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的人都知道我和沈慧星分手了。
但我知道不过是替身游戏结束罢了。
无所谓，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
可是沈慧星，你又在我的病床前哭什么呢？
我们早已两不相欠。
1
“砰———”
新演员又在片场发脾气。
副导演和工作人员都默默站成一排，谁也不敢说话。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只接男一号的戏？”
江毅是最近刚出道的新演员，因着模样好被送到沈慧星身边。
沈慧星只一眼，便将人留了下来。
因为他比我长得更像她的白月光。
只半月过去，江毅就已经被宠的越发的无法无天。
一般的角色他都看不上，非要演男一号。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得罪了星姐，承受得起吗？”
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无奈。
这种事并非他们的决定的。
更何况，这次的电影男主角是被编剧指定的。
而我就是那个内定男一号。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铃声响了。
沈慧星三个字赫然地显示在亮起的屏幕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自是江毅去告状了。
可我还是接了。
我想听到她亲口说。
沈慧星淡漠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顾泽川，角色让给小毅。”
她以前也没少这样对我，事后总会找理由来哄我。
但这次连理由都懒得找了。
我突然就有些看不懂沈慧星了。
我在她身边八年的时光，居然比不上江毅待在她身边半个月。
我的沉默让沈慧星有些不耐烦了。
“最后再问你一遍，让不让？你已经演过那么多戏了，有必要和一个新人争这些吗？”
“顾泽川，做人别太自私。”
江毅横插一脚抢走我的角色，倒成了我的自私。
电话被挂断后，导演找江毅说了几句。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走了过来，抬眼打量着我。
“怎么样？被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默不作声。
跳梁小丑而已，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
“顾泽川，我要是你，就早日选择离开，毕竟一条狗，翻不出什么浪来。”
就这样，电影的男主角成了江毅。
官宣的那天评论区一片谩骂声。
这是一位去世的粉丝专门为我写的剧本，里面记录着她对我星星点点的爱。
别的投资人或许不懂。
但沈慧星是知道的，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她在惩罚我。
一只不听话的狗，她随时都可以换了。
她要用这种的方式逼我向她低头。
可沈慧星大概永远都不会料到，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居然敢骗她。
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去世的也不是粉丝，是我姐姐。
我无论是进娱乐圈还是跟在沈慧星身边。
都是为了我的姐姐。
2
姐姐不是我亲姐。
那时候农村婴孩贩卖猖獗，女婴几乎随地可见。
我虽是个男孩，但因为有先天性疾病，还是被卖了。
五岁那年查出后，就被养父母家里丢弃在郊区里。
我凭着自己的记忆走了许久，饿了就翻垃圾桶，跟流浪狗抢东西，渴了就喝路边水。
等我到市中区时，车水马龙，每个人的光鲜亮丽，只有我一身破烂不堪。
因为太久没人跟我交谈，我已经不记得该怎样开口说话了。
姐姐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在车流中间无助地站着。
是她救了我一命。
自己还被车给撞到，擦伤了胳膊，鲜血直流。
她把我带回家说的第一件事，便是恳求她的父母收留我，给我新衣服穿，带我吃好吃的。
姐姐的父母都是心善的人，他们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让我重新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我重新有了一个家庭。
姐姐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
“这世界有形形色色的人，我们无法去干预每一个人，到我们可以严以律己。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可善良的人却没有得到善报。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姐姐的父母在出差的路上和一辆大货车相向而行，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姐姐的父母为了避免相撞，向外转方向盘掉下了悬崖。
司机逃逸了，姐姐父母被送往医院时因抢救不及时而去世。
偏偏祸不单行。
姐姐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也出了车祸，导致下体瘫痪。
那时候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小时候，亲生父母嫌弃我有病，将我卖了。
五岁时，养父母觉得我晦气将我抛弃。
现如今，姐姐的父母又因为我双双去世。
我就是一个扫把星，走到哪里都带来灾害。
那时候姐姐是怎么说的？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摸着我的头轻声安慰道：“我们小川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这一切都不是小川的错。”
“小川永远值得被爱。”
因为她的一句话，我拼了命地去打工。
那年我才17岁。
很多地方都不要未成年，我只能苦苦哀求，甚至承诺得到的工资会返三分之一给老板，才得到一个机会。
因为我太需要钱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沈慧星。
她那晚喝多了，拉着我一直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姐姐多年来对我的教养，让我没办法就这样把她丢在夜店里不管。
所以我把她带回了家。
沈慧星第二天醒来过后什么都没说，便直接给我甩了一张卡。
“里面有五十万，都是你的了。”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钱少不了你的。”
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第一反应是，我终于可以给姐姐换更好的医院了。
所以当沈慧星说让我跟着她的时候，我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尊严在钱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3
刚和沈慧星在一起的时候，她应该还是对我有些喜欢的。
我的穿衣打扮都是按照她给的风格来进行。
就连吃什么，怎样说话都是在模仿另外一个人。
即便是我不喜欢，我也从来不反抗。
因为她是首富的女儿，钱对她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以她喜欢的东西，一旦看上了，就势必要得到。
比如说我。
她看上了我，非要让我做她的情人，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好在我是自愿贴过去的，也让她省了很多事。
可有那么一个人。
沈慧星这辈子也无法得到他的爱。
那人便是沈慧星的堂哥云舟。
沈慧星对他几乎到了一种痴狂的程度。
直到云舟宣布结婚后，沈慧星才死了那条心。
但从那之后，沈慧星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多多少少带着一点云舟的影子。
虽然我是沈慧星名义上的男朋友，可我知道我也是沾到这个光才得以留在她的身边的。
但那都不重要，只要沈慧星能给我钱，让我做什么都行。
毕竟我还有一个姐姐需要照顾。
可姐姐还是没能撑过那个冬天。
她走了，我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再也不会有人叫我小川了。
那之后，我便也没有那么听话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因为沈慧星和姐姐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没有姐姐现在的照片，只能看着沈慧星偷偷怀念。
我害怕一旦我离开了沈慧星，终有一天会忘记姐姐长什么样。
那个时候姐姐肯定会怪我没良心。
我不能让她伤心。
我的变化沈慧星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
可她从始至终都毫无表示，毕竟我只是她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江毅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乖巧听话，满足沈慧星一切的需求。
更多的时候，沈慧星在公共场合带的男伴成了江毅。
还会和他高调地谈情说爱。
我也渐渐成了一个笑话。
背后还有不少人在说，是不是因为我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才会落到这种地步。
这天，江毅又在发脾气。
沈慧星难得那么有耐心哄一个人，将我也叫了回去。
我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江毅不满的声音。
“姐姐，你是不知道那个顾泽川有多过分，我看他就是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一个电影角色而已，他就跟我争那么久，以后要是还有其他的，那还得了。”
沈慧星的语气算不上好，却又带着一股子宠溺的味道。
“什么时候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去咬回来吗？”
我进去时，看着他们相互依偎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刺眼。
因为这一幕曾经也在我身上上演过。
那时候的我还天真的以为沈慧星对我是有些感情的。
沈慧星看到我后，连一个正眼都未曾给我。
“跟江毅道歉。”
她甚至连原因都不问，就觉得是我做错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江毅对我的那些态度。
那是沈慧星给他的底气。
见我迟迟不说话，沈慧星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
“顾泽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沈慧星其实只要稍稍一查就能知道写这个剧本的人是谁，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执着。
可她从来不会站在我这边。
更别说去查了。
我对她而言只是云舟众多替身中的一个罢了。
4
犹豫了很久，我脑子一抽问了一句话。
“沈慧星，你爱过我吗？”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天大笑话一般，笑得猖狂。
“顾泽川，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一条狗也妄想着翻身做主人？”
答案很明显。
我突然就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替身终究是替身。
因为姐姐才不会这样说我。
她只会说：“小川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人。”
就像我比不上云舟那样，沈慧星也永远无法和姐姐睥睨。
“既然如此，沈慧星，我们到此结束吧！”
我说的是结束而并非分手。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
一条狗是不配说分手二字的。
我的离开也并非毫无征兆。
毕竟姐姐已不在世了，钱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更何况，姐姐应该也不愿意看到我这样作践自己。
她的小川应该为自己好好活着。
我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因为我本来就对沈慧星没有丝毫爱意。
任何一段感情，不清不楚地开始，就会不明不白地结束。
沈慧星搭在江毅肩上的手顿了顿，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后，语气带上了一丝愠怒。
“顾泽川，我有没有说过来这辈子最讨厌有人违背我的意愿？”
因为当初云舟就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她。
至此，沈慧星讨厌一切忤逆她的行为。
我无疑是在往她的枪口上撞。
我默不作声，转身就要走。
沈慧星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泽川，你今天要是离开了这个家，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回来。”
“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泥潭里拉回来的？”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沈慧星对我的好。
所以才会在她每一次当众羞辱我的时候，都默不作声。
因为姐姐说过做人要懂得知恩必报。
我不明白沈慧星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她明明也不爱我，放我离开，和江毅好好地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替身，少我一个又不会怎样。
难道只是因为被一条狗背叛了，内心不甘？
亦或者说是习惯了有我在身边的那些日子？
答案我无从得知。
我还是走了。
过去的终究都只是以前了。
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计较了。
5
那次争吵过后，我和沈慧星很久都没有再见过面。
她下令在行业内全面封杀了我。
可那并不重要。
因为值得我留在娱乐圈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我几乎用尽所有的积蓄买下了曾经和姐姐自家一起生活的那个房子。
里面的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模样。
可那些熟悉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
再次听到沈慧星和江毅的消息是在医院里。
我因为身体不舒服来医院检查，被医生告知心脏疾病，只能通过换心手术才能活下来。
否则时日不多了。
可那需要很大一笔钱。
但我身上除了那笔不能动的钱，一分钱都没有了。
可我却觉得庆幸，过了这么久了，终于要一家人团聚了。
姐姐她们会想我吗？
一个人真的好苦。
我拿着报告单出来时，迎面撞上了沈慧星和江毅。
江毅受了伤，是她亲自陪着来医院的。
这让我一时间有些失神。
那时候我和沈慧星刚在一起。
她只要一生病就会乱发脾气。
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被她折磨得遍体鳞伤。
事后她只会甩给我一大笔钱，冷冰冰的让我自己去医院看。
现如今，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江毅身上。
沈慧星变了。
原来，同样身为替身待遇也会不同。
医生在说江毅伤口的注意事项，沈慧星听得很认真。
我并不打算和他们打招呼，绕道就想走。
毕竟分手了，就应该互不打扰。
可偏偏江毅见不得我好。
他出手将我拦了下来，上下打量我，一声嗤笑。
“还以为你在星姐眼里有多重要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落得这场下场，顾泽川，你后不后悔？”
江毅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前的我有几分相似，但唯独不像云舟。
因为云舟长着一张淡漠的脸，他不爱笑。
可我无法反驳的是，沈慧星对江毅确实是不一样。
她会抽出时间去探班江毅，会跟他像普通情侣一样出去逛街，吃饭。
沈慧星在江毅身上既投入了钱，也投入了爱。
我看着江毅，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我并不是对这一切放不下，而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只要笑起来，心脏就会很疼。
“江毅，话我只说一遍。”
我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心底竟泛不起一丝波澜。
“沈慧星把你看得这么重，你不妨去问问她，会愿意跟你结婚吗？”
“这场替身游戏当中，你会不会太沉入了？”
爱情当中，先心动的那个人，总会被伤得很惨。
即便只是个替身。
我善意的提醒，在江毅眼里却成了炫耀。
替身二字戳到了江毅的痛楚，他讨厌别人说起自己只不过是云舟的一个替代品。
他怒骂一声，挥着拳头朝我砸过来。
我踉跄着避开，江毅却收不住劲，
拳头狠狠地砸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白纱布被血浸染成了红色。
沈慧星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
她看到一脸痛苦的江毅后，冰冷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干的？”
“顾泽川，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能耐了。”
“这样吧，你不是一直想跟你姐姐换最好的医院吗？你给江毅道歉，我可以给钱请最好的医生来给你姐姐医治。”
提起姐姐，我的心脏突然剧烈地疼痛了一下。
沈慧星还不知道姐姐已经去世了这件事。
因为姐姐离开的那一天，是她和江毅第一次见面那一天。
因为感受过一个人的孤独，所以当再次回归到一个人的时候，我崩溃得大哭。
黑暗团团将我围住，似是要把我吞噬掉，我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沈慧星。
我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可全被她挂断了。
或许我对她曾经多多少少有一丝的感情，但在那一刻也彻底消散了。
我慢慢攥紧拳头，直到指甲插入肉中传来痛感，我才反应过来。
松开手后，我看着眼前的两人轻轻地笑了。
我突然就很好奇，沈慧星在得知我快要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