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崔德顺（整理：白叔）

2017年腊月二十三，正是北方小年那一天，我和媳妇正在屋里有说有笑包着饺子，说话间，院子里突然来了一辆黑色轿车。

起初，我们以为是在城里上班的儿子提前回来过年了，当我和媳妇走出去迎接时，发现面前这几个人，我们根本不认识。

“这是崔德顺家吗？”一个身穿黑色貂绒大衣的女人走上前。

“是呀，我就是崔德顺，你们是谁。”听到来人是找我的，我赶紧把手里的擀面杖递给站在我身后的媳妇。

“德顺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女人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紧接着眼泪夺眶而出。

女人的这波操作吓到了我，我赶紧俯下身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顺大哥，你还记得1987年冬天，你舍命救下一个落水少女吗？”

被面前女人这么提醒，我立马想起当年的一段往事。

我叫崔德顺，今年58岁，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

家里兄弟姐妹四个，我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当年家里非常穷，经常有上顿没下顿，18岁那年因为偷了邻居家两个鸡蛋，拿到后山烧着吃，被父亲发现以后，他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

我当时和父亲一赌气，听到部队来我们县长征兵的消息，立马跑到大队报名。

后来经过层层筛选，我竟然有幸去当了兵。

我清晰记得，当年我去当兵那天，父亲不肯出来和我告别，等到我坐上拖拉机离开时，他气喘吁吁又从后面追上来，嘱咐我到了部队，一定要好好的锻炼，不要给他丢脸。

看着父亲苍老的脸，红着眼眶，我对他的怨气瞬间没了，不停地与他挥手告别。

在部队里，我服役三年，因为表现良好，入伍后第二年，就当上了班副，第三年当上了班长。

我知道，要是自己有学历，说不定有机会留下部队继续服役，可是赶上了大裁军，我所服役的地方，没有一个普通士兵被提干。

离开部队那天，望着军营里的一草一木，双眼瞬间被泪水模糊住了，特别是自己脱下军装的那一刻，哭的已经泣不成声。

说实话，这是自己活了几十年，哭的最厉害的一次，至今回想起来，心里还是非常地难受。

当我们这批老兵坐上解放牌汽车时，车子缓缓地驶出营地，大家伙不约而同的唱起了军歌，直到绿色军营在我们眼前消失，我们才肯停下来。

这辈子，我有幸成为过一名军人，这是自己这一生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退伍以后，我回到老家，开始子承父业，每天起早贪黑去田间地头干农活，辛辛苦苦干一大年，到了秋天，收获的粮食只够一家人吃的。

87年冬天，父亲让我背一袋粮食去给住在隔壁县的大姑家送过去。

那一年，大姑那儿遭遇大洪水，到了秋天颗粒无收，听说他们村里有些人为了活命，只能去沿街乞讨。

大姑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十二岁，最小的只有五岁，大姑父有哮喘病，干不了重体力劳动，一家人的重担都落在了大姑身上。

我父亲心疼自己的妹妹，只要自己家里农活干完了，他会领着母亲一起去大姑家帮忙。

大姑家距离我们村有一百多里地，那天，我是骑着二八大杠去的，因为路途太过遥远，所以走在半路，我找一个地方歇了歇脚。

在我歇脚的地方，远远听到有人呼喊救命，当时，我以为是出现了幻觉，没有在乎，坐在粮食上面闭目养神。

约莫一两分钟，声音不断的从远处传来，这时候我赶紧站起身，寻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等我来到一个水泡旁边，看到一个少女掉进冰窟窿里了。

这个少女似乎发现了我，赶紧喊道“大哥，求求你，救救我。”

自己曾经是一名军人，如今虽然已退伍了，但军人的本色依旧在。

我二话不说，脱掉外套，小心翼翼朝少女的方向走去，来到她旁边时，自己用不了力，所以只能跳进去，将她成冰窟窿里抱上来。

女孩得救后，因为在冷水中浸泡时间太久，一直浑身发抖，我就将自己的棉外套送给了她。

当时四下无人，我跳进冰窟里，要是自己爬不上来，很可能和女孩一起被活活冻死，可是当时情况紧急，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不在乎生死了。

“妹子，你抓紧回家吧。”我回头摆摆手，示意女孩抓紧回去。

“谢谢大哥，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让我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崔德顺。”

当时外天气很冷，我浑身湿透了，骑上自行车，我赶紧朝大姑家的方向骑去。

当时到了大姑家以后，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大姑，大姑还把我一顿臭骂“你是不是傻呀？这么冷的天儿，浑身湿透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要了你爸妈的命。”

我坐在炕头身上围着棉被，身体一直发抖。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要不是跪在我面前这个女人提起来，我真的快忘记了。

女人告诉我，当年她17岁，是去亲戚家串门，为了超近路，想直接从水泡上面穿过去，结果不小心滑进冰窟里，若不是我出现，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可能自己的小命就葬送在冰窟窿里。

“这么冷的天儿，别在外面站着了，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我侧过身，让女人走在最前面。

女人坐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临走前从兜里掏出两万现金，塞到我手里。

“德顺大哥，30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放弃过寻找你，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知道这点钱不够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但却是我的一片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不，不，这钱我不能要，你能来感谢我，说明你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当年我救你就没图回报，如今也是，所以这钱我坚决不收。”

女人看我如此态度坚决，她也不好意思再跟我拉拉扯扯，最近这几年，每年过年都会买一些礼品到家里串门，我们之间也成了亲戚关系，谁家办事，都会提前过去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