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肖/口述/刘建军

那年，我刚满18岁，也是我高中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为了出走农村，我卯足了劲正在备战高考，突然接到邻居大叔的电话，他告诉我祖母病了，让我立即赶回去。

还是在我7岁那年父亲就出车祸去世了。不到一年母亲也狠心地丢下了我只身一人去了外地。已经年过半百的祖母，硬是凭着她柔弱的肩膀把我拉扯成人。她省吃俭用，把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全部用来供我上学。她告诉我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考上大学，只要我考上大学，有了出息，她也就完成心愿。

听说祖母病了，我急忙赶回了家，听邻居婶子说，祖母已经被送往医院了，于是我又赶到了医院。邻居大叔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祖母已经是肺癌晚期，可能撑不过几天了。我怎么也不相信我慈祥的祖母怎么就会得上这种要命病，我冲进医生办公室，跪在医生的面前，祈求他想办法救救我的祖母，我宁愿不考大学，我宁愿卖掉房子，也绝不能让祖母就这样离我而去。

医生护士反复劝说，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祖母可能也知道了她的病情，她极力要求出院，我不同意，她就以头撞墙，甚至趁我不在的时候故意从床上摔下来。邻居见这样就把我拉到一边劝我把祖母接回家去。他告诉我如果人死在了外边，按当地的风俗是不能再进门的，与其让祖母死在医院，还不如让老人回到家里安然离世。万般无奈，我只好和邻居大叔一块又把祖母接回了家。

在家里挨了三天，第四天祖母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他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对我说：“她这一生还没吃过香蕉，在她死之前她想偿尝香蕉的味道。”几天来祖母不但汤水未进，而且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今天祖母不但清醒，而且还想吃香蕉，听了祖母的话，我泪如泉涌，要不是为了省钱让我读书，祖母怎么会吃不上香蕉？我心如刀割，但满足祖母的心愿必须马上初实施。我让邻居大婶过来照看祖母，我便骑着邻居大叔的电动车去集市给祖母买香蕉。

听邻居大婶说，祖母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她要我尽量赶时间，趁早把香蕉买回来。如果拖延时间，祖母有可能香蕉吃不到嘴就会去世。

我们家离镇上的集市也不是很远，大约有七八里的样子。我一路风驰电掣，总是担心不能满足祖母最后一个心愿。已经能十分清楚的看见集市口那一幅巨型广告牌的时候，突然从路边的玉米地里冲出一个姑娘来，她不偏不斜刚好撞在我的电动车上。我的电动车倒里路边，人翻下路坎摔倒在玉米地里。姑娘也坐在玉米地里发愣。我见姑娘没事，立即扶起电动车就要离开。姑娘这时总算清醒过来，她立即从玉米地里跑出来一把拉住我的电动车：“撞了人还想跑，你不能走！”

姑娘行动利索，说话干脆，我知道没有大碍。于是求她暂时先放过我，等我办完事后再说这事。姑娘哪里肯依我的，她使劲地拉住我的电动车不松手。我心里一急。在掰开她手的同时照着她的屁股踢了一脚。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后跄退了好几步然后，我终于骑着电动车飞快地向集市上赶去。

我来到水果摊前拣了一把最大的香蕉递给摊主，摊主接过香蕉过完称后等着我付钱的时候，我才想起我走得急忘记带手机。于是我就把所有的口袋齐齐地摸了一遍，遗憾的是一分钱都没有找到。我把家里的情况如实的向摊主叙述了一遍，意思是想先把香蕉带回去给祖母吃，随后我再把钱送过来。没想到摊主说什么也不相信我的话。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一个姑娘从我的身后走了过来，她快速地掏出手机替我把钱扫给了摊主。我疑惑的看了姑娘半天，只见姑娘很很地瞪了我一眼说：“怎么了，不认识？你刚才不是还踢了我一脚，我是赶过来和你理论的。不过我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暂时先饶过你，这一脚先记在帐上，以后再找机会让你还。”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急忙赶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邻居大嫂正搂着祖母的头在给她喂水喝。我知道祖母还在等着我的香蕉，于是急忙剥了一根香蕉喂到祖母的嘴里，祖母吃了两口，然后摆了摆手就闭上了眼睛。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祖母也入土为安。然而我却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是继续备战高考还是出门打工，成了我难以决择的思想难题。继续备战高考，即使考上，钱从何而来，如果放弃高考，我心又不甘。我慢无目的的在公路上游荡着。想以此来排解心中的烦燥与不安。突然间我又碰到了被我撞倒的那位姑娘，我想把香蕉钱还给她，结果被她拒绝了，于是我信闲聊了起来。

原来她叫关铃，家就住在离集市不远的一个村子。她没有考上高中，早早就回乡参加劳动了。她很想外出打工，但几次都被父母给拦住了。因为父母就关铃一个女儿，她们怕关铃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所以就坚决不让关铃出门。关铃的父母在集市上开了一家小饭馆，生意还不错，关铃除了做庄稼活外，有时还要去小饭馆里给父母帮忙。

当关铃知道我的心事后就给我出了个主意，她让我不要放弃高考，如果考上了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她的话让我眼前一亮，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经关铃的提醒，我第二天就返回了学校，并全力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期间关铃还来看过我几次，为了送了不少的小食品。

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被西安交大医学院录取。我报到的那天，关铃来送我，她把我一学期的生活费都给我准备好了。我不想欠她的人情，可是她却开了一句玩笑说：“你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你是怕我这个农民姑娘缠上你吧？”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只好收了她的钱。

大学四年，每年的生活费都是关铃给的。我也是和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不但给了我精神上的鼓励，而且经济上也给了我极大的支持。我非常感激她这位朋友，我想了很多，唯一能报答她的就是拥有她，用我的一生去爱她。

毕业后我分在一个大医院里，工作了一年后我也还清了助学贷款。无债一身轻，我觉得我自由了。以前没有资格去追求个人的幸福，现在我还完了贷款，有了工资，我也应该追求自己怕幸福了。我考虑了再三，关铃依然是我的唯一，于是我就请了个假回到了老家，我准备向关铃开诚布公的表白

然而我却失算了。关铃已经结婚了。她的父母为她找了同村的一个上门女婿。

我后悔，我惋惜，但却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