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龙春,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艺术史系主任,艺术史研究所所长。近十年内曾先后在波士顿大学艺术史系、台北故宫博物院、北京大学人文社科研究院等机构任访问学者。
“二王之外”的书法还是书法吗?
文丨薛龙春
宣统元年(1909),叶昌炽厘定《语石》一书刊印出版,此时距其成书已近十载。在卷七《薛绍彭一则》中,叶昌炽就米芾投赠薛氏诗中“二王之外有高古,有志欲购无高资”一句借题发挥:“呜呼,知二王之外有书,斯可与论书矣。”身处晚清民国碑学的潮流之中,叶昌炽所说的二王之外,与米芾的本意南辕北辙,不过这段巧妙的发挥却使得碑学的主张遥接老米,从而再一次宣示了它的合法性。
《语石》是清代石刻研究的集大成之作,二王之外主要指书法范畴中唐以前非名家的石刻书迹。他的这句感慨,合辙于包世臣、康有为以来对北朝碑刻的尊崇。以唐以前非名家金石文字为取法对象的书法流派被称为碑学,或者碑派,在晚清民国时期形成了席卷之势。在传统的二王名家书学脉络中,知二王书则可与论书,自是毫无疑义的,但在晚清民国,对二王之外的书学资源的熟稔、临学与掌握却成为论书的一个必备素养,非如此则不及格,这一具有戏剧性的转向,是晚明以前甚至是清中叶以前的人们难以想象的。
十七世纪以来,二王之外的书学资源极大地开拓了人们的视野,“书写”打开了另一片充满趣味的天地,邓石如、伊秉绶、何绍基、赵之谦、康有为、于右任等人在实践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这些成功却无法遮蔽碑学论说的难以自洽,一如叶昌炽的这句名言,几乎无法得到有效的论证。尤其是1910年代中期康有为将碑学引向包罗万象的“集大成”时,【图1】看似康庄大道,实则危机四伏。因此,借助一些重要问题的厘清,清晰揭示碑学的历史生成、发展逻辑及其理论上的困境乃一不可回避的工作。
图1 康有为《致汤觉顿》谈到“统一南帖北碑”的雄心,北京匡时2018年秋拍
比如,临习金石文字原本只是字体范本(如隶书、篆书)的扩充,为何最终形成了与传统帖学相对垒的碑学?碑学除了是一种学书的路径,在风格与审美上有怎样的意义?倘如碑学家所言,唐以前非名家的金石文字乃下真迹一等的素材,较辗转翻刻的法帖更具优越性,那么二十世纪以来新出土的汉晋墨迹(真迹)与碑刻相比无疑更具优越性,为何它们并不被重视?【图2】面对新的影印技术条件下晋唐法帖善本贱价可得的新形势,碑学的鼓吹者何以不改弦更张,而是抛出了碑帖融合的骑墙之论?碑帖融合是一个真命题吗?碑学一直试图将自己的技术系统融入大的书学传统,甚至将之描述为笔法的源头,但像中锋、提按、逆入平出这样的手法,是晋唐古法吗?能与帖学所崇尚的纵横牵掣、八面出锋熔于一炉吗?
图2 罗振玉《流沙坠简》所刊新莽始建国天凤元年木简,民国珂罗版影印本
虽说唐代以后,篆隶的书写并未完全退出实用领域,但以篆隶成名的书家实在屈指可数。总体上看,二王以后的书家,多以楷书与行草擅名,如智永有《真草千字文》,孙过庭在《书谱》中讲“偏工易就,尽善难求”,但他本人也只擅长草书,《书谱》所讨论是也是真草二体。【图3】对字体尽善的追求大概始于元明,一些书家开始创作《四体千字文》《六体千字文》,不过他们的篆隶书取法的并非周秦两汉的碑版,而是刻帖、唐碑或是字书。而到了明代中叶,吴门书家群体中出现了职业化的趋向,因而尽善成为一项重要的技能,从而让消费者有更多的选择。他们不仅要熟习各体书,每一种字体之内,还需要掌握多种风格。
在以吴门为中心的江南地区,文徵明、徐霖、陈淳、吴奕、丰坊、文彭、王榖祥、王稚登、周天球等人都有篆隶书的实践。学习篆隶书的兴趣,与文人篆刻在此一地区的兴起也有一定的关系。与此同时,都穆、丰坊、赵宧光、赵均等人开始重视金石碑版之学,孙桢、范大澈、顾从德、项元汴等人则开始收藏古印。尽管书家们仍然更重视名家隶书,比如文徵明取法三国魏的隶书碑,这些碑刻具有相当的程式化,却被附会于锺繇、梁鹄的手笔,但汉代无名氏的隶书碑刻也开始浮出水面,当时就有两本《夏承碑》在江南地区流传。
图3 孙过庭《书谱》只讨论真草二体,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到了十七世纪上半叶,随着北方五省访碑活动的推进,汉碑的著录日益丰富,《西岳华山庙碑》华阴本、长垣本的收藏者开始大量征集名家题跋。而直接取法汉碑在明末清初也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郭宗昌、王铎、傅山、郑簠、周亮工、朱彝尊等人都曾学习陕西郃阳出土的《曹全碑》,王弘撰甚至认为,隶书中有《礼器碑》,“不异楷行之有锺王”,这是石破天惊的说法。同一时期,顾炎武也指出,《后魏中岳庙碑》“字体近拙而多古意”,尽管这一评价所用术语与欧阳修相差无多,但古意恰恰迎合了当时士林的某种风尚,而“拙”也成为此后的碑学极力塑造的美学理想。
清初以后,汉碑的学习得到文化精英的支持,隶书成为文人阶层中最为流行的字体,这从康熙年间16位知名文人向郑簠赠送八分书歌可见一斑。郑簠虽一介布衣,但因为擅长隶书,被顾炎武尊为书圣,这是王羲之以外少有人能够享有的盛誉。【图4】此后,学习无名氏金石文字的范围不断扩大,从汉碑到篆书碑,到魏碑,到西周金文,到甲骨文,这一方面与金石的出土情形有关,另一方面也与清代不同时期的学术趣尚有关。而发展到今天,任何新出土的唐以前文字遗迹,都会迅速被编入各种字帖、书法史图录,被人欣赏与学习,其范本价值似乎毋庸置疑。
图4 明拓《曹全碑》是明末清初最重要的隶书范本,故宫博物院藏
与传统书学只有名家名作才能作为范本不同,碑学范本呈现出泛化之势。这不由得让人疑惑:书法/非书法、能书/拙于书之间是否还有边界?白谦慎先生在《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关于书法经典问题的思考》一书中有这样的提问:古代文字遗迹中有没有不是书法的?不过即使如此,也只是书法的范本系统由二王典范不断扩大到二王以外,虽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困惑,但还不是颠覆性的。毕竟在传统书学中,“观夏云多奇峰”都能予书家以启示,更不必说各种文字遗迹之于艺术创作的积极意义。
事实上,直到19世纪初,还没有所谓的碑帖之争。翁方纲研究汉碑,著《两汉金石记》,但他同时也研究《兰亭》,研究欧阳询《化度寺碑》,研究李邕行书碑。同样,他学习汉碑,也学习苏、米,未见有矛盾冲突之处。那个时期,碑也被称为帖,那些贩卖碑刻拓本的商人有时被称为碑估,有时被称为帖估。碑帖之争是被清代学者不断建构起来的,其前提是人们对于法帖的不信任,尤其是不断翻刻导致的走样。这一疑虑从明代后期即已肇端,此后一直处于扩大的态势。阮元甚至认为《阁帖》在其制作之初就是有问题的,所有的法帖皆出于王著一手之摹写。
1811年,阮元写作《南北书派论》《北碑南帖论》两篇宏文,指出书分南北二派,南方为帖,北方为碑,其差异端在于用笔是否具有隶意,从形式上说,有隶意的楷书常常“画右出锋”。在其他的场合,他还特地举出《善才寺碑》中的两个字例以说明隶意的表现。阮元此论建立在乾嘉之交编纂《山左金石志》与《两浙金石志》的基础之上,而幕僚赵魏对《兰亭序》了无隶法的怀疑,对他应该也有所启发。
一方面,阮元当日搜集到的北朝碑刻尚少,另一方面,他又将不同场合、功能与层级的书迹作为彼此的参照,因而将脉络性的演变,也就是古今的差异,描述成南北地域书风的差异,并认为唐初书家秉承了这两种不同的书风,北派由欧阳询、褚遂良继承,南派由虞世南继承,二者不相通习。阮元事实上并没有突破名家观念而提倡北碑,他在主张“寻魏齐之旧业”的同时,强调的是“守欧褚之旧观”,亦即唐初欧褚较虞为优的范本价值。【图5】他甚至不切实际地指出,欧本与褚本《兰亭》比王羲之更为优胜,二者“皆以大业北法为骨,江左南法为皮”,故而刚柔得宜,健妍合度。
图5 阮元《致陈文述札》谈论南北书派,重视的是欧、褚之书,上海图书馆藏
由于这样的执念,在讨论同时书家时,阮元批评刘墉书法“全是《阁帖》”,对于南北之别尚且蒙昧,但刘墉也曾指出,将欧虞视为歧途乃妄分同异,似预为阮元南北之论提出了反对意见。有意思的是,翁方纲好像也认为欧虞都是山阴法乳,翁方纲也是阮元的对话对象之一。阮元如此贬低刘墉,他的学生梁章钜却将刘墉和翁方纲说成北派,稍后的包世臣更言之凿凿认为刘墉晚年学习过北碑,当然他没有提出任何证据。此外,康有为说刘墉集帖学之大成,但沈曾植在讨论碑学用笔的“中实”时,又将刘墉视为蓝本。可见虽然都号称碑学,但人们对于一位书家的流派归属常常迥焉不同。
事实上,这样的矛盾在碑学语境中并不鲜见。比如郑簠带有飞动之趣的隶书虽在当时大受追捧,被认为是“古”的象征,却在乾嘉以后被无情嘲笑,一下子又堕落为“不古”的典型。【图6】而在对“横平竖直”的理解上,何绍基与包世臣以及后来的赵之谦也有重大分歧,虽然他们都将横平竖直理解为一种用笔方式而不是结构样态,但何主张斗起直落,准平绳直,包、赵则更讲究姿态,他们的分歧关乎顺流而下(以篆隶笔法写楷书)还是逆流而上(以楷书尤其是魏碑笔法写篆隶)的路线之争。这些争议其实都没有答案,所谓的答案存乎其人。
图6 郑簠《临娄寿碑轴》,北京保利2014年秋拍拍品
这与碑学范本——拓本的物质性有关。虽说宋代以后学书范本主要是刻帖,刻帖也是拓本,在口诀手授的传统断裂之后,学者多少还能通过拓本所显示的方圆、粗细(有时还有飞白)揣摩其用笔与节奏。这种主观色彩在碑学中更为严重,因为金石拓本往往更为静态,也更为残破,在书写技巧的还原上有时言人人殊,揣摩性临摹发展到极致就是人各有法,于是书写技巧逐渐成为一种心证。一个显著的例子是,大量双钩印本在十八世纪以后实际上扮演了碑学范本的角色,翁方纲、黄易、何绍基、赵之谦、杨守敬、罗振玉等人都热衷于双钩活动,【图7】杨守敬刊刻的《望堂金石》双钩本达50种之多,不惟买不起拓本的寒士,即使碑刻富有如黄易、何绍基、梁启超、郑孝胥者也常常临习双钩本。这就与碑学所鼓吹的范本优于帖学的说法相去甚远。以双钩本为范本,笔法究在何许?
图7-1 何绍基《临唐翊华双钩西岳华山庙碑册》,湖南省博物馆藏
图7-2 赵之谦双钩《西岳华山庙碑》(顺德本),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
阮元的南北书派、北碑南帖之说自然是经不起检验的,不过正如内藤湖南所言,他撕开了一个裂口,到了包世臣、康有为及其他晚清学者那里,这个裂口就越来越大,从而酿成了书法史上最彻底的反动。在阮元之后,包世臣一方面强调一种似乎无需证明的源流-影响论(某家出自某家、某碑出自某碑)以强调溯源秦汉六朝的意义,一方面又通过解析他的老师邓石如的实践成果,建构出一套迥异于帖学的笔法体系,提倡逆入平出、行墨涩、万毫齐力、五指齐力,这是触动书法之根本的。
在此基础上,康有为一方面对碑学的合法性进行了全面的论述,另一方面又充分揭橥碑学崇尚雄强之美。尽管他声称“有形即有势”,但强调的核心是形,以及由形所构筑的体势与力量感。至此,寻常的学碑,有了一套全新的美学趣味与技法体系,而在物质性保障方面,生宣与羊毫的流行强化了书家这方面的表现力。【图8】
图8 何绍基 节《郑子真宅舍残碑》,湖南省博物馆藏
不过,十九、二十世纪之交出现了一些新情况。从阮元到包世臣到康有为,都提到帖学的问题在于翻刻太多,这导致了字画走样,学者从法帖中难以窥见晋唐名家的精华,如康有为指出,帖学并非范本不佳,而是佳拓难得。相比之下,碑刻易购。这是碑学合法性的重要前提。前面谈到的双钩印本,已经揭示了碑学实际范本与康氏鼓吹之间的落差。吊诡的是,十九世纪后期新的影印技术引进之后,善拓几毛钱可得,1910年代中期,从海外回国后的康有为也从有正书局得到很多影印本,他还鼓励友人将所藏二王善帖全部影印,但是他却没有改弦更张,而是试图融合碑帖,甚至主张综括各种字体的“集大成”,他在一副对联的题跋中标榜自己“集北碑、南帖之成者,况兼汉分、秦篆、周籀二陶冶之”,“创此千年未有之新体”。
康有为字体杂糅的主张可追溯到明末清初的王铎与周亮工,受王铎影响,周亮工曾有意识地在楷书中追求一种隶楷过渡阶段的字样,也就是“八分将变于楷之时,应有一种过文”。虽然他的创作完全出于想象,比如结字横平竖直,比如少有钩画,比如点画粗细变化不大,等等,但他所追求的恰恰是阮元以降极力推崇的“隶意”。【图9】这与字体演变阶段的情形正好相反,王羲之、王献之的贡献是摈除楷书中的隶书遗意,“古而不今”在晋唐是一个贬义的说法。以楷书要有“隶意”推之,隶书要有“篆意”,行草书也要有“篆隶意”。过渡阶段的字样未定型、不成熟,因而显得有拙趣,这是碑学的核心旨趣之一。
后来何绍基指出北朝碑刻正是隶楷之间过渡性的字体,因此他主张“援篆分(也就是隶)入楷”,而北碑恰恰是周亮工所不及见者。可以说,康有为的集大成既是一种弥缝之论,也是碑学审美中字体杂糅这一逻辑发展之终点。康有为及与他同时的沈曾植、李瑞清、郑文焯等人都有类似的想法,因此集大成可称民国时期书家集体性的主张。不过,取消字体的界限带来的功能与伦理危机之外,一种包罗万象的艺术创作模式,往往想象的空间最为逼仄,也最易导致雷同。此外,集大成的核心是碑帖融合,但二王时代的掌指之法与后来的提按用笔之间方圆凿枘。
帖学讲究“势”,讲究巧力,“举弱腕,动纤指”,用笔依赖于书家的手感,一搨直下、钩锁连环,不仅点画狼藉,篇章亦流畅而有韵律;【图10】而碑学讲究“形”,讲究绝对力量,依赖于书家的视觉控制,用笔全身力到、中锋涩进,结字横平竖直、计白当黑。两种截然不同的技术程式,真的能熔铸一体吗?
图9 周亮工《信札》意在“隶楷之间”,故宫博物院藏
图10 王羲之《初月帖》(钩摹本),辽宁省博物馆藏
在十九、二十世纪之交,除了影印善本的大量问世,早期的墨迹也陆续出土,这对“尊碑”同样提出了根本性的挑战。碑学范本之于帖学的优越性在于下真迹一等,但是20世纪初敦煌藏经洞被发现,西北汉晋简牍出土,这些碑学所崇尚的唐以前的墨迹,难道不比经过铸造、刊刻与椎拓的金石文字更能接近书写的真相吗?事实上,很多人已经认识到,这些墨迹所显示的笔法与后来的二王名家一脉贯通,却与碑学的笔法南辕北辙,然后,这些重大的发现,却并未改变晚近书学的走向。【图11】
其间原因大致有二:一是碑学已经形成自己的独立系统,全然外在于名家典范之外。一方面,“加工说”甚嚣尘上,人们认为一种不成熟的形式经过文人的加工,更具风格的特异性,另一方面,碑学审美中的质朴、厚重、古拙往往被人格化,从而与书写者的品格相附会,而帖学流荡、轻盈、机敏,则具有反向的人格暗示;二是出土的唐以前墨迹字径都很小,同样面临着“拓而大之”的难题。我在研究王铎时曾经指出,在书法史的变迁中,碑帖之争是显性的,小大之变则是隐性的。二王笔法第一次得到“改造”正是晚明大轴——一种展示性的书法风行之时,王铎等人通过加强提按顿挫来“拓而大之”。而到了碑学盛时,提按则几乎成了用笔的不二法门,康有为甚至将提按的手法与方圆的形象相对应,认为这是用笔的所有事。
图11 楼兰出土《济白帖》在笔法上并无二致
现在,我们回到碑学的定义,其中最核心的要素到底是什么?地域?时代?载体?还是什么?阮元主张的北碑以地域为界,这已经被后来的学者推翻,因为南碑与北碑没什么差别,远在云南的二爨在康有为那里得到很高的评价;若说时代以唐以前为界,则初唐很多墓志与北朝碑刻如出一辙,一些学者指出,宋代钟铭、明代城墙砖铭文等唐以后的金石文字中,也相当接近北朝风格,因此这个界定似也非牢不可破;而金石载体更非关键,在汉晋墨迹发现之后,它们被迅速纳入到碑学的范畴与脉络之中。如此,在碑学的定义中,只有“非名家”才是最核心的要素。
强调非名家,意味着将名家传统排斥在外。在这里,非名家不仅是一种身份,还具有风格与审美指向,亦即书写不齐整、不成熟所带来的古拙趣味。【图12】同样出于非名家之手的精美之作,在碑学鼎盛时代反而不受重视,书家建立个人风格,有时甚至寄望于对僻碑的占有与模仿。清初的傅山非常欣赏孩童的字迹,以为有天倪之趣;近人刘咸炘同样将小儿字迹与碑学范本视为一流,他曾反问那些碑学家:“若拙即为美,则小儿初执笔所画将与古刻同价矣。”在这个意义上,碑帖之争颇有西哲关于自然与教养之争的意味。
图12 北魏《中岳嵩高灵庙碑》被康有为成为“神品”,故宫博物院藏
碑学虽萌芽于明末清初,却在晚清民国现代化初曙时期发展到极盛,此一时期的学者们努力突破一种行之千年的优雅规范,而讲求对经典之外形式资源的个人化读解,其内在动力似已超越于书法以外。然而,二王名家体系之外的书法,还能被称为书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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