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花灯疑案

长岳和文化 2024-09-30 18:38:40

张员外妻子早年不幸亡故,只留下一个女儿梦莲。梦莲这孩子生得那叫一个乖巧伶俐,模样俊俏,性子也温顺,张员外对她简直是宠爱有加,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梦莲在父亲的呵护下,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

梦莲 17 岁这年,张员外又娶了一位四十多岁的李氏。李氏的命运也颇为坎坷,她的前夫死得早,给她留下了一个女儿叫红莲,红莲此时 16 岁。这一年的正月十五晚上,县城要举办盛大的花灯会。李氏出身贫寒,往昔的生活困苦艰辛,从未见过这般热闹繁华的场面,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一心想要去凑个热闹。

这一天,她把俩闺女叫到跟前说道:“听说城里有各种各样的花灯,那真是美轮美奂,好看得很!你们想去不想去?”梦莲其实生性腼腆,本不想去凑这热闹,又怕直接说出来会伤了母女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和气,便犹豫了一下,说道:“娘,我愿意去,就怕爹不让去。”李氏赶忙说道:“这事别对你爹说,咱偷着从后花园走。”

吃过晚饭,天色渐暗,娘仨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虽说有三里路的距离,但她们脚步匆匆,不一会儿就到了。进了城,只见街道两旁挂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她们兴奋地夹在人群中,看了红灯看绿灯,边往前挤着边看,眼睛都不够用了。突然,人群一阵涌动,好似潮水一般,瞬间就把她们冲散了。李氏在慌乱中一把抓住亲闺女红莲死死不放,而梦莲却被这汹涌的人潮给挤走了。

梦莲此时顾不得看灯了,满心焦急地到处寻找娘和妹妹。花灯一盏盏地熄灭,人群也逐渐散去,可她依然没有找到亲人的身影。梦莲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都生活在深宅大院之中,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下可着实着了急。散了灯会的大街上静悄悄的,冷冷清清,只有她孤单的身影在来回转悠。转来转去,她的目光忽然被路南一家亮着灯的店铺吸引住了。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奔了过去。

这好像是家小杂货铺,梦莲怀着忐忑的心情敲门问道:“请问有人吗?”小杂货铺是兄弟两人开的,大哥常年在外奔波做生意,家里剩下弟弟王祥和嫂子。王祥听见喊声,以为有人来买东西,赶忙出来开门,一看是个俊俏的姑娘,他疑惑地问:“你买什么?”梦莲顾不得紧张,忙说道:“我不是买东西的。”紧接着,她带着哭腔把进城看花灯和母亲妹妹走散的事说了一遍,越说越伤心,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我现在无处可去,烦请让我借住一宿吧。”

王祥一听,面露难色,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是姑娘,住到我这儿怎么行呢?”梦莲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说:“可是我找不到家了,又能去哪里呢?”王祥心一软,想了想,急忙去找嫂子:“嫂子,嫂子,快起来!”嫂子早睡下了,听到门外王祥急切的叫声,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起来开门。王祥着急地说:“有个姑娘看花灯和家人走散了,回不了家,要住在咱这儿,让她睡在你屋里吧。”嫂子倒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毫不犹豫地说:“行啊。”嫂子出来把梦莲领到了自己的房里。

两人躺下后,嫂子轻声问道:“姑娘,你姓什么叫什么,父亲是谁,家住哪里?”梦莲抽噎着回答:“我姓张叫梦莲,我父亲人称张员外,家住城西张家庄。”“噢,你是张员外的女儿,知道,知道。”嫂子轻声安抚了梦莲一通,梦莲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两人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嫂子早早起来对弟弟说:“这姑娘是张员外家的小姐,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你去找辆车来,把小姐送回去吧。”王祥听了嫂子的话,不敢耽搁,连忙出去雇了辆车。由嫂子陪着梦莲,车子一路疾驰,时候不大就到了张家庄。梦莲急匆匆地跳下车,满心想着赶紧进门跟爹娘说一声,好把王祥和嫂子迎接到家里来。毕竟麻烦了人家一宿不说,还花钱雇了车,她觉得得让爹多给他们些钱好好酬谢一番。

梦莲迈着焦急的步伐走到娘的屋门口,恰在此时,正好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只听娘说道:“梦莲这丫头还不回来,不知跟哪个在外过夜了,看她成天稳稳当当的,谁知是这样的人?真是闺女大了不由娘呀!”梦莲在外边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气得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看来还是后娘不亲!如果是我的亲娘,绝不会这样肆意诽谤我。她故意弄出了个动静,屋里的话音戛然而止,随后她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还没等梦莲开口解释,红莲竟用手在脸上一划:“姐姐,你看看这儿,还有没有脸?”梦莲一听这话,脑袋瞬间“嗡”的一下,这不明摆着是在侮辱我吗?她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一般难受,嘴唇颤抖着,却什么也没说,扭头就往外快步走去。

梦莲失魂落魄地来到后花园,抬头望见井台上有棵粗壮的柳树,满心的委屈与绝望促使她解下腰带,毫不犹豫地往树上一绑,然后便上吊了。

工夫不大,做活的仆人前来打水。“咦,怎么这里吊着个人?”仆人惊讶地喊道。仔细一看,竟然是大小姐,吓得他扯着嗓子拼命大喊:“小姐上吊了——快来人哪——”这一喊,犹如一道惊雷在宅院里炸响,全家人顿时慌慌张张地都赶来了。

张员外一见女儿这般模样,心疼得心如刀绞:“快、快解下来!”大家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地把梦莲解了下来,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她已经气绝了。张员外不明就里,满心困惑地就问李氏,女儿究竟为什么会上吊?李氏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我跟你说了实话吧,昨天晚上俺们上城里看花灯挤散了,她一夜没回来,今早一进家,没说半句话就出了这事。”老员外一听,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该死!”当即吩咐家人买了口薄棺,将人匆匆抬到村外乱坟岗草草埋了。

这一埋,消息不胫而走,村里人很快都知道张员外闺女死了。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传十,十传百,邻村也都知晓了。

再说县城里有一家,就娘俩相依为命过日子。儿子叫李二,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成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整日沉迷于耍钱赌博。他娘在家里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受尽了委屈。李二闻听邻村刚埋了员外家的小姐,心中大喜过望,心想里边一定埋了不少值钱的好东西,这无疑是个发财的绝佳机会。

到了晚上,月黑风高,李二鬼鬼祟祟地拿把铁锹,直奔乱坟岗而去。那坟是才刚刚埋下的,土还疏松得很,他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坟给挖开了。用锹把棺盖一撬,谁知里边的死人竟腾地坐了起来。“啊,闹鬼哩!”吓得李二把铁锹一扔,撒腿就拼命跑。

梦莲其实并没有死,她上了吊,时间不长就被人发现解了下来,送葬路上的一番折腾,使得她心肺再一活动,就又缓了过来。正好李二偷坟掘墓,棺盖一开,正憋得难受的她便迫不及待地坐了起来。

梦莲一看自己坐在棺材里,心里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冲着李二大声呼喊:“你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李二毕竟胆子大些,他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跑,心里暗自琢磨:听老人说过,鬼在月亮底下没有影子,要是人就有影子。于是他说道:“你出来走走,我看看你有没有影子?”

“行。”梦莲怯生生地走出来,身后竟紧紧跟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李二这才不紧不慢地慢慢返回来,脚步略显沉重。

梦莲泪眼汪汪地说:“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救人救到底,把我领走吧。”“好,你跟我到家里去吧。”李二扛着那把略显破旧的铁锹,领着梦莲朝着他家的方向缓缓走去。一路上,李二的心情复杂,不知带这个陌生女子回家会引发怎样的风波。

李二的娘听到动静,心里不禁纳闷:儿子从哪里领来的姑娘?她满心疑惑地问:“闺女,你怎么来了俺家?”梦莲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是您儿子救了我。”李二在一旁急不可耐地说:“我家里少吃没喝,你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把你手腕上的金镯子摘下来吧,叫我们也好吃几顿饱饭。”“好吧。”梦莲毫不犹豫地把镯子摘下来,“拿去吧。”

老太太慌忙拦住,急切地说:“闺女,这是你心爱的物件,不能让他随便拿到街上卖了。”“老人家,没有您儿子救我,这东西还不是埋在土里,让他拿去吧。”梦莲坚定地把手镯给了李二。

李二接过手镯,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走到院里,他脑袋瓜一转,朝屋里喊:“娘,你出来,和你商量个事。”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踮着小脚出来了。

李二急切地说:“娘,你看我这么大了,连个媳妇也寻不下。张小姐长得不赖,你给我说说吧。”“你这小子就会想好事!你是什么人?人家是什么人?叫我说明天咱就把她送回去。”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气得浑身发抖,都想打儿子一巴掌。

“不成。你不说也得说,你要是不说,以后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娘。”说完,李二不顾母亲的阻拦,拿着镯子匆匆换钱去了。

李二这么一说,娘也没办法,无奈地进门把这事对梦莲说了。梦莲心中暗想:你虽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我总不能嫁给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哪。

老太太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赶快逃吧。”梦莲感激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在老太太的帮助下,匆匆逃出了李二家。

她慌慌张张地顺着大街瞎走,走着走着,看见街南有一家店铺亮着灯。过去一看:啊!这不是王祥的杂货铺吗?她赶紧上前敲门,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王祥哥在家吗?”

王祥屋里此时有两个公差正在喝酒。原来这天晚上,有个犯人跑了,公差奉老爷之命去抓逃犯,找来找去找不到,就到王祥铺里喝开了酒。

王祥把门打开,一看是梦莲,吓得脸色煞白,咣当一声,又把门关上了。他在门内惊恐地喊:“你这鬼魂,到我这儿来干什么?咱一无仇二无冤,快走吧。”“我没死,又活了,你开开门吧。”梦莲带着哭腔继续敲门。

王祥找了把刀掂在手里,心里忐忑不安地说:你是人还算罢了,要是鬼先吃我一刀!

梦莲从棺材里出来,又是从李二家逃出来的,头发凌乱不堪,衣服也满是褶皱和污渍,哪里像个人样。

王祥把门一开,梦莲往里一走。王祥一见她这狼狈如鬼的模样,二话没说,一刀锛了下去,梦莲猝不及防,扑通倒在地上。

两个公差听见响动,赶忙过来一看门槛下躺着个人,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王祥战战兢兢地老老实实地一交代,公差说:“这是你锛死的,打官司去吧。”他俩正愁回去没法交差,这会儿就拉扯着把王祥带进了县衙。

到了县街,庄严肃穆的老爷坐在公堂之上,神色严厉地一审问:“是你杀的人吗?”那被质问之人昂首挺胸,毫无惧色地回答:“是我杀的。不过,那是鬼,不是人。”老爷怒目圆睁,大声呵斥:“胡说!谁见过鬼是什么样!杀人偿命,先打入死牢。”说罢,老爷果断地挥了挥手,回头又指派两个差人去看着死尸。

这两个差人来到杂货铺,只见那死人直挺挺地在地上躺着,模样甚是凄惨。他们随意地用席子一卷,便将尸体放在了一边,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后,两人毫无责任心地转身去喝酒了。

而梦莲在遭受那一刀重击之后,又缓过来了。原来,由于王祥当时过于紧张,一刀锛下去,用的是刀背,没用上刀刃,只是把她打蒙了。梦莲悠悠转醒,一看自己被卷在席子里,心中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心思敏捷,忙偷偷跑了出去。

梦莲想要回家,却不认得路,只能顺着大道往前直走。走了不多时,来到一个宁静的村庄。此时夜幕深沉,四周一片寂静,只见村头一家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她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前敲门。

这家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没儿没女,多年来一直靠着卖豆腐维持生计。当他们看到梦莲是孤身女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她。

这一天,老两口在豆腐坊里忙碌着,一边做豆腐,一边说着闲话。老头长叹一声:“唉,咱这一辈子,别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要有莲儿这么个闺女,也就上天堂了。”梦莲在屋里听见了,心中不禁一动:我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们如此善良,我就认他们做干爹干娘吧!她毫不犹豫地出来,往二人跟前“扑通”一跪,深情地叫了一声爹,叫了一声娘,坚定地说:“从今儿起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以后我为你们养老送终。”老两口闻言,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喜欢得合不上嘴。

这一天,老头在城里卖豆腐。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头攒动。老头偶然间看见墙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布告,布告上赫然写着明天斩凶手王祥。他心中一惊,匆忙回家对老伴儿和梦莲说了此事。梦莲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个凶手王祥,莫非就是杂货铺的王祥哥吗?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此事与我有关,我不能不管。

第二天吃过早饭,老头担着豆腐挑子,梦莲跟着进城了。离城不太远了,就听见“咚”一声炮响。老头神色凝重地说:“儿啊,这就是杀人放的追魂炮,三声炮响过,人头落地。”一听到这些,梦莲心急如焚,加紧了脚步。走着走着,又听见响了一声。梦莲不顾一切地往执行死刑的法场跑去。老头不知是怎么回事,焦急地大喊:“回来!不要乱跑。”

梦莲跑到了法场,这儿早已围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她奋力地挤过去,顺着木桩一看,正是王祥,她毫不犹豫地扑通跪下,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冤枉——”

梦莲的呼喊引起了一阵骚乱,她很快被带到监斩大人跟前。大人皱着眉头问她:“你有什么冤枉?讲来。”“老爷,小人没有冤枉,我是替要斩的人喊冤!”“你替他喊什么冤?”梦莲平复了一下心情,条理清晰地就把王祥怎么留自己住下,又怎么锛自己一刀,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监斩大人一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把犯人解下桩子!”就这样,县官把王祥和梦莲都带到了县衙里。

一到县衙,县官立时升坐大堂,那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梦莲就把从观花灯跟李氏和妹妹走散到跟了磨豆腐老夫妻的前后经过,详细而又如实说了一遍。县官仔细倾听,查明实情后,义正言辞地对李氏和李二等相关人员一一治罪,并亲自为梦莲和王祥做媒,使他们结为了夫妻。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安稳的生活,这段传奇的故事也在当地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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