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程木洲的第六年，他向我提出了离婚。

因为他真正想娶的人回来了。

他满脸厌恶：【你赶紧签，我怕她会不高兴。我想给她个名分。】

后来，他发现我病重后又发了疯似的找我。

却只能亲眼看着最爱的人死在面前。

1

在嫁给程木洲的第六年，我终于怀孕了。

本来想在医院路边随便拦了辆赶回家告诉程木洲这个好消息，可这儿太偏僻压根打不到车。

初秋的冷风透过针织衫的缝隙侵袭着我的肌肤，我不自觉裹紧自己。

我拨通程木洲的电话，无止境的铃声，大概他在忙……

终于第八遍打通了，可他很不耐烦。

【你有事？没事挂了，我还在开会，一会儿再说。】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挂断了。

可熟悉的声音又响在耳畔，是程木洲，也许是我听错了。

高中无数次余光的暗暗关注，我不会认错，那是程木洲。他身旁的姑娘是江浅青，多么熟悉的一张脸。

她似乎很难受，依偎在程木洲怀里，任由他紧紧搂住。

跟程木洲结婚六年，他那紧张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

我和他四目相对，不过一瞬他就避开了我的视线。

后来我叫了闺蜜乔琪，让她送我回家，她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我一路。

【高中时候就给你说了，喜欢谁不好，非喜欢程木洲，他当时跟江浅青如胶似漆那样。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就因为人家帮你赶跑了小混混就爱上了。多没出息啊！】

这话我听了六年，也想了六年。

是啊，多没出息啊。

我静静闭上眼，放缓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乔琪想起来正事，【你来医院干嘛？哪儿不舒服？用不用我让小陈给你排个专家号？】

我摇摇头，【单位安排的体检。没啥事，回家吧，我累了。】

夜里我做好饭等程木洲回来，饭热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见回来。

第二天清晨，敞开的衣柜和消失的行李箱无不告诉我程木洲回来过。

好在他还记得他有个妻子，留了张字条。

【浅青急性肠胃炎需要人照顾，这几天我不回来了。昨天看到你去医院了，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

江浅青生病亲身照顾，到我就自己照顾好自己。

几天后，他带着满脸疲倦回来，以往他看到我站在门口等他都会主动抱我，可今天面对我索求拥抱的样子，他却是一脸厌恶。

他略过我，粗鲁扯松领带，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转身回到屋里，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快认不清了。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从背后抱住我，将头埋进我颈窝轻柔地蹭了蹭，语气温和。

【老婆，前几天我没照顾你的情绪，对不起。我那也是因为浅青在这儿没啥亲人，她只认识我。所以……】

我并不打算和他争执什么，干脆装作贤妻良母又善解人意的模样。

【没事，我理解。】

她在这儿没什么亲人，我又何尝不是呢。

程木洲递给我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是一条蓝宝石项链。

可我最讨厌的就是蓝色。

我扯出一个笑容，将它收进抽屉里，里面塞满了这些年程木洲惹我生气后，用作道歉送的所有蓝宝石饰品。

虚假地搂住程木洲，在他脸颊落下了仓促的吻。

【谢谢木洲，我很喜欢。】

2

春节假期，我打算带程木洲一起回父母家，他以工作为由拒绝了我。

刚进门，妈妈迎上来接过我的行李，仍有期盼的看看我身后。

妈妈语气带着试探，【宝贝啊，小程呢？】

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妈妈也明白了什么，爸爸打着圆场试图活跃气氛。

【今年又有工作啊，自从你们结婚，他还从来没正式来咱们家过过年。】

原以为这个年就平淡的过了，放心不下程木洲一个人过年我早早就回了家，临行前父母特意嘱咐我不要跟程木洲吵架，要和睦。

回到家，冷静到让人不自觉发颤的家，我知道程木洲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他不在家就一定在盛唐，一家他一年前莫名其妙投资入股的酒吧。

我给乔琪打了个电话，她跟原生家庭关系一般所以从来不回家过年。

【琪琪，去盛唐嘛？】

乔琪答应得很爽快，【好啊！一会见。】

盛唐是最近慢慢发展起来的，程木洲最常去的包间就是0215，可以说是专属。

我一鼓作气推开0215的门，乔琪蓝都没拦住。

在众人的怂恿中，程木洲和江浅青喝着交杯酒，他们脸上的羞涩一如当年在全班同学的欢呼中初尝亲吻的禁果般耐人寻味。

为首的蒋昔年没看清我之前还不耐烦，看清是我后尴尬笑了笑起身。

【嫂子，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洲哥就是……】

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归咎为在场其他人的错，我了解程木洲如果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求他。

灯红酒绿的迷彩球一次次照在程木洲脸上，他略带烦躁的脱下西装外套甩在地上，【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攥紧门把的手力道又紧了几分，我仍不死心。

【不觉得你该解释一下吗？】

程木洲没再说话，只是自顾的一杯接着一杯。

我和乔琪打算离开，江浅青叫住我。

她笑得坦然，视线扫视四周，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盛唐的老板，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和木洲结婚，他爱的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我不在干的那些事，你就是个替身。还是个低配。】

我后退一步，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屑和蔑视，言语挑衅。

【酒精没麻痹你的大脑改切除了？你说这话之前不想想自己多可笑，我跟程木洲还没离婚。只要我不离婚，你就永远是藏在角落里的小三！永远被人唾弃！】

没走几步，我就觉得头晕脑胀，可身后江浅青还没走，拽了拽乔琪衣角。

【琪琪，我不舒服。】

乔琪见我情况不对劲，故作镇定。按她的话说叫说人不输阵。

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医院。

【琪琪——】

乔琪小心翼翼将我扶起坐好，在靠近我地方坐下，动作轻柔地抱了抱我。

【傻子！怀孕了也不说！医生说你没事，就是累的。你告诉程木洲没？】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

【我没打算留……】

3

最后一次复查结束，我直接从医院回了家。

他又很多天没回过家了，在我愣神中程木洲打开门回来了。

我承认我有些欣喜若狂。

【你忙完了？这次又送我的什么啊，是蓝宝石胸针还是蓝宝石耳环？】

我卑微的仍然想给他个台阶，把这件事息事宁人就这样平淡的过去。

他坐在餐桌旁推向我一个文件袋，不说我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我面无表情拆开。一份他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赔偿很丰富，足够我躺平生活几十年。

我和程木洲面对面坐着，【想跟我离婚？才五千万外加一套城郊别墅和一套市区大平层就把我打发了？这些可不够卖你和江浅青的幸福。】

程木洲有些被惹急了，但仍然维持表面的和谐。

耐着性子，【你还想要什么？】

【你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我看出了程木洲的迟疑，他最在意的就是一手打拼的公司。当初我拿父母留给我结婚的钱支持他创业，陪他白手起家，这是我应得的。

我静静盯着无名指的钻戒，想起了程木洲许诺我的海誓山盟和说过的甜言蜜语。

【看来你也没多……爱她……啊】

【我同意，这是你应得的。就当做你当初给我创业资金支持的报答。我们两清。】

两清？！

我冷笑，强撑住身体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平淡如常，恍惚间我看到了六年前，程木洲因为江浅青在国外结婚心灰意冷和我闪婚。

那时我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了，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婚后他对我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有求必应。我也尽力做着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在外人面前无所不用其极的配合程木洲演恩爱夫妻。

即便后来我知道他每年春节都以各种理由去给江浅青过生日，哪怕她在国外，仅仅为了年少的一句话。

可从不记得我的生日。

我不忍拆穿他的体面，也尽力维持他要的尊严。

我接受程木洲不爱我，但我无法接受从始至终只是陪衬，只是备选。

现在的一切都在向我展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即便付出所有，即便陪他白手起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拥有今天的成就。

眼角的泪早已不知所踪，没等我签字，程木洲似乎很厌恶和我处在一个空间内。

他满脸厌恶。

【你赶紧签，我怕她会不高兴。我想给她个名分。】

我了然于心，在最后落笔。

既然要离婚也不打算留在这儿，我收拾了自己的必需品将要是留在桌上离开。

程木洲的心思太难琢磨，我已经没有精力继续猜了。

我扔掉了手机原本的手机卡，去了父母当初出钱资助我开的民宿，在郊区。本以为平静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可意外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