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上大学那年,死在酒店床上。
他们说我姐不检点,玩死了。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贺瑜的青梅竹马和他闹脾气,他故意追求我姐。
林清雪醋意大发,让人霸凌了我姐。
“阿瑜说她身材好,你们作为他的朋友,就替他验验看吧。”
八年后,我成为贺瑜最宠爱的金丝雀。
不哭不闹,乖巧听话。
林清雪一杯热茶从我头顶浇下,嘲讽道:
“一个山寨货而已,阿瑜跟你也就是玩玩。”
“他心里爱的人是我,你要认清自己什么身份,明白了吗?”
不过,我要的从来不是他的爱,而是你俩的命。
1
林清雪回国那天,贺瑜放了满城的粉红气球给她庆祝。
关于我和他的关系,再次被他兄弟起哄嘲讽。
“女主角回来了,司遥这个赝品岂不是该滚蛋了?”
“啧,炮灰也就这下场了。”
“活该,谁让她那么贱,自己贴上去。”
我坐在沙发上,一目十行地划过群里的消息,按灭手机。
“生气了?”
坐在我身边的贺瑜,正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我的掌心,语气淡淡。
我摇头,轻靠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道:
“他们说的对,我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只是会忍不住有一点点难过嘛,但是一想到你见林小姐之前,还来看我,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他抬手顺着我的脸颊摸到下巴,摸到那块软肉捏了捏,像在逗一只猫。
“真乖。”
“晚上我不过来了,你上次喜欢的那块表,我让人给你送来。”
他起身,就要下楼。
在他拉开门的那一秒,忽然追上去,从背后抱住他。
泪眼汪汪。
“我知道你和林小姐青梅竹马,我是怎样都比不上的。”
“但是,阿瑜,让我留在你身边。”
“你别不要我。”
温热的泪水落在衬衫布料,很快晕开一大片,湿濡的贴在贺瑜的皮肤上。
他顿了下,握住门把的手松开,转身。
宽厚的手掌轻抚我单薄的脊背。
“别瞎想。”
他微微低头,捏着我的下颚往上抬。
我颤抖着湿漉的眼睫回视他。
我知道我很美,眼圈泛红楚楚动人的时候最美。
果然他眸色暗了暗。
然后我看到许延眼里渐渐汹涌的欲色。
回过神时,我已经被许延掐着腰肢,按在沙发上。
呼吸间带着情动的急促,动作毫无怜惜,在我痛呼出声时,他也只会在我唇齿间啃咬。
“司遥,只要你听话,我明天来看你。”
我伏在他肩头,声音里带着含糊不清的哑。
“好,你不准骗我。”
我仔仔细细替他穿好衣服,送他下楼。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紫色的劳斯莱斯,司机毕恭毕敬给他拉开车门。
随着一声轰鸣,车子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时间不早了,再晚一点,他就赶不上林清雪的接风宴了。
她是林家的大小姐,从小被人捧着长大,如果贺瑜迟到,她一定会生气。
我一边想着,一边流着泪走进别墅。
当着保姆周姨的面,吞下她递来的药。
我顶着红肿的双眼上楼,进房间,将门反锁。
冲进洗手间,扶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恶心,恶心透了。
和贺瑜在一起的每一秒,他的每一次接触,都像针一样,扎在我不堪的体面上,弥漫着虚伪奢靡的腐烂味道。
只要稍加回想,就会忍不住呕吐。
可我还要为他争宠,和他接吻,同他承欢。
让他自信不疑,我是一株只能攀附他,全心全意爱着他,一旦离开他,就会弱如扶柳,逐渐枯萎的菟丝花。
然后,在他享受于自己一手缔造的强权领土,悠闲放松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贺瑜,我要你跌下高位,一无所有,在泥里挣扎,在恨里煎熬。
吐到最后,只剩胃酸,灼烧着嗓子。
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仰面靠着背后的墙壁,头顶明亮的灯光,刺得眼睛一片花白,和眼泪交融,模糊视线。
我倒在地上,哽咽出声。
“姐,我好想你,遥遥想吃姐姐做的清水面了。”
我的童年并不算美好。
从我记事起,我爸就是个赌博酗酒家暴的人渣。
十岁那年,他输了很多钱。
晚上,他顶着满身的酒气打开房门。
我妈身体发颤将我护在怀里。
下一秒,他用力薅过我妈的头发,把她摔在水泥地上。
一拳一拳砸在我妈脸上,累了,就用脚踹。
他如愿拿走家里最后一点存款,在赌场挥霍。
我妈终于忍受不了,上了一辆红色的轿车,再也没回来。
后来,我爸偶尔会带着不同女人回家,然后把我关在门外,直到我闹出很大动静才会不情不愿的来给我开门。
那天,我在门口蹲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去上学,也没人给我开门。
我没有钱,也没有朋友。
只能跑去洗手的水池旁喝水充饥。
熬到放学,我已经饿得两眼发黑。
迎面跑来的一个女生不过是轻轻擦过我的肩膀,我就两眼一黑,摇摇欲坠。
她及时扶住我,问我有没有事。
我太饿了,也就这么说了。
她朝我露出一个笑容,牵起我的手,领着我去了她家。
我吃了五碗清水面。
不知怎的,我吃哭了。
先是默默流眼泪,再是嚎啕大哭。
她手忙脚乱给我擦眼泪,还以为是自己做的面太难吃了。
我在她怀里连连摇头。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清水面。”
她温热的手掌在我头顶揉了揉。
不但不嫌弃我枯黄干燥的乱发,还说:“那以后你就把我当你姐,姐罩着你。”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那是我和我姐,第一次见面。
她有着和她人一样干净美好的名字,叫苏悦。
不像我的名字,我爸重男轻女,一听生了个女儿,直喊晦气,我妈看不过去,让我随了她的姓,司遥,司遥,一生遥望。
可苏悦却跟我说,常司尚之,逍遥自在。
我才知道,原来随口说的字,在有心人眼中,也能解读出墨香般的诗意。
这天晚上,我又梦见了以前。
以前她为了给我过生日。
四十度的夏天,马路被炙热的太阳烤得隐隐可见蒸汽,飘着焦味。
她穿着厚重的玩偶服,给路人发传单。
闷出一身痱子,还骗我说是粉尘过敏。
一天七十块钱,她做了两个月。
然后,在我14岁生日那天,送了我十四个礼物。
1岁的生日报纸,2岁的水彩笔,3岁的发卡...7岁的芭比娃娃...10岁的自行车,11岁的电子琴...14岁的钥匙扣,上面串着钥匙。
我从没过过生日,在那一天,我过了14个生日。
苏悦的妈妈也做了一桌子菜,中间有个两层的蛋糕。
空气中流动着暖暖的温情,我被爱意包裹着,又一次不争气流了泪。
“谢谢姐,谢谢苏姨。”
苏悦妈妈笑着的脸,一瞬间垮下来。
“叫她姐,怎么还叫我苏姨呢?”
“妈。”
“乖女儿,吹蜡烛许愿吧。”
我闭上眼,感受着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虔诚地许了愿。
我再也不是没人在意的小孩了。
我有家了。
欢声笑语很快被折叠,扭曲。
梦里翻天覆地地变化着。
姐姐被人送回来,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身体冰冷,满是伤痕,早就没了气息。
他们说:“苏悦私生活混乱,跟多个男性play,玩死了,玩伴已经都交代自首。”
骗人,骗人。
他们还说,出于人道主义,可以给我合理的赔偿。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耳朵里像是有一万只蚊子在嗡嗡作响,盯着面前我姐的尸体。
斑驳的血色和阳光混成杂糅的一团。
“姐...”
我姐不是跟人玩死的。
她上大学,她还要忙着勤工俭学,怎么可能跟男人、还是多个男人做那样的事?
是我姐的啦啦队队长,她的竹马和她闹脾气,故意当她面夸我姐,说我姐身材好,想跟她试试。
她赌气让他去追我姐。
他去了,送花送礼物送早餐,各种甜言蜜语哄着。
我姐哪见过这仗势,被男生几句甜言蜜语一哄当真了,以为遇到真爱了。
那位飞扬跋扈的啦啦队长哪里受得了这气,跟竹马和好后,叫人霸凌了我姐。
“既然阿瑜夸她身材好,你们作为他的朋友,就替他去验验看吧。”
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律师来处理这件事的。
带着一副老学究样式的眼镜,镜片后是精明锐利的眼光。
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做起事来铁面无情。
我们在权力的运作下,节节败退。
而那两个始作俑者甚至没露过面,两人和好如初后,去了冰岛追极光。
多浪漫,多荒唐。
几个月后,我才知道她和他的名字。
两位富家子弟——林清雪、贺瑜。
又梦到妈妈一夜间,白了头发。
空空药瓶落在床角,妈妈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我知道,她去找姐姐了。
我的生日愿望没实现,再也没人给我过生日了。
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很快和林清雪碰面的。
但以她骄纵的性子,哪里能接受,自己不过是出国三年,贺瑜身边就多了一个我。
没过几天,林清雪约了某奢侈品店试衣。
贺瑜特意带上了我。
隐私性极好的宽敞试衣间。
灯火璀璨,一派奢靡。
林清雪穿着黑色小香风套装,坐在沙发正中间,众星捧月。
她端着红茶抿了一口,眼皮轻抬,目光里的鄙夷不加掩饰落在我身上,突然笑起来,“阿瑜,这就是你养的小宠物呀?”
“果然有几分像我嘛。”
这时有人起哄。
“学得再像你,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收紧,低下头,忽然了悟。
他带我过来,是为了给林清雪出气的。
因为他的态度,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配合着林清雪羞辱我。
“既然来了,你就给我试衣吧。”
贺瑜在林清雪身边坐下,淡淡道:“去试吧,试到雪儿满意为止。”
一整个下午,我穿着细高跟一遍又一遍试衣。
“你就这样干站着,我们怎么知道知道衣服好不好看。”
“就是,你围着场地走几圈,摆几个姿势,怎么这么笨啊。”
她们坐在沙发,吃着精致的下午茶,指使我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试衣模特。
脚上的高跟鞋磨破脚后跟,渗出殷殷血珠黏在鞋内侧,我痛得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水,仿佛双腿已经不是我的。
林清雪终于消了一些气。
“这么好的衣服,穿在你这种货色身上都是浪费了。”
“她穿过的款我都不要,其它的包起来吧。”
她依偎在贺瑜怀里,似娇似嗔地抬手戳在他的胸口。
一贯冷淡的人,此时却弯着唇角,任由怀里的人胡闹。
“下去自己收拾一下,记住你的身份。”
我捂着有些往下滑的裙子领口,鞠了一躬。
匆匆出去时候,不小心摔在地上。
我抬头去看贺瑜,眼泪本能地掉下来,楚楚可怜到极致。
贺瑜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我身上,喉结动了动。
我看见了,林清雪也看见了。
她笑眯眯朝我走来。
“让你试几件衣服就委屈上了?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装。”
下一秒,头顶一阵灼热的刺痛。
林清雪将整杯热茶从我头顶灌下,放下杯子,她对贺瑜撒娇。
“阿瑜,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绿茶了。”
“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一下,你不会怪我吧。”
贺瑜起身搂过她的腰,眼里噙着宠溺。
“你开心就好。”
一群人哄笑而过,簇拥着林清雪离开,没有等我。
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这天晚上,贺瑜难得没有陪着林清雪。
而是来找我。
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动静,我躺在沙发装睡。
贺瑜进屋,把我打横抱起。
我在他怀里适时醒来,嗓音里带着哭过的沙哑。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明明知道你最爱林小姐,可我连给她试衣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如果林小姐还生气,其实我可以搬出去......”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场景天旋地转。
他把我扔在床上,拎着我的手腕,欺身压上来。
“你想走?”
我眼睫低垂,咬着嘴唇,眼圈不自觉地泛红。
好半响,才低低挤出一个“是”字。
“司遥,你现在胆子很肥啊。”
贺瑜突然气笑了,抬手捏住我的下颚。
“这世上,还没有哪个人能做我贺瑜的主。”
“你记住了,我没让你走,你就休想离开我身边。”
一瞬间,无数念头从我心底闪过。
眼泪夺眶而出。
他小心地拨开我头顶的发丝,动作轻柔地对着红肿的头皮吹了吹。
他在我面前,一向是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漠到极点。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温柔的样子。
烫伤的地方一直隐隐作痛,我睡不踏实。
梦里,像是回到很久之前的时光。
是十三岁那年,我爸突然对我很和气。
破天荒让我上桌吃饭,还给我夹了几片肉。
“遥遥啊,你说让你苏姨来当你妈好不好?”
我一口饭卡在喉咙,差点噎死。
原来,他看上了苏姨。
知道苏姨一家待我好,就想让我去帮他做说客。
见我拒绝,他把我赶下桌。
他夹进我碗里的肉又被他夹进自己嘴里。
我以为他也就是说说。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跑去苏姨的豆腐摊高调示爱。
苏姨一直不接受,我爸恼羞成怒。
开始造谣。
说苏姨是灾星,她老公就是被她克死的。
谣言从菜市场飞出去,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苏姨,现在苏姨都不敢出摊了。”
我爸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大着舌头说:“谁让她不知好歹敢拒绝老子,老子都没嫌她这个死了老公的寡妇。”
我控制不住地冲着他大吼。
“你真无耻。”
他一下站起,把我揍了一顿。
末了,他踹了踹我,说饿了。
我爬起,给他做了碗面。
放了五勺盐。
他吃得津津有味,还夸我厨艺有长进。
估计是假酒喝多了,舌头坏了。
后来好几次,苏悦都跑来找我。
我不敢见她。
但还是被她堵在放学路上。
“你要跟我绝交吗?”
她怔了怔。
接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抬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
“遥遥,你是我妹妹,我为什么要跟你绝交。”
因为在她们家蹭饭,这段时间我胖了不少。
脸上长肉了,她捏了又捏。
“你是你,你不需要背负别人的过错。”
我用力抱着我姐,等我哭够了,才看到她手上有伤口。
她说是做豆腐时不小心撞到的,已经不痛了。
我心疼地牵住她的手。
她就带着我,重新回到她家。
苏姨在厨房忙活,见到我笑脸盈盈。
“马上开饭,两个小家伙先去洗手。”
那天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洒在餐桌格外温暖。
没多久,我爸因为醉酒失足,掉进河里。
家里只剩下我。
我爸是出了名的人渣,家里亲戚早就断了来往。
后事是苏姨找人帮我操办的。
等那个人下葬结束后,苏悦和苏姨一人牵着我一只手。
给了我一个温馨完整的家。
我拥有独立的房间,干净的床单,崭新的书桌。
我还以为,这会是永远。
林清雪开始接手林家的公司。
她借口自己刚回来,对国内市场不熟悉。
让贺瑜把我派到她身边做助理。
然后处处给我使绊子,带头孤立排挤我。
她用的最低劣的,幼稚手段。
我要用打印机时,打印机不是缺纸就是缺墨,茶水间里总有人不小心把咖啡洒我身上,电脑会莫名中病毒,做好的ppt要重做。
贺瑜只会让我再努力努力。
我说好,挂掉电话,不打扰他和林清雪约会。
直到最后一次,林清雪玩大了——
从香港来的客户,林清雪叫我和另一个同事去对接,饭局上同事被林清雪一个电话叫走,我被灌酒到天昏地暗。
[汗]这报仇过程可是受了大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