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周家资助长大，是周顾把我从山里带回了周家。
他总喜欢欺负我。
后来我跟他哥表白，他却把我堵在图书馆哭红了眼，“陈燃……求你……不要看周漾。”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提要求，第一次，是我考上周漾学校的那天，他故意把我推进泳池，警告我不要妄想得到不属于我的东西。
可他不知道，陈燃喜欢周漾，而我只喜欢他。
——
1
因为参加省队排球集训，我没有及时回复周顾消息，他生气了。
我头上盖着毛巾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他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百字的小作文痛数我的“十宗罪”，还扬言未来三天拒绝和我见面。
上次他说的是七天， 结果没捱过两天就破了功。
我正要回复，消息又蹿了出来。
「陈燃，我他妈还不如你手里的球是吧？你那么爱玩球干脆和球过去！」
他竟然爆了粗口，看来这次的确气得不轻。
我发了语音过去，「不是不回你消息，我十点半才训练完，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不想打扰你行程。」
但周顾没有理我。
他对我的消息一向回复及时，哪怕正在赶通告，也会提前说明。
两厢比较，我的确差劲得可以。
我突然想起他上次发脾气时说的话。
他说，陈燃，你总觉得我幼稚、无理取闹，可你从来就不会觉得我是因为很想你，我乐意被你打扰。
我承认，在这段关系里，我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因为，我喜欢的是周漾，他的哥哥，而周顾明明知道。
这原本便是故事的设定。
2
我受周家资助长大。
是周顾把我从山里带回了家。
他对我很好，但在设定里，他却不是我的唯一。
我热烈追逐着周漾，甘愿当他身后的小尾巴，甚至为了能与他比肩而努力往上爬。
终于，那天我收到了与周漾同一所名校的offer。
而直到临行报道的前一天，周顾才知道这个事。
那天他把我推进了泳池警告我，让我不要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说，我与周家只会是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我若踏越雷池，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在这一场盘算里，我永远知道什么对我最有利。
我能好好上学，能有机会进省队，这一切都离不开周家的支持。
没有他们，就没有如今的陈燃。
哪怕在这一个替身文里，我只是一个短命的白月光。
我被拘于剧情，却仍试图求得一线生机。
周顾的要求，我做到了。
但在19生日那天我依旧食了言，我向周漾表白了。
当晚我就被周顾堵在图书馆角落掐住后颈狠狠地亲。
他说:“陈燃，你曾经答应我，说我只要开口，你永远不会拒绝我，你说我卑鄙也好，无耻也好，求你……不要看周漾。”
他说，我只能做他女朋友。
3
我没有想过哄周顾。
因为，在“陈燃”的潜意识里他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他最后也将成为守在女主身边的深情男二。
周漾才是男主。
可是当周顾蹲在地上，哭着抓着我的手说:“陈燃，这一年是我给自己的机会，我不会强迫你，你不要总把我当垃圾。”
好像只要我甩开，他就会死掉一样。
那一刻，我的心快痛死了。
我答应了。
于是我瞒着全网，在周顾演艺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和他谈起了他所期望的恋爱。
这一年他会待我极好，直到女主的出现。
而我病入膏肓。
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给女主铺路。
他也不知道，陈燃喜欢周漾，而“我”只喜欢他。
4
这是我喜欢周顾的第七年。
我曾想跟他走过以后千千万万个日夜，想以后肌肤褶皱，头发花白仍旧能够温柔地牵起他的手，想自由地拥抱他。
可每当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向周漾的时候，我明白，那只无形的手始终扼制着我的喉咙。
它在警告，我若反抗，便会死。
今天是我和周顾秘密交往的第一百天。
他忙于通告，而我忙于联赛。
像这样的争吵时常发生，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耗尽他对我的感情。
我习惯了去适应，却仍放不下自己的私心。
我自私到明知自己会死，却还是一直希望他能继续爱我。
在清醒里不断沉沦，在沉沦里一次又一次窒息。
5
我给周顾打了电话过去。
我以为他还会继续发脾气，意外的是，只嘟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我讲话一向直接，但他好像并不喜欢这样。
「陈燃，你根本就不在意我，道歉都是如此公式化，你在背课文吗？」
周顾的声音很冷，冷到如一块冰锥刺入我的心脏。
我很想解释，可我无法辩驳。
每崩坏一次人设，我的死亡进度就会加快。
「既然没话说了那就挂了吧。」
“别挂，”我压抑着身体周身传来的剧痛，深吸一口气试着撒娇讨好，“亲一下……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静到我听见了他微乱的呼吸声。
「那你发誓，说会想我……我就不生气。」
心脏也好疼，可我并不想控制。
疼他我会死，不疼他，我会疼死。
左右都是死。
我不想让他难过。
「我会试着想你，周顾。」我极力压抑着痛到颤抖的声音，冲破桎梏说出了口。
“嗯，我原谅你了。”
原来他这么好哄。
6
在我面前周顾永远是一只爱发脾气的粘人精，而不是镁光灯下、大荧幕里众星捧月的顶流。
“燃燃，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能不能多在乎我一点……」他恳求着，声音隐忍到了骨子里。
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像被虚幻的泡沫塞满，可一吹似乎又能立马消失不见。
喜欢于我而言，却好像仅仅只是喜欢。
我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
不管是他还是周漾。
最终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我的结局是死。
7
“周顾，我没办法给你承诺。”
说实话好难，不说实话也好难。
“你总是不爱撒谎，燃燃，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不管我怎么努力，似乎还是无济于事。”
我听见了他话里的无奈和难过，但我没有回答。
我痛到难以呼吸，我真想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
可我不能。
“周顾，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想活下去。
所以周顾……你能不能等等我。
能不能等我走剧情找到延长时间的办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至少……我还能多看看你。
“陈燃，这是你的真心话？”周顾的声音哑到我心悸。
我想说不是，但话到了嘴边却冷漠得彻底，“是，我累了，不想再继续敷衍下去了。”
“陈燃，你想好了说，因为……不会再有下次。”
我敛尽眼角的湿润，回答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空气凝固。
静到我只听见电话那头如我一般冷酷的声音。
“那便如你所愿。”
8
周顾挂了我的电话，并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我。
他做到了，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而我也只能从电视上、媒体里看见他的身影。
他的新剧又冲上了热搜第一。
所有人都在夸他的演技。
他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有他在的综艺收视总是霸居第一。
大家都很喜欢他。
而我的身体在女主成为他助理的那刻起，开始急剧虚弱。
医院检查不出毛病，我无从治疗。
我不想等死，但我随时都有可能死。
我试过努力，可老天似乎不愿给我这个机会。
走剧情会死，不走剧情也会死。
终于，在女主为救周顾致大面积烧伤被送入医院抢救的那天，我死在了去见周顾的路上。
一辆失控的大卡车瞬间撞上了我的车。
那一瞬间，我望见周顾奋不顾身地抱起为他挡了火架子的女主。
火势迅速蔓延。
他赤红了眼，一边往外冲一边大喊着叫120。
我终于看见他为女主失控的模样。
也看到那张与我八分相似的脸。
9
心里好痛啊周顾。
我还没有跟你道歉。
还没有去看你的演唱会。
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我哭到夕阳下沉天海，希望被星辰吞没。
直到身体被盖上白布，他眼里看的是她，忘的是我。
10
然后，我醒了。
我回到了与周顾相遇的第一年。
2010年A县的地震灾后救援，他跟着父亲一起来送物资。
我撑开厚重的眼皮，干涩的嗓子那一瞬像被刀口划过般疼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在倒塌的鸡棚里被他找到的。
“你还能走吗？”
那一刻，我红了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别哭、别哭，没事了。”他温柔地安抚着我。
青涩的模样无措又可爱。
好想把所有的失而复得都狠狠地锁起来。
好想时间停止。
“别哭了……会脱水的。”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真的从未想过伤害你……
“我、我背你，你身上有没有伤到？”
我轻轻摇了摇头。
“别怕，我带你出去。”
“我不怕，谢谢你……哥哥。”我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他愣住。
再次7年，那个少年亦如当年那般深深刻入了我心里。
11
我被周顾带回了家。
初次踏入周家的我自卑到不敢触碰任何一件东西，就像浑身是泥的丑小鸭突然闯进了金碧辉煌的城堡。
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你好，我叫陈燃。”
而这次我与周漾的见面，却不如上次那般。
他警告我，厌恶我。
以前他待我极温柔，他会叫我“燃燃”。
不会嘲笑父母双亡的我，不会嫌弃我粗鲁，不会嫌弃我是个土包子什么都不懂。
他总是很耐心，会给我讲题，会约我一起打排球，周末还会一起去骑山地自行车，或者滑雪。
他总是会带我去尝试不同的新事物。
他说，女孩子就应该见见更广阔的世界。
我想这就是“陈燃”为什么会被男主周漾深深吸引的原因吧。
他真的好像光，对她从不吝惜温柔。
而周顾，后来却总是欺负她。
我不知其中缘由，但这一次，我不想追在他的身后。
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命运，那么至少在女主出现之前，我想珍惜和周顾这有限的七年。
明明初次见面还是阳光开朗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讨厌我的呢？
大概是每一次我和周漾走得更近开始吧。
12
“早啊，哥哥。”我背着小书包，穿着新校服裙子在门口等周顾。
他愣了愣。
“今天会下雨哦。”我对他笑了笑。
而远远的是上了司机车的周漾，他的眼神冷到了骨子里。
“还有五分钟公交车就到站了，错过这班就要再等二十分钟，走吧。”周顾接过了我手里的伞。
这是周顾第一次陪我坐公交。
今天的早餐也很好吃，他给我带了喜欢的牛奶。
周顾和周漾在青云班，是年级最好的班级。
而我在普通班，我的成绩不如他们优秀。
但这节体育课，我们在同一个操场。
“哇，牛逼！周漾把他弟压着打，拉了二十多分。”
“卧槽，这个三分太牛了哇。”
……
隔壁操场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呼。
我抬眸看了去。
在场上奔跑的周漾，被阳光衬得格外耀眼。
周漾他明明不会篮球。
我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向了一旁弯腰喘气的周顾。
他的体力一向很好。
八百米一直是记录保持者。
我以前悄悄看过周顾打球，半场没过，他很少会显这么疲惫。
“陈燃，看球啊，发什么呆呢？！”
我被排球打中了脸。
我往后晃了晃，剧痛让我下意识捂住了脸。
“你没事儿吧？抱歉抱歉，用力太猛了。”女生朝我跑了过来，神情十分自责。
“没关系，是我自己分心。你们你先玩，我去敷一下。”
我有些恍惚。
我想起那天我给周顾带了橘子水。
但他过了敏，还好喝的不多，只是身上起了些红疹子。
可……他明明最爱喝的。
13
我在更衣室外等了周漾许久。
我看到他换了衣服，让身边的同学给他带瓶橘子水。
直到人走完了，我才走了过去。
“喝吗？”我给他放在了旁边。
他揭开改在脸上的毛巾，厌恶地看了我一眼，脚就踹翻了水杯，“滚。”
橙黄的果汁倒了一地。
“擦干净。”
他冷冷站起身，仿佛多和我待片刻都是折磨。
“我从不喝这种垃圾。”
我看着肮脏是的地面，情不自禁地问了句，“那你爱喝什么？”
我注意到他微蜷的手指。
“不要妄想讨好我，你只不过是吃我家施舍的可怜虫，连我家下人都不如，以后少来恶心我。”
我低着头没说话。
14
打扫完地面后，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我出去后被几个女生拽进了女更衣室。
雨很快下大。
而门被紧紧关闭。
一巴掌当即火辣辣地打在我脸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倒贴完周顾又缠着周漾？这么小就开始出来做婊子？死妈玩意儿没人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