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宫。
玉石台阶上,鲜血顺着沟槽潺潺流下。
千越汐跌坐在台阶下,全身因惧怕而战栗着。
她嗓子干哑如同吞下磨砂:“岑无咎,够了……”
“你已屠杀我皇室数百人,难道还不够解你心头之恨?”
高台之上,岑无咎身着东厂宦官蟒袍服。
他提着滴血的长剑,剑尖挑起千越汐的下巴:“长公主,岑家灭门之仇,还未报完。”
话落,千越汐露出一丝困惑。
下一秒,胸前一凉。
岑无咎一剑挑开千越汐的前襟,瞬间雪白的玉肌全然暴露在外。
千越汐慌乱搂住衣襟,脸色煞白如雪。
受到如此屈辱,她眼角通红,衬得愈发娇弱。
岑无咎却毫无怜惜之意:“臣留了七皇子一条性命,殿下要想清楚,是你的清白重要,还是他的小命重要。”
闻言,千越汐更加慌张——七皇子是她的亲弟弟!她必须要护住他!
几经挣扎后,她最终松了双臂,肩上白纱缓缓往下落。
台阶之上,她的父皇母妃躺在血泊之中,而她却在仇人面前出卖色相。
当真是难以羞耻难堪!
岑无咎不语,伸手拉过千越汐,将她压在流淌鲜血的台阶上。
他握住她的细腰,指腹慢慢摩搓着,所到之处皆是冰冷。
“岑无咎,我求你,别在这里……”
看着怀中之人战栗,岑无咎染血的拇指从她苍白的唇上重重擦过,印上一抹鲜红!
“长公主,想要活命,就亲自来伺候臣。”
千越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如坠地狱。
大梁王朝,一夜之间皇权颠覆。
宦官当道,东厂提督岑无咎操控傀儡小皇帝,把控王权。
而先帝的皇女千越汐被囚在玄鹿塔之上,如同失去翅膀的飞鸟。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玄衣的男人踏入高塔之上。
珠帘掀开,玉珠哗啦一声散了一地。
千越汐抬眸,烛火掩映下,衬得岑无咎眉目清冷。
殿内安静的诡异,他漫不经心地走来:“小皇帝的位置坐稳了,但臣还是不解气,殿下可有办法替臣解气?”
千越汐长睫微颤,红唇微动:“本宫不知……”
岑无咎嗤笑:“臣决定让小皇帝到臣的祖坟前跪地三天,让天下人看看‘仁君之举’。”
话落,千越汐的眸子流露出惶恐之色。
“提督,文廷不过七岁,他受不住……”
“他受不住,那就殿下亲自来吧。”说完,岑无咎拽起千越汐,出了玄鹿塔。
岑家祖坟前,站满了前来吊唁的百姓。
不顾千越汐的反抗,岑无咎将她扯下了马车,一时间只穿底衣的千越汐暴露寒风中。
千越汐扯了扯衣角,但是衣不遮体。手臂,胳膊和肩上的青紫色全部被人看到!
她耻辱地低下头,全身悸恐发颤。
“殿下迟疑什么?”岑无咎的声音冷冷从身后传来。
在他的催促下,千越汐迈出了第一步……
“这就是长公主?你看她那身上的痕迹,倒像个荡妇。”
千越汐十指攥紧,直到走到坟前,她面如死灰地看着,久久不愿跪下。
一旦跪了,皇家脸面就彻底没了!
千越汐转头看向岑无咎,瞳孔湿润,心如刀割。
“不愿跪?”岑无咎握紧剑鞘,眼底只于恨意,“那让臣来帮殿下一把。”
铁质剑鞘狠狠敲在千越汐的腿上。
咔嚓一声轻响,千越汐双膝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这是千越汐从未感受过的痛苦,疼意让她眼角发酸发胀,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流泪。
岑无咎看到她慢慢挺直的脊梁,心里涌上一股碾碎的欲望。
把她的骄傲,她的坚持,全部踩进泥里!
第2章
千越汐是在疼痛中醒来的。
看着头顶熟悉的帘蔓,她知道自己已经回了玄鹿塔。
榻边,有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在给她的膝盖上药。
那女子一身江湖打扮,不是宫中之人。
“你是?”
“我是九千岁的妾室杜月婵。”
千越汐一愣:“我没听说过他娶了妾室……”
“九千岁要做什么事,难道还要告知你这阶下囚吗?”杜月婵看出了她心思,轻蔑笑道。
千越汐脸色一白。
杜月婵说得不错,她与岑无咎之间旧情已消,只剩仇恨。
可一想到岑无咎娶了别的女子,心还是忍不住作痛。
这时,岑无咎出现,杜月婵便退了下去。
他看着满脸病容的千越汐,笑意不入眼底:“殿下既然醒了,就去参加陛下的登基仪式吧。”
这样正常的岑无咎,让千越汐莫名不安。
可想到年幼的胞弟,又不忍他一人面对,只能起身。
登基大典。
台上,七皇子千文廷对天地敬完酒,首先不是跪拜祖先,而是要向岑无咎敬酒!
多么讽刺,他要跪拜灭了皇室的敌人!
千越汐看着他端起酒盏,一步一步朝岑无咎走去!
而台阶之下,无数朝臣的眼里尽是嘲讽和冷漠。
千越汐心里发凉:“等一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她看来。
千越汐尽管慌乱,却还是挺直背脊拿过千文廷手里的酒盏,敬向岑无咎。
“提督,请。”
岑无咎没动,他看了千越汐很久,才伸出手。
千越汐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男人突然拽住她手腕。
众目睽睽之下,千越汐直接坐在了岑无咎的腿上!
这一刻,一切都静了下来。
突然,台下传来一声悲愤之声。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一位老臣怒骂两声,竟气急攻心,吐了口血。
千越汐慌张地想要起身,却被岑无咎按住了腰身。
“殿下一旦起身,这场登基仪式就到此结束。”
千越汐不敢置信的看着岑无咎。
登基仪式还未完成,这般结束,千文廷这皇位便是名不成言不顺!
但岑无咎只是松开了手,让她自己选择。
千越汐指甲紧紧抠进掌心,前方,胞弟千文廷看来的目光灼灼。
最终,她垂下眼眸,不敢挪动半步。
大典结束,回到玄鹿塔。
岑无咎将千越汐压到床榻之上,她闭着眼承受一切。
如此耻辱,她一辈子也无法忘却。
待他离去,杜月婵进到殿内。
她看着满身欢好痕迹的千越汐,将药丸丢在榻上:“这是九千岁赐你的避子丸!”
“他说,你不配有他的孩子!”
千越汐以前多次幻想过和岑无咎若能成婚,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但现在美好幻想已然不能成真。
若有了孩子也不过是让她受苦,不如不存在!
想着这些,千越汐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避子丸。
杜月婵讶异她的干脆,但转瞬开口讥讽:“堂堂公主委身仇敌,你也不觉得羞耻!”
千越汐心里一片悲凉,她何尝不想死?
但是自己死了,弟弟千文廷该怎么办?所以再艰难,她也要活下去!
此后,岑无咎每次在她这里过夜,杜月婵就会给她吃一颗避子丸。
一连半月,千越汐觉得手脚不时发抖,还总是腹疼流血。
这日,岑无咎离去后,千越汐如常一样,刚要服下避子丸。
不料男人突然折返:“殿下……”
闻声,千越汐一颤,手里的药丸掉在地上。
岑无咎捡起一闻,瞬间脸色阴沉:“避子丸?”
他看向千越汐,神色不明:“什么时候开始的?吃了多久?”
千越汐声音干哑:“每一次。”
岑无咎呼吸猛然急促,倏然出手掐住了千越汐的脖子:“谁给你的?”
千越汐喘不过气,眼前都出现了白点,说不出话。
一直伺候千越汐的宫女见状,红着眼眶跪在地上哀求。
“九千岁!这药是杜月婵送来的,您放过殿下吧!”
闻言,岑无咎手心一松。
千越汐摔在地上,猛烈吸气,喉咙疼得厉害。
还没等她缓过来,就见岑无咎拔出腰间的刀,一刀割断了说话宫女的咽喉。
鲜血喷洒,千越汐浑身僵硬,好像被拉回了宫变那天,尸山血海。
耳边,岑无咎轻声说:“一个避子丸等同杀臣一子,所以殿下吃一次我就杀一个,很公平。”
第3章
千越汐只觉得四肢冰凉,好似坠入冰窖。
眼看着岑无咎提着带血的剑就要出门。
千越汐伸手要抓他,突然,钻心的痛从腹部传遍了四肢。
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岑无咎脚步一顿,回头看到痛苦的她,眼中全是漠不关心。
直到红色的鲜血从千越汐的身下缓缓流出,染红了地上的绒毯。
岑无咎目光微微一凝:“传太医。”
“是。”
半炷香后,太医匆匆赶来。
探过千越汐的脉搏后,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九千岁,长公主避子丸用了太多,以后怕是永远无法有孕!”
岑无咎少见的面无表情。
他挥退太医,看着脸色苍白的千越汐很久才说:“生不了刚好,皇室的肮脏血脉就不该流传下去!”
说完,转身离开。
门扉刚关上,床榻上的千越汐就睁开了双眼。
她耳边还回荡着岑无咎冰冷的那句定论。
腹部还隐隐作痛,千越汐蜷缩起自己,将脸埋进了被子,滚烫的泪洇湿了被角。
在岑无咎的报复下,她失去了公主的尊严,现在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这日后,岑无咎许久都没有再来玄鹿塔。
反倒是小皇帝千文廷来了。
他看着日渐消瘦的千越汐,握着她手道:“皇姐,朕知道你受苦了,只要你愿意,朕可以下旨给你寻个婚事,送你离开皇宫。”
话落,千越汐心念一动,很想答应。
可转念又想,她若是离开了,岑无咎会轻易放过千文廷吗?!
她心知肚明——不会。
千越汐掩下苦涩,轻声拒绝:“不了。”
闻言,千文廷沉默了很久,慢慢松开了握着千越汐的手。
“朕还以为皇姐是被迫!现在看来,是皇姐你自甘下*贱!”
千越汐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护着的弟弟会这么说自己!
呼吸间,心肺都跟着抽痛。
然而,千文廷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失望离去。
他走了没多久,久久未出现的岑无咎就过来了。
“听说小皇帝来了?”
千越汐知道瞒不过他,没有否认:“嗯。”
岑无咎看着一直低头不看自己的千越汐,突然开口:“小皇帝今日同我讲,想为殿下指婚。”
千越汐呼吸一颤,抬头就对上男人晦暗不明的眼。
“然后呢?”她试图假装镇定。
岑无咎却没回,反而问:“殿下想嫁吗?”
千越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想嫁的人只有岑无咎,如今却不能嫁。
更何况现在的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对千文廷负责,更要为列祖列宗负责!
她攥了攥手说:“我不想。”
闻言,岑无咎笑了下,手抚上千越汐的脸颊,幽声说:“可惜,我同意了。”
千越汐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以岑无咎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你到底……要做什么?”
岑无咎没回,修长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案:“殿下不关心臣给您找的驸马是谁吗?”
闻言,千越汐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妙的念头:“谁?”
“灵福寺虚尘!”
一刹间,千越汐耳边轰的一声雷响,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逐渐冷去。
灵福寺是大梁的国寺,而虚尘却是那里人人鄙夷的犯戒和尚!
第4章
千越汐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能……?”
先不说虚尘为人如何,公主嫁给和尚就是天大的笑话!
不仅仅她千越汐会沦为京城的笑柄,更会被嘲笑万年!
“这可是臣为殿下精心挑选的好婚事,莫让臣心寒。”
岑无咎勾起嘴角,“从现在开始不会在有人守着玄鹿塔,殿下想去哪里都可以。”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随着岑无咎的离开,侍卫和宫女全部散去。
整个高塔突然寂静下来。
牢笼打开了,但千越汐却不敢迈出一步。
因为外面是更恐怖的地狱!
过了一会儿,送旨的太监来了:“此乃陛下旨意,殿下接旨吧。”
千越汐盯着那道明黄的圣旨,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她牺牲自己护着千文廷,护着他的皇位,她以为他能理解自己的艰难。
可如今他却依着岑无咎的意思,下了这种荒唐的圣旨!
那她咽下的这些苦和委屈算什么?!
在太监惊愕的目光里,千越汐抢过圣旨刚要撕碎,却突然顿住。
这是千文廷上位以来的第一个圣旨。
如若连她这个长姐都抗旨不听,以后怕是更不会有人再听他的话了!
千越汐颓然手一松,圣旨滚落在地上,染上了污渍。
就像她的命运一样,不堪不净。
千越汐闭了闭眼,字字剜心:“本宫……接旨。”
这之后,宫里开始操持起了她的大婚事宜。
七日后。
千越汐的花轿从宫内出发,前往灵福寺。
岑无咎率东厂禁军,随行护轿。
然而到了才发现,不同于挂满了红绸灯笼的皇宫,灵福寺此刻大门紧闭,一片岑条。
大门口只站在一名小沙弥。
看到接亲队伍,小沙弥双手合十:“虚尘已被驱逐出寺,各位施主,还请速速离去,莫扰了佛门清净。”
说完,他便快步进了佛寺,唯恐避之不及。
千越汐坐在花轿之中,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
她掀开盖头,看向岑无咎:“人不在,回宫吧?”
岑无咎却没动。
两人对视间,一道若有若无的念经声,传了进来。
千越汐看去,就瞧见一人从山道走了上来。
那人眉清目秀,穿着僧袍,手里却拿着酒葫芦,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赫然是虚尘和尚。
岑无咎收回视线,勾唇一笑:“殿下,你的夫婿来了,他没去接亲,不如你去接他?”
千越汐扶着轿辇的手猛然收紧。
她凝视着岑无咎眼里的恶意,终于明白:这场婚事,躲不开,避不掉。
千越汐攥紧了拳头,犹豫了片刻后起身走下婚轿。
她来到虚尘面前,抬头问他:“虚尘,你愿意娶我么?”
虚尘扫了眼周围,灌了一口酒:“好啊。”
他伸手牵过千越汐手中的红绸,牵着她走到佛门前:“老方丈既然不让进去,那就在这拜吧。”
千越汐颔首同意。
见状,礼部尚书连忙摆好皇室祖先牌,主持拜堂。
岑无咎站在一边看着,身上的煞气浓烈的让周围人瑟瑟发抖。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礼部尚书在旁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突然,岑无咎抓住了千越汐的衣领,让她无法弯下腰。
千越汐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提督这是何意?!”
“臣只是觉得殿下这场成亲,太过无趣。”
说着,岑无咎猛地拽走千越汐,将人扔进了花轿,随后覆身而上!
他身后,花轿轿帘缓缓落下,却遮不住随行众人看来的愕然目光。
千越汐感受到对方唇落在脸上,两手推拒按在他胸前:“岑无咎,你疯了?!”
这婚轿之外可是站了数百人宫人,更别提前方是佛门净地!
岑无咎无所顾忌:“殿下记住,这是臣送您的新婚之礼!”
话落下一秒,他扯烂她的嫁衣,硬生生挺了进去——
第5章
整个花轿随着岑无咎的动作不停摇晃着。
外面跪倒一片人,没人敢抬头。
过了许久,岑无咎从花轿里出来,毫无留恋将千越汐随意丢弃在山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轿中,千越汐哭花了妆容,双目一片灰暗。
突然,天上下起了雨。
千越汐拉开帘子,双脚颤抖地走了出来。
她仰头看着天空,任由冷雨浇打,好像这样就能洗净自己肮脏的身子。
渐渐的,千越汐只觉浑身越来越滚烫,人也没了意识……
虚尘看着朝地栽倒的身影,叹了声:“阿弥陀佛。”
随后快步上前将人接住,带去了山下别院。
千越汐醒来时,虚尘刚好端着药进来。
看到他,昏迷前的种种都涌现在脑海。
千越汐攥紧了手:“这是哪儿?”
“贫僧未出家时盘下的院子,殿下若不介意,可在这儿长住。”虚尘没提起之前一句。
千越汐盯着他那双澄澈的眼,卸下了防备,在这儿住了下来。
相处中,千越汐也知道了有关虚尘的流言都是有心人故意栽赃,他根本一心向佛。
往后的日子,她每日听虚尘讲经,好像以前那些糟糕的日子都逐渐远去。
但这种美好却在千文廷出现的那刻,烟消云散。
千越汐无法忘记,就是他的一道圣旨,让自己沦落更不堪的如今!
“你还来干什么?”
闻言,千文廷脸色一白,一咬牙跪在了门口:“皇姐!此事是我错信太妃的荒唐话,害皇姐受辱!”
千越汐一怔,那太妃正是岑无咎的姑姑,当年岑家灭门,被关入了冷宫。
原来这场婚事从一开始就是岑无咎对她下的圈套!
千文廷不足七岁,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千越汐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姐弟俩聊了一会儿,千文廷就离开了。
走前还关心道:“皇姐,有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千越汐点头答应了,但并没有出去。
直到千文廷两日后又来,强行拉着她出府,找了一座戏台听戏。
千越汐窝在椅子里,兴趣恹恹。
直到台上突然抬上一顶花轿。
紧接着花旦被歹人锁入花轿之中,无论如何喊救,周围之人也充耳不闻……
如噩梦般挥之不去的景象在面前上演。
千越汐承受不住,啪的一声,她把茶杯砸碎地上:“这是谁写的戏?!”
楼下人听到动静纷纷抬头。
只听一人说:“听说这是宫人写的戏,说的是当朝长公主的事情!”
闻言,千越汐气得头晕目眩:“置喙皇家之事,你们不怕砍头吗?”
那人嘲笑道:“皇家?别说那小皇帝了,就连那貌美的长公主不过也是九千岁的床榻玩物!”
此话一出,千越汐气急攻心,吐了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突然,身后一人接住了千越汐,她恍然回头,发现是岑无咎!
他看着戏台,意味深长:“殿下也喜欢看戏?那看过岑家灭门的大戏吗?”
千越汐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没得到回答,岑无咎也不恼。
他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千越汐:“今日这场戏殿下可喜欢?臣可是花了一夜写出来的。”
这戏居然是他写的!他是要彻底毁了自己的名节,让她沦为笑柄!
“你……”千越汐指尖都在颤抖。
可更重的,是小腹涌上来的一抽一抽的疼,刀绞一般!
岑无咎见状,微微蹙眉。
一旁,千文廷慌了,他立刻喊道:“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岑无咎只扫了他一眼,就直接将千越汐打横抱起,回了宫。
太医哆哆嗦嗦地抚在千越汐的脉搏上,许久也不敢动。
岑无咎等得不耐烦:“把脉要这么久吗?”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了岑无咎的面前,全身害怕地颤抖:“回九千岁,长公主已有身孕!”
第6章
这声高喊回荡在屋内。
岑无咎看着千越汐的小腹,神色不明。
千越汐也是一愕,她……有孕了?!
怔愣间,岑无咎幽森的声音响起:“殿下还真是耐不住寂寞,还未彻底成婚,便与那和尚揣了个野种!”
闻言,千越汐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以为……这孩子是虚尘的!
眼见岑无咎的表情愈发危险,千越汐护着肚子后退。
“你想做什么?”
岑无咎见她在维护肚子里的贱种,脸色更沉。
随即,他思绪一转,冒出一个念头:“殿下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并非不可。”
“到时候就让百姓们都看看,大梁的最尊贵的长公主竟同和尚珠胎暗结!”
说完,他转身离去。
岑无咎的话如同一记警钟敲醒了千越汐!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他的存在注定会给皇室带来更大的污名!
也许这个孩子,不该留!
千越汐想到之前太医说的话,她此生恐怕很难再有孕了。
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和岑无咎的孩子。
千越汐内心挣扎,久久做不下决定。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纠结中流逝。
孩子也越来越大。
千越汐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有些恍惚。
深夜。
千越汐坐在床边,正端着宫女送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岑无咎推门而入。
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抚摸她的肚子。
千越汐无端害怕,想要躲。
岑无咎的手却紧紧贴在隆起的弧度上,望着她的眼睛问:“怎么办?臣后悔留下这个野种了。”
千越汐微微瞪大双目。
“岑家断了后,皇室血脉也不该延续。”
岑无咎的话轻飘飘,却含着深重的恨意与杀意。
千越汐感受到自己和孩子相连的心跳,不舍也不忍:“岑无咎,我以前从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我求你,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岑无咎脸色却更冰冷:“你为了这个野种,竟然求我?!”
说着,他贴在千越汐腹间的手,向下一按!
千越汐心一跳,连忙挥开他手,心中后怕。
可不知道为何,明明远离了岑无咎,她腹中的剧痛还在加剧。
随即红色血液从身下流出,染红了白衫!
岑无咎看到这一幕,眼中全是戏谑:“殿下你看,这个孩子他自己也不想活。”
听到这句话,千越汐心彻底凉了。
她无力靠在床边,看着岑无咎脸上的笑,一字字说:“岑无咎,是你自己亲手……断了岑家的后!”
此话一出,岑无咎全身一震!
“你什么意思?”
千越汐泪眼中带着报复的快意:“这个你口口声声叫的贱种……是你岑无咎的孩子!”
他的……孩子!
岑无咎定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传召太医。
等太医到了,他才出殿,神色晦暗。
许久后,开口吩咐侍卫,“去查!是谁干的!”
“是!”
侍卫领命离去后,岑无咎回头看了眼殿内榻上的千越汐,转身离开。
这天后,整个玄鹿塔人心惶惶,每天都有宫人被岑无咎带走拷问,回不来。
千越汐只觉得可笑。
明明是他自己下的手,这样做戏给谁看!
这夜,千越汐无望地看着夜空。
孩子没了,她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或许她一辈子都会困在这玄鹿塔之上。
突然,大门被推开。
宫女清月狼狈的滚进来。
她身后,岑无咎身披寒霜,脸色阴沉,提着剑。
千越汐不由得想起宫变那一天,他也是这样提着剑刺进她父皇的心脏。
一朝,她掉落地狱。
这时,清月爬到了千越汐脚边,拽着她裙摆慌张哀求:“殿下!救救奴婢!”
还没等千越汐问话,岑无咎开口:“她就是下药之人。”
清月胡乱摇头:“不是的!奴婢不会对殿下下药的!”
千越汐也不信,清月和她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怎么可能害她的孩子!?
千越汐挡在清月面前,怒视岑无咎:“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还想让清月当替罪羊?”
“随你怎么想,她今日必须死。”岑无咎扯开她,举起长剑上前。
千越汐想阻止,但是小腹一抽一抽的痛,无法动弹。
她只能喊他:“岑无咎!”
岑无咎动作一顿,回头看她,神色不明。
就在千越汐以为他要改变主意时,岑无咎却朝她走来,将剑放到她手中握紧。
“是臣忘了,殿下身为孩子的母亲,该亲手为他报仇。”
千越汐听懂了他的意思,浑身抗拒,想要挣脱。
但是岑无咎握着她的手太紧了!
她被强行带到清月身前。
迎着清月害怕的眼神,千越汐颤声嘶喊:“岑无咎!你放手!”
“别怕,很快的。”岑无咎说着,手上一个用力——
噗嗤一声,长剑尽数没入清月心口!
鲜血飞溅而出,落在千越汐的脸上,一片滚烫!
第7章
清月无力的倒在血泊中。
千越汐双手颤抖,往后一退。
哐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
千越汐惊恐跪到清月身前,想要去捂住她腹部的伤口,却只能染红双手。
她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哗流出:“太医,快传太医……”
还有一口气的清月按住了她的手:“殿下,奴婢愧对殿下……是奴婢接了杜月婵的药,害死了您的孩子……”
话落,她彻底咽了气。
千越汐怔坐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
这时,岑无咎染血的手轻轻拨开她的碎发:“一个杀了我们孩子的人,不值得殿下落泪。”
“来人,把清月拖下去,喂狗。”
话落,岑无咎擦去剑的血痕,漠然离开。
千越汐只觉得全身冰冷,她再一次认识到这个男人的无情。
须臾,便有人来收了尸。
清月活着时候,她护不住,如今连全尸,她也保不住。
千越汐更加体会到自己的无能,什么长公主,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
自此以后,千越汐再也无法安睡,每当深夜,总会被噩梦惊醒。
就算白日,她也总觉得双手湿漉漉的,沾满了鲜血。
每况愈下,她的精神愈发糟糕,只能麻烦太医开了一下安神的药。
数日后。
千越汐从熟睡中清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醒了?”杜月婵开门进来。
千越汐刚想起身,却被锁链固住了手脚,她惊慌抬头:“你想做什么?!”
“听说你已经无法生育了?”杜月婵嘲笑道。
千越汐没有回答,只是心中预感愈发不妙。
杜月婵从腰间取出一包银质的小刀,笑着说:“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想替九千岁再确认一番。”
话落,她按住千越汐,直接一刀刺入她的腹部,几乎刺穿——
千越汐疼得挣扎,可依旧比不过心里的疼。
岑无咎!又是岑无咎!
他就这么恨她吗?!
最后的奢望被打破,千越汐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岑无咎,如果当初我没有认识你,或许今日就不会这么疼了。
随后,她被杜月婵送回了玄鹿塔。
对于千越汐的突然消失和突然出现,整个玄鹿塔的宫女侍卫,没有半点反应。
千越汐脸色苍白的躺在软塌上,腹部的伤口还在不停渗出鲜血。
岑无咎来时,她甚至连头都没转,半点视线都没看他。
“殿下不愿意见臣?”
千越汐看到他的脸,只能想到切肤之痛,干脆闭眼不语。
见状,岑无咎掐住她的下巴,沉着声音:“那恐怕不能如殿下所愿了。”
说着,他俯身吻住了千越汐的唇:“殿下,再为臣怀个孩子吧。”
千越汐听着话,心里一阵刺痛。
他怎么还敢提这件事?!
她一巴掌扇在了岑无咎的脸上:“岑无咎,你让我恶心。”
岑无咎侧着脸,愣住了。
他倏然看她,瞳孔蕴藏着煞气,唇角却噙起了丝笑:“殿下有脾气的样子倒是比以前有意思多了。”
说着,他一把掀开千越汐身上的锦被,刚要动作。
倏然,衣衫上的褐红的血痕映入眼帘。
岑无咎目光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千越汐冷笑:“这都是拜提督你所赐啊!”
闻言,岑无咎的黑瞳愈发深沉,好似无数情绪在其中翻涌着。
千越汐察觉他的奇怪,刚要开口。
岑无咎忽然站起身,一声不吭走了出去。
待他离去,千越汐才猛地松了一口气,小腹的伤又开始断断续续的疼。
虚虚晃晃间,她疼得眼冒白点。
看着头顶的帷幔,千越汐觉得好累好累,好像要撑不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虚尘一进门就看到千越汐的异状,慌张上前,半跪在塌前:“殿下。”
此时,千越汐瘫软在塌上,提不起劲来。
她转头看向虚尘,看到了他眼中的关心,心里一暖,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她虚弱地说:“大师,我不想呆在宫中了,你能带我回那所别院吗?”
此时门口,岑无咎听着屋内千越汐的话。
他手掌一用力,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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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千越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