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赘姜家的第二年。

我和姜新月有了一个儿子。

之后的五年，每顿饭菜我都会精心准备，甚至会精确到调料放多少克。

直到有一天，姜新月冷不丁地说了句。

“汤放多盐了。”

然后儿子当着我的面把汤毫不犹豫地倒掉了。

那一刻，我忽然就累了。

我主动和姜新月提了离婚。

她扫了我一眼不悦出声。

“有必要吗？”

我点了点头，淡淡回了句有必要。

1.

“儿子才五岁！”

“陆进，”姜新月抬头扫了我一眼，“孩子少了父亲意味着他的家庭不完整！”

回想这几年儿子对我的漠视冷淡。

我有些无奈。

“他有你就够了！”

姜新月合上电脑，手指敲了两下桌子。

以往只有她不耐烦的时候才会这样。

“为什么突然想离婚了？”

她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

随即便问我是不是因为昨天她说汤有些咸的事。

“陆进，人不可能一直保持一种口味，如果你觉得我说的那句话冒犯了你，那我向你道歉，你知道最近我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是没空照顾你的情绪...”

“我知道。”

我打断她的话。

我表现得很平静，语气也很平常。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只需要看看内容签字就好，不会占用你什么时间。”

房子和钱我都没要。

姜晏戈的抚养权我更没打算争。

“陆进。”

姜新月轻皱了下眉，但说话声音比刚才温柔了些。

“我不是在埋怨你，我是有认真为了昨天的事道歉...”

她还是觉得我离婚是因为昨天的事。

昨天中午。

我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分别给姜新月和姜晏戈盛上米饭，还舀了碗虾仁汤。

可吃饭中途。

她却接了一通电话。

姜家规矩多，吃饭的时候是不允许接电话的。

姜新月更是讨厌别人在饭间给她打电话。

无论是好奇也好，出于关心也罢。

我随口问了句是谁打来的。

姜新月就把视线放在了我身上，眼神很淡，淡到有些冷漠。

“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多了？”

我能入赘姜家，无非就是因为身体的各项都在上等。

其实姜新月对我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她和我生孩子也是为了姜家后继有人。

但毕竟结婚七年。

我知道她生气了。

我对她道了歉。

之后她低头抿了口汤皱眉来了句。

“汤放多盐了。”

一直在饭桌上吃饭的姜晏戈突然抬手把我给他盛的汤到掉了。

他迎上我的目光，坦然到没有一丝情感。

“爷爷说了，高盐不好。”

他一口没尝。

我觉得可笑间又有些可怜自己。

这饭菜的调料，我每天都精确到要放几克。

咸是小概率问题，高盐更是谈不上。

姜新月没吃完就走了，姜晏戈亦然。

我盯着满桌的饭菜，忽然就觉得自己累了。

我把先前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过来放在姜新月的书桌上，淡淡开口。

“我也是认真的。”

她盯着那份协议书抿唇不语。

而恰巧姜晏戈过来。

姜新月来了句。

“你先跟你儿子说清楚！”

姜晏戈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他完美地继承了姜新月的性子，冷淡。

或者说他们姜家的基因就是这样。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以后爸爸就走了，你好好跟妈妈一起生活，妈妈要是太忙你就去找爷爷！”

我蹲下抱了抱他。

以前他在我怀里的时候还没我一个手掌大。

虽然生他的不是我，可到底也是我没日没夜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

虽然他依旧对我不亲切。

但我已经想开了。

姜家人是不会亏待这个太子爷的。

2.

姜新月签了离婚协议书后。

我就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她倚靠在门边，语气淡淡。

“外面还下着雨，你可以等雨停了再走，左右还没有真正离婚。”

我摇头拒绝了。

“签字就意味着结束了，我还是早离开的好。”

免得越扯越远，断不干净。

“那就随便你！”

她声音冷了下来，随即转身离开。

临走时，我看见了在练钢琴的姜晏戈。

他也看见了我，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没有一丝留念。

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我拎着东西离开时。

陈嘉翊匆匆赶来。

他是姜晏戈的代物理老师。

也是姜新月的白月光。

他们两个上大学的时候就是风靡全校的校花校草，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可最后他们两个还是没在一起。

陈嘉翊出国了。

姜新月继承了家业。

还和一个平平无奇的我结了婚。

她的朋友没少为此调侃她。

“你家老头给你百里挑一选的男人用着怎么样？”

“瞧着挺健壮的，就是人木讷了点儿。”

“没陈嘉翊风趣，更没他儒雅绅士，但脸倒也说得过去！”

我一个普通人在她们圈子里本身就是个笑话。

在她们眼里，我就是癞蛤蟆攀上了白天鹅而已。

甚至还会劝姜新月和我离婚。

“反正你都有孩子了，还留着陆进干什么？跟他分开吧，陈嘉翊也回国了，最重要的是他单身！”

这话是我去接姜新月的时候无意听到的。

她没说什么。

但陈嘉翊回来后，姜新月就让他来做了姜晏戈的代物理老师。

我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

走的时候扫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名片。

是陈嘉翊的名片。

上面留的电话号码很熟悉。

两秒后，我想起来了。

这个号码是昨天中午给姜新月打电话的那个号码。

3.

离开姜家后。

我回到了以前曾住过的公寓里。

简单收拾了下家里后，我就买了机票飞去了沪市看人工智能展览会。

我从小就对机器无人机之类的感兴趣。

大学我也选了相关专业。

只是后来一毕业我就和姜新月结婚了，完全没有什么机会去实践理论。

现在离婚了。

突然也觉得自己自由了。

可以大胆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我刚下飞机，姜新月就给我打过来电话。

“陆进，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我看了眼表，回了句不方便。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再次开口。

“别墅不知道怎么没电了，家里只有我和晏戈。”

“我不知道怎么修理，也不知道打谁的电话。”

姜新月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

清洁阿姨保姆等这些人在干完活后会自主离开。

平时这些细枝末节都是我来处理。

姜新月母子的其他生活问题，也大多是由我来解决的。

“陆进？”

电话那头的姜新月喊了两声。

我翻了翻电话记录，随后把维修工的电话发给她。

“你给他打电话。”

又想到家里就他们母子俩，我抿了抿唇，到底是给我一个警察朋友打了电话，麻烦他跑一趟。

没过一会儿。

姜新月给我发了一张家里亮灯的照片，又加了条信息。

“已经修好了，谢谢。”

我回了个不客气。

然后建议她以后找个管家。

这样就不用一直麻烦我了。

她反复输入了好久，最后给我发了条会的。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去吃饭了。

自从结婚。

我很少出来闲逛。

如今在城市夜间散步吃饭这种最平常不过的事，在现在的我心里居然涌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我感觉自己很快乐。

但这种快乐被姜新月又一次的来电打断了。

“陆进，你昨晚给姜晏戈的故事讲到哪儿了？他现在非闹着要继续听那个故事。”

我皱了皱眉。

“他自己不知道吗？”

姜新月有些无奈。

“他只记得个名字...”

我有些无语。

但还是耐下性子给她说讲到了哪里。

她连连称好。

“谢谢，我之前没搞过这些事，麻烦你了。”

“你要真觉得麻烦就别总是给我打电话。”

“但凡用点儿心，也不会一直麻烦别人！”

这句话还是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当时她让我和她一起去参加晚宴。

地点在东郊外的别墅里。

但中间我迷路了，还差点儿出了车祸。

等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

姜新月对我很不满。

我和她解释。

“我迷路了，我给你打电话想问一下地址，但你没回我。”

她冷着脸睨了我一眼。

“但凡用点儿心，也不会一直麻烦别人！”

姜新月听到我最后这句话沉默了。

我也趁此挂断了电话，随后拉黑了她。

那天晚上。

虽然住的不是什么大酒店。

但我却睡的很香。

第二天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看展览了。

展览会上人还挺多的。

我用手机录了一段又一段的机器人视频，又对着它们不停地拍照。

嘴里念着太棒了。

我整个眼睛亮了又亮。

从早上一直呆到展览会结束。

除了带给我震撼，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我想自己组装研发一个智能变形机器人。

回去的路上，我不停的在构思这件事。

直到路边一对情侣的吵架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如果我们结婚了，你还要一直这样帮你弟弟吗？”

“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何况我妈身体又不好，我们姐弟能长大也不容易。”

“你们不容易，那我挣钱养你们全家就容易吗？”

女孩儿委屈地哭了，支支吾吾地说着不是这个意思。

曾几何时，我也和她是一样的处境。

但唯一不同的是，我遇见的另一半有钱到不在乎我的家庭。

4.

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

我妈一个人拉扯我和弟弟长大。

她很不容易。

但我觉得我也不容易。

自小她就偏心弟弟。

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她都先让弟弟尝个够。

她还经常对我说要挣钱给弟弟挣学费。

可他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

每次上课都逃学，考试也总是倒数第一。

反倒是我，每次都是老师口中的优等生。

我大学的时候，我妈患了病，她想要我辍学去挣钱。

为了让她看到我上学也可以挣钱，我开始一天打三份工。

我弟在一旁除了冷嘲热讽外，就是找我要他出去混酒吧的钱。

我妈还替他说话。

“现在他正是爱玩的年纪，你别束缚他的天性！”

后来，我弟被人设计欠了一百多万。

我妈哭得稀里哗啦。

此时姜家正好选胥。

我妈就以死逼迫让我过去。

“妈，你现实一点儿。”

“姜新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而且人家有喜欢的人。”

“我不管，你要是选不上，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陆进！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很无奈也很痛苦。

最后为了所谓的孝义，我去体检了。

然后被姜家老爷子看中了。

可姜新月并不喜欢我。

她和我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有喜欢的人。”

我当时觉得难堪，却也只硬着头皮应了声知道。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倒也没有再给我甩过什么脸色。

但我们关系真正缓和是在结婚前。

姜新月因为项目工程问题遭人报复绑架。

恰好我当时就在附近。

我先偷偷通知了警察，随后自己跟了上去。

在他们想要对姜新月犯浑的时候。

我从地上捡起根棍子抡了上去。

我长得高大，再加上常年干活脸晒得黑不说，还一身腱子肉。

他们直接被我吓跑了。

也是那天。

我妈带着我弟堵在姜家门口要钱。

开口就是一千万。

姜新月不仅给了他们，还又替我出了多年来的闷气。

“拿着钱滚蛋！以后陆进和你们再无瓜葛！”

那一瞬间。

我的心砰砰乱跳。

之后我们就结婚了。

虽然那天她没什么表情。

但也没悔婚乱发脾气。

婚后第二年。

我们就有了儿子姜晏戈。

姜老爷子高兴的不得了。

直接砸百亿来庆祝他的出生。

老爷子更是早早规划好了姜晏戈人生的每一步。

而他也逐渐变得和姜新月一样冷淡。

对我敬重又疏远。

他一切都以姜新月为榜样。

这似乎没什么不对。

可在姜新月点评我汤咸的时候。

他选择了直接倒掉。

随后又很平静地说着他自以为没错的话语。

“高盐不好！”

他不在乎我的情绪。

而我也不需要一个没有自我思想的儿子。

5.

回到住地。

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但我没有一丝睡意。

我从行李箱翻出了一个本子开始图画。

试图把脑海中智能可变形机器人的外形先画出来看看。

但刚画没多久。

姜新月就又用一个新的电话号码给我打来电话。

“我刚把晏戈哄睡，他平时也这么难哄吗？”

她语气很随意。

可我却有些生气。

“你打电话打扰我就为了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