。

反过来说,如果失去这笔款子,对共产党不了解的山民就会对新建立的人民政府产生不信任,使革命斗争难以顺利进行。

但是从跑马川到县城足有八十里,路两旁沟深坡陡,草茂林密,地势十分险要。

自古以来,这一带土匪多如牛毛,杀人越货,出没无常。

如今,又有一些国民党的散兵游勇逃到这一带,和土匪互相勾结。

根据我专署敌工通报,国民党在这儿又留有一个军统特务潜伏组织,由一个代号为HTQ的少校特务指挥,虽不见有什么活动,却也难保他们对这笔款子不动心。

要说多派人去提款吧,只怕匪徒们知区上兵力空虚,前来偷袭区政府;少派几个人呢?又怕路上被匪徒劫去款子,无法向党和人民交待。

路保兴就这种情况下,主动提出单枪匹马去提款。

区长刚调来不久,对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干部不太了解,所以路保兴巧妙的露了一手。

路保兴接受任务后,连夜把心爱的三把盒子认真地擦了又擦,又把领来的子弹挑了又挑,他深知此行关系重大,若和土匪遭遇,谁能先发制人,以最快的速度打出第一枪,谁就有获胜的能。

一切准备就绪,已是鸡叫头遍,他才和衣睡了一会。

第二天启明星刚刚升起,天还没亮透,他就蹬上老掉牙的菲利普,直奔县城。

别看山路崎岖,车子老,因是一路下坡,走得倒也顺当,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这天是县城市集,翻了身的农民从四乡喜气洋洋地涌进县城做买卖,挤满了大街小巷。

路保兴到了城门口,只见大街上人如潮涌,万头攒动,根本没法骑车,只得下来,口中高喊着"借光,借光,”往人缝儿推着走,直到半晌午才来到县政府,已挤得满头大汗。

又挤到县银行,办好手续提了款,包在包袱里,撩起衣襟,贴身紧缠腰间,再放下衣襟。

这样,如果不摸底细,谁也看不出这个普普通通的山民竟会腰缠万贯。

出了银行,他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近正午。

早上急着赶路,没顾上吃饭,这会儿,肚子在叽哩咕喻地闹开了。

他循着一股香味走进一家饭馆,堂馆踮儿踮儿地迎上来,满脸堆笑地招呼:“老哥来啦?里面请。咱店冷盘热炒样样有,各种美酒……”

“不必,不必。”路保兴一点钱说:“我只买一碗汤两个饼。”

堂倌“唰”地拉下脸,冷冷地说:“那边小摊儿上有的是!”

路保兴扫兴地转回身,正想走开,却被一个人拦住去路。

那人亲切地说:“这不是小路吗?来赶集的?”

路保兴定睛看去,认得是当年饮马山游击队的参谋长,如今是政府科长的阎正德。

老朋友相见,分外亲热,路保兴先行个军礼,又和他握手,仍按当年的称呼说:“参谋长,眼下工作这么忙,哪儿有功夫赶集?是来办公事的。”

“噢!对了。”阎正德做了个数钱的手势,神秘地问:“是不是来办这事儿。”

路保兴见他不是外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你还没吃饭吧?”阎正德不待他回答,就把他往里面雅座拉,说:“今儿我请客。”

“甭客气了,买两个烧饼垫垫就行了。”

“咱们难得在城里见面,你要不跟我去可是瞧不起人。再说,晚赶会,早赶集,这阵儿正热闹,三两个钟头也挤不出城。有挤的功夫,还不如吃着饭等呢?”

尽管路保兴一再推辞,但一来饥饿难忍,二来阎正德又是他的老领导,盛情难却,便半推半就地跟他进了雅座。

堂信见路保兴跟阎正德这么亲密,马上又换了副脸,卑躬屈膝地说:"阎科长来啦?这位首长是……”

阎正德笑嘻嘻地介绍说:“跑马川区政府的路助理,主管一个区的钱粮,是财神爷!”

“原来是路首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冒犯。”堂倌打恭作揖,谄笑着说:“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幸相肚里能撑船,我给您老赔罪啦!”

路保兴感到一阵恶心,真想骂他狗眼看人低,是个地地道道的势利小人,但一想自己是党的干部,只摆摆手说:“算啦,算啦!”

二人落了座,堂倌先上了四个凉拼盘,开了一瓶汾酒。路保兴吃惊地说:“这得花多少钱?”

阎正德边筛酒边说:“当年咱们在枪林弹雨里提着脑袋干革命,吃尽苦中苦,如今坐了江山,也该享几天福了。干!”

路保兴感到他的话不对味儿,又不好当面驳斥,端起杯,只用嘴唇抿了抿。阎正德又殷勤地劝道:“老弟,猎户们都是海量,不干你对不起我。”

路保兴无奈,只好喝了一杯。

经不住阎正德的再三相劝,几杯下肚,阎正德云山雾地地扯开了,扯到高兴处,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放在路保兴面前,炫耀地说,“看我这把双佩剑,八成新的!”

路保兴拿起枪,退出一颗子弹,放在枪口上试了试,果然只进去小半个弹头,忍不住夸道:“不错,不错!到底是县上的领导干部,配的都是好武器。”

阁正德接回枪,插进套中,关心地问:“你还是使得那把三把盒子?早老得没牙了,三发子弹一打,弹头不砸脚面子才怪,该换换新的了。”

路保兴抽出三把盒子,自豪地说:“你别小瞧它,当年打游击时少说也报销了一个排的敌人,好几回全仗他救了我和首长的命,你拿把新的我还不换哩!”

阎正德口中说着:“那是,那是,心爱之物嘛。”

随手接过枪来,掂了掂,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拉动枪机,退出两发子弹,惊讶地叫道:“好子弹,好子弹!这两粒子弹就给我了。”说着,抓过子弹放进兜里。

路保兴慌忙站起身,着急地说:“刘参谋长,我身上只有三个了,还有重要任务,你是知道的,啥时候没事了多给你几粒。”

“跟你闹着玩哩,看把你急的?”阎正德哈哈一笑,掏出子弹,压进弹仓,递了过去。

路保兴接过枪,正想往腰里插,却见堂倌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不由变了脸色,怒问:“你啥时进来的?”

堂倌点头哈腰地说:“我是想看看二位首长还要些啥?”

阎正德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去去,不叫你少来打搅。”

堂倌应声"是",正要走,路保兴叫住他,用枪点住他的额头,警告说:“今儿你敢把看到听的说出去,我就崩了你!”

堂倌惶恐地说:“不敢,不敢,我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泄露二位首长的机密。”

待二人吃过饭,太阳已偏了西,路保兴辞别了阎正德,到县政府推出车子,飞身上车,想在天黑前赶回跑马川。

回去和来时大不一样,一路上坡。

那破车是一磴一吱扭,两蹬两哗啦,没出二十里就把他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了五十来里,已日衔西山,鸟鹊归巢,路上渐渐断了行人。

他心中火烧火燎真后悔不该同阎正德喝酒耽误了时间,要是天黑前赶不到上,万一被土匪劫了款子,咋有脸见江东父老?想着他脚下又加了劲儿。

正蹬着,忽听“咯叭”一声老爷车的链条断了。

在这深山的冷岔,三五里也难见一户人家,就是有人家,谁家又有修车工具啊?他烦躁地下了车子,推着匆匆往前,边走边在心中咒骂着自己,咒骂着阎正德,咒骂着坎坷崎岖的山路,咒骂着这辆要回炉的破车。

太阳渐渐落到西山后,月亮已露出半个脸,暮色越来越浓,看看离跑马川还有二十里。

路也越来越险。路两旁的枯树怪石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精,阴森可怕。

路保兴不敢大意,把三把盒子上了顶膛火,关上保险,重新插回腰间,边走边用警惕的目光搜索着路两旁一切可疑的地方。

突然从身后响起一声怪叫:"姓路的,放明白些,乖乖地把手举起来,爷留钱不留命,不留钱拿命还!”

路保兴吃了一惊,情知碰上土匪了。

看来,土匪已知道他的身份、任务,是专门在此恭候他的。

奇怪,这事会被土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掏枪是来不及了,任何反抗都是无用的,要想保住这笔款子,只有智斗了。

他顺从地松开车把,举起双手,慢慢转回身,但见对手是个铁塔般的大汉。

在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出那人脸上满是伤疤,口歪眼斜,显得格外狰狞可怖,真像恶魔。

那人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向他的胸膛。

路保兴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问:“朋友,请问你老尊姓大名,回去兄弟也好有个交待。”

那人指指自己的那张丑恶的疤瘌脸,狞笑着,不干不净地说:“就凭爷这张脸,你小子也该早听说爷的大名。”

路保兴猛然想起,这一带最厉害的土匪姚辛安已镇压,他儿子姚橛儿却漏了网,目前活动还很猖獗。

姚橛儿仗着武艺、枪法好,从不加入匪股,爱独往独来,一次,他跟一财主的儿媳通奸。

睡梦中被抓获,在他脸上划了几刀,使他破了相,落了满脸疤瘌,所以人称花脸狼。

从那人脸上看,想来是花脸狼姚橛儿无疑了。

路保兴又看了看花脸狼的枪和左手,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

那撅把子又叫撅炮,独角龙或单打一,是农村铁匠打的土造短枪,没弹仓,一次只能压一发子弹,用起来很麻烦。

但这种枪一般用的是步枪子弹,虽没有膛线,杀伤力很强,使熟练了抵得上步枪的射击速度。再加上步枪子弹较容易搞到,所以,一些亡命之徒放着洋家伙不用而用这种土家伙。

大概花脸狼仗着功夫好,没把路保兴放在眼里,左手指缝没夹子弹,就给了路保兴一个机会。

他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原来姚老哥,八百里饮马山区谁不知你的大名?要你给我条活路,钱我拱手相送。可是,区里县知道我带着枪,我要就这样把钱留给你,回去上级不说我贪污了也会说我跟你老哥勾搭,奉送你了。你开恩饶过我的这条命也是白饶,早听说你老哥办事最仁义,请你老高高抬贵手,帮帮小弟,随便儿朝哪儿打一枪都行,我回去就能跟说跟你老哥交火了,打不过你,才没保住。”

那人果然是花脸狼姚橛儿。他爹以心狠手辣而出名,他比他爹还毒十分,除了钱,六亲不认;为了弄子弹,当年不论是鬼子兵,还是中央军、八路军,只要单身外出碰上他,他就敢打。

因此,这地方谁提起他都头疼,都恨不得把他则剔骨熬油点天灯。

前年,他还干过一件令人发指勾当。风凰寨和麒麟岭庄挨庄,地连地,凤凰寨的财王金堂跟麒麟岭的财主胡庆余因互相侵占耕地、争夺山林发生纠纷,双方动员了亲戚朋友,佃户长工打了几架,互有胜负,谁也没占到便宜,仇越结越深。

二人都盘算着要除掉对方,可又都没有下手的机会,便都想到一处。要雇花脸狼充当杀手。

王金堂先把花脸狼请去好酒好肉款待一番,又捧上五百块大洋作为要胡庆余命的酬金。

花脸狼满口答应,刚出风凰寨,又碰上胡庆余派人请他。

胡庆余同样款待他,也用五百块大洋企图买王金堂的命,花脸狼收下双方的钱,许下三天后回话。

第三天,他把二人叫到骆驼山的山神庙,摆弄着手枪说:“二位都来啦?今儿爷当着你们二位面给你们回话。”

两个财主见他那副杀气腾腾要吃人的模样,不禁毛骨悚然,异口同声地说:“俺两家和解了,不要你回话了,那钱就算孝敬你了。”

“放屁:难道爷能白花二位的钱?”他让二人并排站好,用枪指指点点的,冠冕堂皇地说:“爷枪下从来不死糊涂鬼,今儿当着山神爷的面,叫你俩小子死个明白。你出钱雇爷杀他,他也出钱雇爷杀你,不多不少,两家都是五百块,钱,爷收了,不为哪家办事就对不起谁,也算不得好汉;咋办哩?爷把你俩小子都宰了!爷跟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俩别怨爷的心狠,有啥事儿见了阎王爷你们自己再打官司!”

两个财主做梦也没想到花钱买来一死,只吓得浑身筛糠,双双跪倒,磕头如捣蒜地哀求:“姚爷饶命,姚爷饶命。”

花脸狼把脸一拉,说,“爷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不杀了你俩小子,只怕坏了爷的名声。”说着一枪把王金堂打了满脸开花。

胡庆余狂叫一声,跳起来就逃。

花脸狼也不追赶,不慌不换上子弹,朝他的后心就是一枪。胡余一头栽倒在庙门外。

多年来,花脸狼手中的人命案子少说也有百把条。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自恃艺高胆大,哪把又瘦又矮的路保兴放在眼里?趾高气扬地说:“够朋友,爷成全你小子!”话音未落,手起枪响。

路保兴只觉得头皮一热,那顶帽子早老鸹般地飞向半空。

没容花脸狼收回枪,路保兴猛地抽出三把盒子,顺势板开保险,把枪指向花脸狼,厉声大喝:“把枪扔了,转过脸去!”

谁知花脸狼竟没当回事,冷笑着说:“你小子的枪是母的,打不响!”边说边从容撅开枪退弹壳。

路保兴要的就是他开了枪来不及装子弹的片刻时机,便狠地扣动了板机。果然只听“啪嗒”一声,子弹没有出膛。

路保兴的脑袋不由得轰的一声,顿时浑身冷汗直流。明明昨夜擦好的枪,上好子弹,怎打不响呢?即使枪里装了瞎火儿,花脸狼怎么会知道的呢?

这时,眼看花脸狼就要装好子弹,再想退出枪里的瞎火儿是来不及了,他当机立断,把枪狠掷过去,叭”的一声,把花脸狼的枪砸掉了。

他趁机一个箭步蹿上去,使开拳脚,直向花脸狼击去,花脸狼不防他这一手,结结实实挨了几下,不由大怒,暴叫一声,挥动双拳连连反击。

二人借着月光,拳来脚往,斗得难解难分。

若论武功二人本来是半斤八两,花脸狼虽然人高马大,但动作笨了点。

路保兴人虽瘦小,却矫健敏捷如同猿猴。但他一天只吃了一顿饭,加上赶路体力消耗过大,不比花脸狼身高体壮,以逸待劳,斗着斗着渐渐觉得心慌气短,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花脸狼恨不得一拳将他置于死地,把他逼得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脚后跟绊着枯树根,摔了个仰巴叉,花脸狼不由大喜,准备将他一拳击毙。

正当路保兴性命难保的干钧一发之际,骤然间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声。

花脸狼只觉胸口一热,好象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早吃上一颗子弹,一股鲜血喷泉般地涌了出来。他用双手捂住伤口,惊愕得瞪大双眼望去,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悠然地吹着枪口上的青烟。

借着月光,他认出了暗枪置他于死地的人,语不成声地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想不到是是你!"

那人摆弄着手枪,以胜利者的口气说:“山不转水转。花脸狼,我找你好几年了,找得好苦,今儿,你总算撞到我的枪口上了!哈哈哈……”

在那人的忘情狂笑声中,花脸狼鼓足最后的力气,凄厉地怪叫一声,向那人扑去,想作垂死挣扎。那人阴沉地冷笑着,镇定地连连扣动板机。"当"枪,"当”,又一枪。接连四枪,弹弹击中花脸狼的胸膛,打出了五朵梅花瓣。

花脸狼终于浑身痉挛着倒下了,伸了几下腿,再也不能动弹。

路保兴早爬起身来,呆愣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直到花脸狼倒地身亡,他才猛醒过来,向来人望去,不由又惊又喜,来人竟是阎正德,他激动地说:“阎参谋长,谢谢你救了我。”说着伸开双手,就想奔过去。

“别动”!那料阎正德猛喝一声,把枪对准路保兴,不阴不阳地说:“你高兴得太早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哩要不是你缠住花脸狼,我的杀父之仇恐怕今天还报不了哩!”

“你,你是?”路保兴被他弄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突然他心中一亮,想起今日只有阎正德动过他的枪,莫非是他在子弹上做了手脚?他又神出鬼没地夜临此地,莫非也在打这三千万元的主意?

想到此,路保兴心中反倒平静下来,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阎正德的枪口终于对着他的胸膛,怪笑一声,说:“路保兴,反正你不能回去报信了,我叫你死个明白。我根本不是阎正德,我叫胡德贵,代号HTQ,是麒麟岭胡老太爷的大公子,现任军统饮马山潜伏组少校组长。”

路保兴如同遭了雷击,浑身一震。

他只知胡庆余有个儿子自幼在省城上学,后来下落不明,真想不到堂堂的县政府科长竟是军统特务HTQ,更想不到相处多年的人竟是个冒牌的共产党。

不由暗中责骂自己,枉自当了几年侦察员,竟然没认出他的真面目。

胡德贵阴笑着说:“路助理,虽然咱曾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但今天,我是奉上峰的命令要借这笔款子用用,不除掉你,便会使我们的事业受损失。记住明年今天是你跟花脸狼一块儿过周年的日子!”他扣动了板机。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路保兴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打了两个滚,便四脚拉叉地不动了。

胡德贵得意忘形地狂笑一阵,提着枪走过去,正想蹲下身来解路保兴腰间的包袱,哪料路保兴双腿一伸,来了个“兔子蹬鹰",把胡德贵摔出一丈开外,手中的"双佩剑"也不知掉到哪里,其实,路保兴并没中弹,就在胡德开枪的同时,故意惨叫一声,躲过致命的一枪,顺势倒在地上。

胡德贵到底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务,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和路保兴交上了手。此时路保兴早已经精疲力尽,哪是胡德贵的对手?便一面拦挡招架,一面打着主意。

他心生一计,虚晃一招,转身就逃。

胡德贵怎能让他逃了?想找枪,仓促间又找不到,暗忖凭体力拼,也要和他拼一下,骂了一句,迈开大步就追。

路保兴的腿脚功夫好,还专拣难走的路走,把胡德贵累得呼呼直喘,汗下如雨,脚步渐渐慢下来。

路保兴也放慢脚步,跑着跑着,路保兴走进一条山沟。这山沟人迹罕到,到处都是半人深的荒草。

路保兴的脚步慢了下来,不时拨开荒草看看地面。胡德贵只当他跑不动了呢,心中暗自高兴,高叫一声:“给我站住!”

猛地一个箭步追上去,眼看着路保兴的脊背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了,哪知路保兴又猛一窜,窜出一丈多远。

胡德贵的脚刚一着地,只觉得好象踩上个什么活动的东西,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小腿像被老虎咬住似的,顿时痛彻心肺,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待他定睛看时,小腿上竟夹了个獾夹子,只夹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他想掰开,此时早筋疲骨软,急切里怎能掰开?绝望地叫了一声:“完了!”

路保兴转回身,几拳把失去抵抗能力的胡德贵打倒在地,解下他的裤带,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原来,几天前路保兴随区小队到这条沟里搜索土匪,无意中发现几个獾洞,暗想:我们的医院正缺烧伤药。

这时节獾子最肥,我何不打上几只,熬些獾油送给医院呢?他便请铁匠打了几个獾夹子,几天前下到这附近几个地方。

在他斗不过胡德贵时,突然想起此事,故意把胡德贵引到这儿来,用捕四条腿野兽的獾夹子,捕住了一条两条腿的野兽。

第二天,县城的堂倌也落了网,通过对胡德贵和堂倌的审讯,才知道胡德贵早在中学里就参加了军统的外围组织,上大学时已正式成为军统特务,代号HTQ。

在学校里他伪装进步,骗取了该校我地下党支书部记阎正德的信任,将该校党员师生一网打尽,并亲手杀害了阎正德。

不久他接受了派遣任务,冒名顶替混入我饮马山游击队,当上了指挥员。

解放前夕,上司命他潜伏下来,待机而动。

解放后,他当上了县政府的科长,最近,他接到上司的命令,要他趁共产党在饮马山区立足未稳时扰乱民心,把散兵游勇和土匪组织起来,以跑马川为中心,把饮马山区开辟为反共游击区。

这天,他得到县府要给跑马川拨救济款的消息,便打这笔款子的主意。

当他见到只有路保兴一人来提款时,情知手下的喽罗都不是路保兴的对手,决定孤注一掷,亲自出马。

他在路保兴提到款后把路保兴骗到饭馆的雅座,巧使调包计,用两发瞎火调换了路保兴枪里的子弹,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都给那偷偷溜进来的堂倌看到眼里。

这堂倌表面上在饭店工作,其实是花脸狼的眼线。

路保兴没看出子弹调了包,但他却旁观者清,分明看出那两发子弹的底火都被撞过,留下小米粒大小的凹坑。

然而,他对胡德贵的真正用意不清楚,他又察颜观色知道路保兴身上携有巨款,设法通知花脸狼。

花脸狼便事先埋伏到路上,等候路保兴。

路保兴动身后,胡德贵骑上一辆蓝岭,远远盯在后面。

待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胡德贵才准备追上动手,谁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花脸狼突然下了手。

他在夜色的掩护下,利用有利地形,悄悄追到近前,见二人正打得难解难分。

月亮渐渐升高,借着月光,他认出与路保兴搏斗的正是他杀父仇人花脸狼,不由心花怒放,悄悄掏出“双佩剑”,瞅准时机,暗下杀手,报了杀父之仇。

他本以为凭他的武功枪法对付手无寸铁的路保兴稳稳当当,却不料中了路保兴的诱敌之计,反被生擒。这正是:

螳螂欲捕蝉, 黄雀在身后,

心思枉费尽,反为笼中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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