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漫长的季节》里,殷红死前还要被80万“诛心”?

平分往事 2023-05-01 16:45:47

殷红这个人,坏得很彻底,蠢得也很彻底。

她坏,是因为她为了满足自己,不惜将“朋友”推入深渊。

她蠢,是因为她对生活中的一切,都缺乏准确的判断。

她看待任何人事物,总是流于浅浅的表面,再加上自己脆弱的幻想。

比如,那个同在维多利亚屋檐下,却能穿着白纱裙弹钢琴的大学生沈默。

在她看来,沈默弹琴的神态,她收到的鲜花,甚至客人们不时的调戏,都是对自己,一个卖酒也卖身的坐台小姐的侮辱。

凭什么?

年龄相仿,长得不差,凭什么她高高在上,而我却只能在泥淖中挣扎?

凭什么她穿上那件纱裙就清纯好看,而我却压根没有上身的机会?

凭什么她安安静静地弹琴就能挣钱,而我却只能袒胸露乳,满足男人最动物性的一面?

这世界太不公平!

对满身污泥的人来说,一件干干净净的衬衫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冒犯。

而弄脏它,几乎是人性的本能。

《漫长的季节》不是一部完美的电视剧,但剧中对某些人物的刻画,对人性的描述,还是非常到位。尤其是殷红。

殷红在全剧的出场,不过三集,但寥寥几笔,已经将这样一个堕入风尘的年轻女人,扒了个彻底。

她懒惰,她嫉妒,她愚蠢,她毁灭。

她毁灭别人,也被别人毁灭。

当她漂流在桦林的污水厂里,阴沟里,垃圾箱里,她终于如愿,变成了她最羡慕的那个沈默。

她羡慕沈默什么呢?

羡慕她有文化,有人爱,看起来总是干干净净的。

说到底,她这样一个以被玩弄为职业的女人,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脏”了。

脏了的人,向往干净。缺少关爱的人,最期盼被爱。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她还有一个心魔,心魔的名字,叫“母亲”。

殷红的母亲,是一个在街边开煎粉摊的单身女人。

煎粉是什么?

一种淀粉制成,切成小四方块的固态食物,将它们放到油锅中接受煎烹。煎的灵魂在于不动,让它保持静止的状态,直到发出吱吱的声音,粉块变成透明,表皮微微发黄,此时热腾出锅,并迅速浇上一碗冷水。冷热的交替增加了食物的层次,再佐之以芝麻酱、食醋、蒜末和辣椒。

有滋味,扛饿,廉价而没有营养。

这是明显具有穷人属性的食物。

殷红自小跟着母亲,放学后在摊子上帮忙。

她自小看着别人吃煎粉,自己也吃,日复一日,煎粉成了她的味觉母题。直到有一天,摊子的煤气罐爆炸,母亲重度烧伤不成人形,不久后迫于天价的治疗费用,母亲自杀身亡。

那时候的母亲,应该也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而她的女儿殷红,自此辍学,卷入社会中最肮脏黑暗的角落,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个中学生。

在所有的悲剧中,最要命的一种悲剧是什么?

是发生的太早。

因为太早,所以一切都差半拍,一切都来不及。

殷红来不及建立生存的尊严,来不得接受知识的驯化,她是一个野生的幼兽,过早地进入丛林,她生活的一切,都围绕着丛林的法则。

法则的制高点,也自然成了她人生的梦想。

是什么?

是钱。

是金钱,是白花花的钞票,这一沓沓的钞票,能让她免于接受和她母亲同样的命运,能让她享受一点生而为人的快乐,能让她获得幸福。

生而为人,不过是为了追求幸福。

只是对幸福的定义,千差万别。

可惜,殷红获得幸福的行为,与幸福本身相背离。

可惜,地球是圆的,而梦想之路不是。所以,殷红的悲剧无法避免。

好的故事永远不止于故事本身,《漫长的季节》是一个悬疑的案件,但它的落脚点,在于命运。

可什么是命运?决定命运的又是谁呢?

醉酒的龚标说,我就想跟那人唠唠,谁说咱就必须得是这种命?

年老的王响说,命这玩意,我越老越相信。

他们在说的,究竟是什么?

是命运的随机,是命运的偶然。

说到底,是人生的运气。

运气是人生唯一的变量,很不幸,殷红占了最差的一边。

她出生在了一个穷困的单亲家庭里,她和母亲又承受了灭顶的灾祸。

她年纪轻轻被投入漩涡,她甚至还不如沈默。

沈默九岁进入大爷大妈的家庭,自小被大爷性侵,学钢琴是对性侵表达的歉意。但好歹,沈默她念了书,没有放弃自己。

即便是沈默,尚且无法摆脱命运,更何况是殷红。

她坐台多年,第一次碰到一个温柔的客户。这客户非常有钱,喝红酒从不兑雪碧,还很幼稚,管红酒木塞开瓶的声响叫“少女的叹息”。这太幼稚了,幼稚到可爱。

一个这么有钱的人,怎么还能如此幼稚可爱?

末路的殷红,做出的第一个错误判断,是认为这个有钱人她有能力拿捏。

为什么这么自负?

因为她混了多年,男人的套路,她熟得很。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明媒正娶,但仅仅“小嫂子”这个称谓背后的意义,已经让她沉迷。

第二个错误判断,是弹钢琴的女大学生,她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为什么这么自负?

因为社会实践的经验,她比沈默多太多。

第三个,所有人和我一样爱钱,并且只爱钱。

殷红最后,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录像厅?

她的目的是什么?

嫉妒、不甘,要狠狠宰他们一笔。要亲眼看到那个所谓干净的沈默,其实一样挣扎在泥淖里。

你弹钢琴是为了钱,我陪酒也是为了钱,你并不比我多什么。

这一次,殷红是要亲眼见证。

她要把自己曾经最羡慕的人,毁灭给自己看,然后证实她对这个世界的判断——其实这个世界和她想象的一样脏。

80万。沈默说。

殷红从震惊到绝望,直到嘴里狠狠说出那句,大学生还真是不一样!

她的心死在了这一刻。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了。

但绝望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她就死在了沈默的铁锹之下。

殷红死的时候,头上仍然戴着哑巴送给她的那个黑白格的发夹。因为哑巴说,你不必借用沈默的发圈,戴上这个,就最好看。

她大概不记得曾经那个阴冷的夜里,分给她一碗馄饨的哑巴,曾经在摩托飞奔出去后,回头望向她的那一眼。

那是她短暂的一生中,唯一爱情发生的瞬间。

但别多讲了,因为对待如此珍贵的东西,她往往报之以轻蔑的一笑。

这辈子她是不配的,爱情故事?

下辈子吧。

平分往事,换个方式看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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