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有竞争,有竞争就有差别,有差别就有贫富不公。自古以来,有人富可敌国、奢靡无度,有人家徒四壁、穷困潦倒,财富悬殊天差地别。爱炫富,显摆自己的财富和权势,让别人羡慕或畏惧,表现的是人性虚荣的一面,这是人类的通病。
到了现如今,随着科技的应用,社会财富爆炸式增长累积,有钱人也越来越多,各种花式炫富,一个比一个新颖,在网上晒豪车豪宅、稀珍美食、奢侈品服饰等等。还流行起“炫富摔”,假装摔倒,各种高档用品洒落一地,很多人纷纷加入这项挑战,一时非常火爆,让人大开眼界。
(法拉利)
其实,富人的生活岂是普通民众所能比拟和想象的。他们的一日的花费,可能就是平常人家一年、甚至几年的用度。他们的花样豪奢生活方式,是我们无法真正看到的,正如网友调侃的那样: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炫富由来已久,并不是现代社会所独有。古人炫富也毫不示弱,有些出格行为,让人瞠目结舌。而有些帝王的奢侈程度,即便是今日最顶级的富豪也无法企及。
当年项羽屠戮咸阳城,烧了秦朝的宫室。有人劝项羽说:“关中这地方,有山河为屏障,四方都有要塞,土地肥沃,可以建都成就霸业。”但项羽思念家乡想回去,就说:“富贵不回故乡,就像穿了锦绣衣裳而在黑夜中行走,谁能知道呢?”《史记·项羽本纪》记载:“人或说项王曰:‘关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饶,可都以霸。’项王见秦宫室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说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
(项羽雕像)
项羽觉得,富贵了不回老家炫耀一番,就像穿着华丽的衣服走在黑夜里,没人看见,让人很难受。因此留下了“锦衣夜行”这个成语。项羽毫不遮掩自己炫耀显摆的心态,被人笑话是“沐猴而冠”,外表文明,实质野蛮庸俗。
古人在炫富方面,也是费尽心思、花样百出,帝王将相、豪门权贵、名门望族、富商豪绅、文人墨客,纷纷一显身手。
一、石崇和王恺斗富历史上以炫富闻名的人,当属西晋时期的石崇。石崇是贵胄世家,父亲是西晋开国元勋石苞。石崇本人也曾做过荆州刺史。他是西晋时的巨富。
晋惠帝司马衷即位以后,外戚杨骏专权,与贾后形成党派之争。石崇是为贾后一派。他对贾后谄媚至极,每次见到贾后的母亲广城君车驾的尘土,就开始跪拜在道旁迎接,因此留下了一个成语:“望尘而拜”。石崇还投靠权臣贾谧门下,与潘岳、左思等人谄谀事之,时谓“二十四友”。
石崇有着连皇帝都自愧不如的巨额财富。据《晋书》记载:石崇“财富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
(奢华珠宝)
他的别墅名叫金谷园,园里青山绿水,楼阁亭阁交辉掩映,屋宇装饰金碧辉煌。明代诗人张美谷有诗曰:“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
据《世说新语》记载,石崇生活极为奢侈,就连家中的厕所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华丽如宫殿。“石崇厕,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沉香汁之属,无不毕备。又与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厕。”他的厕所不但豪华,里面还有十几名衣饰华丽的婢女侍奉,每次上完厕所都要换一身新衣服,再用香料熏一下,弄得好多客人都不好意思如厕。
有一位名叫刘寔的官员,曾去石崇家赴宴,席间需要如厕,可进去一看,刘寔惊呆了,只见里面绛纱帐幔、铺陈华丽,还有十来个漂亮的婢女手持香囊侍立。他慌忙退了出来,对石崇说:“不好意思,我刚误入你的寝室了。”石崇说:“那就是厕所。”刘寔这才再次前往方便。东晋裴启《语林》记载:“刘寔诣石崇,如厕,见有绛纱帐大床,茵蓐甚丽,两婢持锦香囊。寔遽反走,即谓崇曰:乃误入卿室内。崇曰:是厕耳。寔更往,向乃守厕婢,所进锦囊,实筹。”此后,石崇的豪奢之名更是尽人皆知。
石崇的父亲石苞,临终之时给儿子们分财产,唯独没有石崇的份。石崇的生母不理解。石苞说:“此儿将来必能自己得到财富。”果然不出石苞所料,石崇后来坐拥巨财。
石崇虽出身世家大族,但家族并没有留下巨资,他也并非经商赚钱。那他的钱哪来的呢?据《资治通鉴》记载:石崇“在荆州,劫远使客商,致富不赞。”石崇身为地方长官,竟公然派人去打劫过往荆州的远路客商,就这样聚敛起了巨额财富,富甲天下。
晋武帝司马炎的舅舅王恺,字君夫,曹魏司徒王朗之孙,也是个富豪。听说石崇富有豪奢,心里不服,便想跟石崇一较高低,于是便有了一场闻名古今的斗富比赛。
辛弃疾的《破阵子》里有一句:“八百里分麾下炙。”这个“八百里”用的就是王恺的典故。王恺养的一头牛,取名“八百里驳”。王恺拿这“八百里驳”做了场千万的豪赌。
王恺经常把牛蹄、牛角磨得晶莹发亮。王济对王恺说:“我射箭的技术不如你,今天用你的牛做赌注,比射箭,赌注一千万钱。”王恺仗着自己手快,也觉得没人会杀这样的神骏之牛,就答应了,让王济先射。王济一箭就射中了目标,就坐在胡床上,喝令随从赶快把牛心挖出来。不一会儿,烤牛心送来了,王济只吃了一片就走了。
《世说新语·汰侈》记载:
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驳”,常莹其蹄角。王武子语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赌卿牛,以千万对之。”君夫既恃手快,且谓骏物无有杀理,便相然可。令武子先射。武子一起便破的,却据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来!”须臾,炙至,一脔便去。
(名牛)
第一场斗富比赛开场。王恺擦锅洗锅,不用水,而是用麦芽糖和米饭。石崇不甘落后,烧锅做饭不用木柴,而是用蜡烛当柴火。二人又比步障,王恺用紫丝布,配上绿绫里子,长达四十里。石崇就用锦缎,长达五十里。屋子也要讲排场,王恺用花椒涂墙,石崇就用赤石脂刷墙。第一场二人大概打个平手,不分上下。
《世说新语·汰侈》记载:
王君夫以(米台)糒澳釜,石季伦用蜡烛作炊。君夫作紫丝布步障碧绫裹四十里,石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石以椒为泥,王以赤石脂泥壁。
第二场斗富比赛就决出胜负了。晋武帝司马炎看着舅舅王恺有点敌不过,就亲自给舅舅助阵,他把自己珍藏的一株宝贝珊瑚树赐给王恺,二尺来高,枝柯扶疏,真是旷世稀宝。王恺得到珊瑚树之后,心里得意,就拿着珊瑚树向石崇炫耀。谁知石崇看了一眼,当即就抓起一柄铁如意,一下将珊瑚树击得粉碎。
(红珊瑚树。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王恺又惋惜又痛恨,以为是石崇嫉妒自己的宝贝,便厉声责问。石崇笑道:“别担心,我赔您就是了。”于是命令左右取出自己所珍藏的珊瑚树,高三四尺的就有六七株,每一株都光彩夺目,跟王恺一样的就更多了。王恺当时又羞又愧,竟恍然自失起来。
《世说新语·汰侈》记载:
石崇与王恺争豪,并穷绮丽,以饰舆服。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甚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甚众。恺惘然自失。
通过斗富,王恺才知道,石崇的财富足以压倒皇帝,是他望尘莫及的。
(台湾博物馆珍藏的千年珊瑚树)
石崇、王恺经常攀比斗富,二人都狂妄自大,以为自己的财富无人可比。不过,二人也有吃瘪的时候。有一回,晋武帝去王济家吃饭,餐具全用琉璃,有衣着华丽的婢女百余人用手捧着美食。晋武帝尝见有道蒸猪肉特别鲜滑可口,和寻常的蒸猪肉大不同,就问怎么做的。王济回答:“这些小猪全是用人乳喂养起来的。”晋武帝听了觉得不好,饭还没吃完,便离席而去了。这样奢靡绝妙的享受,连王恺、石崇也想不出来。
《世说新语·汰侈》
武帝尝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馔,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绫罗裤(衣罗),以手擎饮食。烝豚肥美,异于常味。帝怪而问之,答曰:“以人乳饮豚。”帝甚不平,食未毕,便去。王、石所未知作。
乳猪美食)
然而,石崇这样一位富甲天下的人,下场却特别悲惨。石崇的靠山贾后倒台后,赵王司马伦掌权。司马伦的手下孙秀,早年曾到石崇家做客,看中了石崇的宠妾绿珠,得势之后就去向石崇索要,石崇不肯,孙秀便诬告石崇造反。石崇因此被斩首。于是,热衷于炫富的石崇,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了他奢靡的一生。
二、隋炀帝树上裹绸缎彰显富有普通人攀比炫富,人之常情,然而一国之主的皇帝炫富,就有些庸俗了。隋炀帝就做了一次向外国人炫富的荒唐事。
隋炀帝迁都洛阳,每年正月,万国来朝,京都热闹非凡。隋炀帝命人在洛阳城搭建起数百戏台,绵延好几里,请了无数歌舞伎、杂耍艺人登台表演。盛情款待外国使者长达十五日之久。《隋书》记载:“每岁正月,万国来朝,留至十五日,于端门外建国门内,绵亘八里,列为戏场。”
隋炀帝为了显示大隋的富有,还在洛阳城盛情款待胡商,使得“蛮夷嗟叹,谓中国为神仙”(《隋书》)。胡商们请求入市贸易,隋炀帝又命人将街道店铺大加装饰,街上的杂货店里都要铺上华丽的地毯,就连大树都裹上华丽的丝绸。远道而来的胡商们见了,无不惊叹。胡商们进入饭店吃饭,店家用美酒佳肴招待,吃完准备付钱,店家却说:“我们大隋太富有了,吃饭都不需要给钱!”
(华丽的地毯)
胡商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很是不解,问道:“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资治通鉴·隋纪五》)意思是你们隋朝也有衣不蔽体的穷人,为什么不把那些华丽的绸缎给他们穿,却要缠在树上呢?
这话传到了隋炀帝耳中,让他很是尴尬。本来想让外邦看看大隋朝的富有阔绰,却不想弄巧成拙,被人撕破了虚伪的面纱。为了彰显国家的富有而奢靡铺张,却不顾民生疾苦,就是极大的残忍。
隋炀帝大兴土木、挥霍浪费、不恤民力,最后导致民变四起,他也被叛将宇文化及所杀,结束了骄奢淫逸的一生。
三、晏殊与寇准的雅俗炫富炫富并非富豪的专利,文人也会炫富。不过,文人的炫富更为隐晦一点,更为雅致一些。
宋朝宰相寇准,是历史上的名臣,但他有个毛病,就是爱显摆、爱炫富,生活极其奢靡。就连司马光都说他:“近世寇莱公豪侈冠一时,然以功业大,人莫之非,子孙习其家风,今多穷困”(司马光《训俭示康》)。寇准豪奢名冠一时,不尚节俭,子孙都学他的样,最后导致家道败落。
寇准写过一句诗:“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意思是,年纪大了,每天戴着金腰带,觉得太重了;困了枕在玉枕上,又觉得很凉。腰金、玉枕,是普通人无法享有的尊贵之物,遥不可及。寇准却故意抱怨金腰带太重,玉枕太凉,意在表露自己的荣华富贵。
(金腰带扣)
类似寇准的这种炫富,是低级庸俗的炫富,和如今朋友圈赤裸裸的钱财炫耀属于同一层次。这种炫富,非常俗气,往往遭人鄙视。
著名词人晏殊,就看不起寇准这样的炫富,说寇准的诗里露出一副穷酸相。晏殊很佩服白居易,他认为白居易才是真正的富贵者。
白居易有一首名叫《宴散》的诗:“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残暑蝉催尽,新秋雁戴来。将何还睡兴,临卧举残杯。”这首诗描写自己家宴散场后的情境和心境,自然落笔,造语平淡,全诗无一字在说富贵,然而从宴席散场的气势恢宏,到作者的惬意心情,可以想见在散场之前,这场家宴有着何等的盛况。
(园林宅院)
白居易口中的这场“小宴”,是笙歌缭绕、灯火辉煌、气氛热烈的。在尽兴而散后,笙歌虽结束了,但它的余音似乎还回旋散落在院落之中,不绝如缕;仆人们举着灯火,送客人步下楼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作者信步庭园,踏着月色,感受着习习凉风,分外怡人。诗人没有正面描绘宴会酒筵之丰盛,笙歌之优美,而是淡淡写了宴散时的两个场景,宴会的盛况便尽在其中了。
晏殊就说:“‘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未是富贵语,不如‘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此善言富贵者也。”(欧阳修《归田录》)。白居易这句“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没有华丽富贵的字眼,但在平淡的描述中,却透出一种高不可攀的气势。它尽弃金玉锦绣一类的庸俗字句,而以极其平常淡然的语气,写出了身居高位的富贵气象和赏心乐事。这句诗也成了描绘富贵气象的典范。
和晏殊同时代的文人李庆孙,他写过一首《富贵曲》,其中有两句:“轴装曲谱金书字,树记花名玉篆牌。”意思是他的文房用具都是金玉。晏殊读到这首诗后,嘲笑道:“此乃乞儿相,未尝谙富贵者。”意思是这完全是一副乞丐相。只知道穿金戴银、堆金砌玉,是没有真正经历过富贵的人。
那么,晏殊自己又是如何炫富的呢?晏殊这样描写自家宅院:“楼台侧畔杨花过,帘幕中间燕子飞”、“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遣词造句看似平淡,描绘的也只是寻常的景致,但暗里却透出主人家宅邸的富贵、雅致气象。晏殊曾得意地说:“穷儿家有这景致也无?”意思是,贫穷人家哪有闲情雅致营造这样的景致呢?
其实,白居易的“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晏殊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以及寇准的“老觉腰金重,慵便枕玉凉”,本质上都是在炫富,只不过文人炫得高雅,而寇准炫得庸俗。
(池塘、楼阁、淡淡风)
文人炫富,形式要优雅含蓄,看重的是贵族的文化涵养和审美品味;而寇准、李庆孙等人,以炫耀钱财来显示富有,太过赤裸高调,太过简单粗暴,显得庸俗粗鄙。
比如李白,豪放洒脱,虽有很多钱,但不在乎钱,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为了跟朋友喝得痛快,宝马、貂裘都不要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唐玄宗放还李白,赐其“五百金”,可他居然给扔了,“徒赐五百金,弃之若浮烟”。
李白的炫富,不但炫得豪爽,而且炫得有才华,不会让人觉得恶俗。
贺知章,虽官至礼部侍郎,但没有官僚习气,旷达豪放,放荡不羁,自称“四明狂客”。有一天,贺知章独自一人去长安郊区的一个袁氏别墅游览赏玩。尽管与袁氏不相识,他还是私自进去,为的是欣赏美景,并说主人你莫要空愁无钱买酒,我的口袋里有的是钱。《题袁氏别业》:“主人不相识,偶坐为林泉。莫谩愁沽酒,囊中自有钱。”虽有炫富的口吻,但丝毫没有铜臭腐朽气息,反而更彰显了诗人豪放、洒脱、坦荡的真性情。
杜牧,出身高贵,爷爷是宰相杜佑。杜牧给他的侄子写了一首诗《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其中有这样几句:“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第中无一物,万卷书满堂。”老宅在长安城中央,大门是朱红色,这是王公贵族的专用色。宅中没有其他物件,但堆满了书。唐朝那时还是雕版印刷,书是非常贵的,一般家庭的孩子,根本读不起书。杜牧在长安城中的房子里,书卷满堂。他没有炫耀任何钱财,而是晒书卷,而人们却能从中感觉到其富贵之气。这样的炫富,才是高雅的。
(藏书馆。万卷书满堂)
四、北宋宰相蔡京喜吃蟹黄馒头西晋时期有个富豪名叫何曾,酷爱吃开花馒头,当时馒头才刚刚进入中国人的饮食名单,因而蒸馒头的技术和经验相当不足,一千个馒头中只有一两个能开花,于是何曾家每天要浪费好几车面粉做馒头,就为了何曾吃一两个开花馒头,据说何曾每顿饭要花上万钱。
北宋时的宰相蔡京,也酷爱美食。宋朝官员高薪,况且他位极人臣,凭借权位捞到了巨额财富,他还是一个著名的书法家,单是一幅字也能卖好多钱。
蔡京最爱的美食是蟹黄馒头,于是蔡京家的后院堆满了螃蟹。他还专门养了一个美女厨师团队,分工巨细,就连做包子,有专门负责切葱丝的,有专门负责剁馅的,有专门负责擀皮的,有专门负责包裹的,有专门负责上笼的……
(包子)
宋朝人罗大经的《鹤林玉露》中,记录了一则有关蔡京的轶事:
有士大夫于京师买一妾,自言是蔡太师府包子厨中人。一日,令其作包子,辞以不能。诘之曰:“既是包子厨中人,何为不能作包子?”对曰:“妾乃包子厨中缕葱丝者也。”
意思是,有个士大夫买了一小妾,小妾自己说她是蔡京府里做包子的厨师。一日,这位士大夫让她做包子,然而她却说不会做。士大夫追问道:“你是专门做包子的厨师,怎么不会做包子?”小妾回答:“我只是包子厨师中负责切葱丝的。”
这则故事并没有正面揭露和贬斥蔡京,但暗含褒贬,读者可管中窥豹,由这则小事推知蔡京的贪婪奢靡。这则故事虽是民间轶事小说,但根据当时史料,依然有可信的成分。
明代徐应秋的《玉芝堂谈荟》说:“蔡太师京厨婢数百人,每杀鹩子辄千余。”可以想象当年蔡府厨房的规模,以及饮食的奢靡、排场和稀珍。
南宋遗民所写的《东南纪闻》中,也记载了关于蔡京的豪奢饮食的事迹:
蔡京为相日,置讲议司,官吏人数俸给优异。一日,集僚属会议,因留饭,命作蟹黄馒头。略计其费,馒头一味为钱一千三百余缗。又尝有客集其私第,酒酣,顾库吏曰:“取江南官员送咸豉来。”吏以十缶进,细认乃黄雀肫也。京问:“尚有几何?”吏对以犹有八十有奇。其充口腹之欲者若此,他可知也。
蔡京召集属下吃蟹黄馒头,一次就花费一千三百余缗。古代一千文铜钱为一缗,这一千三百余缗折合一百三十万钱,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了。苏东坡谪居黄州时,每天的用度是一百五十钱,尚有余额用来请客。至于蔡府中的“咸豉”,竟是用黄雀肫制而成,非常稀珍,而且有好几十缶。其满足口腹之欲尚且如此,其它用度的奢靡程度,想必更是令人乍舌。
(蟹黄)
有钱人除了炫吃的,还要炫穿的,唐朝的安乐公主制作了两件百鸟裙,用的是名贵稀珍的鸟的羽毛,为了这两件裙子,动用了大量士兵捕鸟,好多名贵的鸟因此绝种。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富贵了,炫耀一下,显摆一下,是人之常情,但要有教养、有敬畏、有羞耻心。赤裸裸地炫耀钱财,只会招致别人的嫉恨、鄙视和嘲讽,让人觉得庸俗粗鄙。炫富过了头,甚至会招来灾难。
俗话说:“财不外露,贵不独行”,当你富贵了,依然要低调谦逊,宽容本分,顾虑他人的感受,给别人一份善意,在别人困难时扶一把,才是做人的修养。不管任何时代,骄纵恣肆、贪婪奢靡都不会获得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