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骑车离开了达喀尔。
问之前遇见的房车情侣,出城的路会不会堵?被建议直接走高速。
这个中国姑娘跟一个中文讲得贼溜的法国佬从欧洲开床车过来,原本计划就到塞内加尔,可现在却有点停不下来,还要往前去。
已经到冈比亚了。
姑娘发现的我公众号,约好见面,却开过了,又调头折回来。我跟建初说:“提前俩国家约见面都能开过了,这估摸车上得是两个你。”
当时建初在做饭,我下楼去接他俩,有点激动,撞在了门上。我折回去问建初怎么办,磕的胳膊肘自己看不到,建初说先接了他们。一下楼,话还没说,姑娘就把手伸了过来,接住了顺我胳膊往下淌的血,法国佬立马去翻碘酒。
我有点愣神,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这姑娘怎么会伸手把血接住,为什么不让它淌在布满灰尘的地上?
说不上来的感觉,刚见面就见血?
法国佬要帮我擦碘酒,我说等一下,说的时候我们已经上楼了,三个人围着在做饭的建初。姑娘说好巧,他们之前也住在这家公寓的这个房间。
确实好巧,巧得可以做鬼片的开头了。
法国佬的中文真的贼溜,他说等一下的意思肯定是等完绝不擦了。
擦了碘酒,喝了点酒,法国佬问我们,路上遇见那么多人,大多只是擦肩而过,刚开始还会欣喜地分享故事,后来重复的次数多了,应对同样的问题,讲着同样的话,开始觉得滑稽。
有时会这样,但我俩可能天生适合在路上,我喜欢讲故事,建初喜欢唱歌,每次都像即兴发挥,每次都带着新的状态。
吃完饭他们还要开车去找营地,早早要走。我跟出门送他们,主要是为了看眼车。他们在后面加了张床,亮点是床头的咖啡机和挂着的白衬衫,妹子说这是法国人最后的坚持了。
但他们也要坚持不下去了,过关太烦,每次都被讹的恶心。他们也是耗,耗到对方打消要小费的念头。
嘿,原来黑人见到法国人也是照讹不误。
我们听话的也走了高速。
当时我还想了下,非洲会不会不让摩托车上高速,但没有禁止标志,过第一个收费站的时候还觉得挺高兴,因为那里立着一个牌子,摩托车收费比小汽车低两到三倍。
国内很多地方都禁止摩托车上高速,或者上高速后按小车收费,有人觉得非洲落后,但非洲反而因为受到过奴役,在独立后哪怕饭都吃不饱,也要疯狂谈人权。
郊区有家中国大超市,规模很大那种,门口让存包。评论区全是:这家商店是不尊重人的,他们首先默认你可能是贼,会偷他们的东西。问题是欧尚、迪卡侬也同样做这样的监督措施,他们就没那么大怨言。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至少摩托车能有路权,能上高速,还跟欧洲一样,价格合理。
国内多数不骑摩托车的人,都想当然的认为摩托车不能上高速,摩托车上高速危险,其实全世界只有为数不多的国家这样看待摩托车,它本该是正常的机动车,缴纳了所有的应缴费用,却没有平等路权。
更可笑的是十三年报废。
国内售价几十万的摩托车照样十三年报废,十三年对于一辆摩托车,连中年都算不上。
有时候不能这样比较,因为你这样比他们不会说国内的问题,而是说:那你留在非洲吧。谈文明要看什么,这些最基本的人权问题如果都不谈,是在谈文明吗?
可当我骑到非洲都觉得难过,为什么这里的制度更加合理?
我们还有多少年,摩托车会取消十三年报废,我们还有多少年,摩托车能合法上高速,并制定更合理的收费标准?
有人说非洲穷,他们开不起汽车,所以骑摩托车;其实中国很大,中国也有很多买不起汽车的人。
他们说因为飞车党,因为骑摩托车的人素质低;可一路走来,全世界都有这样的问题,却没见哪里一禁了之。
我不知道为什么存在如此明显的不合理却没有改变,我不知道为什么。
塞内加尔的高速路恐怕也是中国修的,骑在上面就挺难过的。
建初喊我看天上只飘着一朵云,像一匹走散的马,每天都是孤独的,直到奔腾成野马,落入湖底,失去了痕迹。
总有人说我不爱国,居然拿祖国跟非洲比,不,我比这样说的人都更爱她。我希望我的国家更好,这样我们才能更好。但归根结底,我更希望我们所有人都更有公民意识,永远提出该提出的问题,不要害怕。
一百公里的高速路,至少有五六个收费站,按段缴费,每次都会看见那个收费牌子,摩托车被画在最上面,收费最低。
第一次看见时欣喜,然后越看越难过,遂写了这篇文。面对问题,我们至少得一次次提出问题,也必须一次次提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