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单位的期限临近,急需拿到证明的匡夏儒,就像一个有病乱投医的病人一样,失去了正常的思维;又如溺水的人急剧要抓住东西一般,即便是触碰到大鲨鱼的牙齿,他也要不顾一切地抓在手里。
自从匡夏儒目睹堂嫂杏花与司叫驴通奸的情景后,他似乎找到了求司叫驴办事的好办法,他始终认为堂嫂杏花是自己的人,通过她办事应该是最佳捷径。
如果那样的话,他可以直接去找杏花,让她替自己代办,这样他就既能避免与司叫驴的正面接触,又增加了证明开出来的把握性,应该是最稳妥的好办法。
可此时的杏花,早没了往日的光鲜与风采,尽管她不是富农成分,尽管她没挨批斗,但是家庭财产与土地也早已充公,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由富变穷又没了男人的杏花,犹如一棵墙头草,随着风向倒,又像失去了舵手的船只,顺水漂流。
此时的杏花,就像基因突变的物种一样,不再心向匡家,她看见匡根基就躲,害怕与地主扯上瓜葛。即使看到回来开证明的堂弟匡夏儒都避之不及。
所以当杏花看到戴着眼镜的匡夏儒来她家的时候,表现出极大的冷漠与排斥,她眼皮都没抬地做着手中的针线。
书卷气十足的匡夏儒,却飞蛾扑火一般地去寻求杏花的帮助。
进门之后的匡夏儒摸了摸摇头摆尾的黑狗,然后朝杏花喊道:
“嫂子,我来了。”
谁知杏花听到后,头都没抬。
匡夏儒以为杏花没听见,便又大声喊了一句:
“嫂子,我来了。”
谁知杏花站起身来,端起针线筐向里屋走去。
匡夏儒并不介意,因为之前与堂嫂关系十分融洽。之前堂哥在的时候,他曾当着堂哥面,毫无边界地给堂嫂开玩笑:
“嫂子,别跟我哥了,跟我吧,我比我哥有文化。”
杏花便打趣地说:“我这辈子是没有这个福气了,等来生我选男人的时候,你跑在你哥前面,我准选你。”
于是三个人都笑。
杏花与匡半夏结婚时,他们的喜床还是匡夏儒给滚的,滚床时的情景,匡夏儒还记忆犹新。
正是这些经历,让匡夏儒对花枝招展的堂嫂,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情感在里面。
他甚至认为,杏花此时看到他的表现,是对他有一种渴望已久的成分在里面,他认为连啥都不是的司叫驴,她都能投怀送抱,自己一个博学之人对她来说,肯定是求之不得的需求。
他越想越兴奋,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杏花背后,然后猛一下把她搂在怀里。
杏花厌恶极了,她用胳膊肘用力向匡夏儒裆部一捣,匡夏儒疼得一个趔趄,眼上的黑框眼镜摔在了垫床腿的砖头上,碎了。
眼镜被摔碎的那一刻,仿佛时间一下子凝固了,匡夏儒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破碎的眼镜,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不知所措,原本清晰的世界,突然在他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他一叠声地喊道:
“坏喽,全坏喽——”
他试图用手去触摸那破碎的镜片,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再弄伤自己,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他时而把眼睛眯起,时而把眼睛睁大,可无论怎样,都无法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他试图用揉眼睛的方法,改善自己的视力,可是无论怎么揉搓,都无济于事。
他眼中的景象变得模糊而朦胧,树木不再是清晰的绿色叶片而是一团模糊的绿色,原本清晰的建筑轮廓变得模糊不清。窗户、门和墙壁的线条都不再分明,好似被一层薄雾所笼罩。
而眼前气急败坏的杏花,则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
杏花并不在乎匡夏儒摔碎的眼镜,伸手拿起床上的鸡毛掸子指点着匡夏儒,没头没脸地骂道:
“呆头鹅一样的东西,你想干什么?”
杏花这一骂,匡夏儒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杏花的目的,于是他一抬手挡住了几乎点着他头的鸡毛掸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对杏花说:
“嫂子,你别误会,我想托你办点事。”
杏花并不相信,她仍然拿着鸡毛掸子指指点点,声音像小钢炮一样:
“托我办事?鬼才相信。”
匡夏儒挤了挤眼睛,伸手去夺杏花手中的鸡毛掸子:
“你先把这东西放下,舞舞扎扎地怪吓人。”
杏花把鸡毛掸子一扔:“说吧。”
匡夏儒跑门口看看,确定没人,这才凑到杏花跟前,刚要说什么,被杏花往外推了推:
“咱们成分不一样,不能离太近。”
匡夏儒愣怔了片刻,往外撤了撤身子说道:
“嫂子,你不是和司叫驴相好吗?我想让你……”
谁知话没说完,杏花弯腰从地上拿起一把地笤帚,一阵乱打,一边打一边骂:
“滚出去,滚出去……”
措手不及的匡夏儒一手拿着摔碎的眼镜框,一手护着头,往门外跑去,谁知一下子踩到了脚下的小狗,狗发出一串惨叫的声音,匡夏儒连忙往后退,竟然踩到了一只男人的大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