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千金的奶奶。
她被接回来的时候，家里人争相送上现有的好东西。
假孙女哭道：“亲情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留在家人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转身就千方百计去霸占我真孙女的一切。
甚至想拉拢我这个奶奶。
可惜了，我只想做真孙女的靠山。
1
亲孙女苏乐乐被接回来的时候，面黄肌瘦。
一件穿泛黄、勉强可以遮盖半身的棉服，看起来可怜极了。
儿子电话叫来奢侈品方，现场给乐乐定制了套衣服换上。
儿媳妇把要送给假孙女苏苒的鞋，亲自给乐乐换上。
我则把手上的古董暖手炉塞到了乐乐手上。
苏苒身材和乐乐差不多，舍不得把柜子里的新款衣服拿出来。
这会儿突然哭着躲进儿媳怀里，“亲情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你们什么都不用送给我，只要让我留下来就行了。”
这话内涵得太明显，乐乐捧着新礼物，有些慌乱。
十几年的便宜都占尽了，然后说什么都不要。
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当年苏苒被接回来的时候，我就不喜欢这个孙女，现在更是。
我冷声怼道：“乐乐回来了，我们全家都高兴，就你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给你委屈受了。”
“这十几年，你收到的礼物还少吗？乐乐一件都没收过，你不要是应该的，提都不该提，要不然我以为你是见不得乐乐有的，你没有。”
苏苒被我戳中了心思，在我儿媳妇怀里攥得更紧了，“奶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姐姐不想我留在这个家了。”
“姐姐，不要把我和家人分开，好不好？”
她抓着苏乐乐的手，可怜兮兮道。
苏乐乐原本那家人，有个没结婚的儿子，极度重男轻女。
明说要还一个女儿回来，否则就上门闹。
苏苒不肯回去，总不能把乐乐送回去？
“那边说要么我回去，要么你回去，否则上法庭告我们。”
苏乐乐小声道。
我欣慰地笑了笑，我这亲孙女不笨。
不等乐乐开口，儿媳妇把苏苒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更是皱紧了眉，“苒苒从小我呵护着长大的，怎么能回到那种鬼地方去！”
“哦，您也知道那是个鬼地方啊。”
乐乐眼神暗淡下来，估计是对这个亲妈本能护着苏苒，有些失望，语气本能地变得尖锐。
儿媳妇还没意思到自己的问题，气恼道：“你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呢？我听说那边只有爷爷奶奶，所以没有爹妈教养，就是会学坏！”
“我有爹妈，但他们不教我，还指责我。”
乐乐看来起来快碎了，声音也跟着颤抖道。
儿媳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紧把人搂在怀里，抹着眼泪道：“是妈错了，妈对不起你，你打妈吧。”
“妈妈，没事了，我不生气了。”乐乐叹口气，反过来安抚儿媳妇。
儿媳妇擦干眼泪，把苏苒拉到他们之间，问道：“妈妈就知道你度量大，能容人，所以会让苒苒继续留在我们家吧？”
2
乐乐没回应她这件事，只是抖着声音道：“妈，那家人对我很不好，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也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
这话表达的很明显了。
如果不让苏苒回去，那那家人就会日日上门闹。
等同于每天揭一次乐乐的伤疤。
但儿媳妇没意会到，追问道：“妈知道你过的苦，先把苒苒的事解决了，妈慢慢听你诉苦，行吗？”
我注意到乐乐攥着双手，有些崩溃了。
我退休前是读心理学的。
预感由着儿媳妇“发疯”，更可能让乐乐因极度失望做出极端的事。
我岔开话题道：“她坐了那么远过来，先让她吃饱休息好。整个人都是木的，怎么做决定呢。”
“我赶紧让人热饭。”
儿媳妇尴尬笑了笑，拉着乐乐进了餐厅，问了一句乐乐房间准备得怎么样了。
管家吴阿姨回道：“夫人您当时说，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了，房间你要亲手布置，所以我们就没管了。”
“瞧我这记性！”
儿媳妇心虚地看着乐乐，小声道：“你要来那几天，苒苒突然生病了，在医院照顾她几天，耽搁了。”
“没事，家里客房还有很多，你随便挑一间喜欢的住。”
苏乐乐没说话，明显不高兴了。
是啊。
且不说苏苒生病时间过于巧合，苏家人这么多，找个临时照顾她的不难吧。
就算非儿媳妇不可，那也不该忘了给她收拾卧房的事。
所以儿媳妇知道亲女儿不满意，会怎么弥补呢？
我没插手，想再看看儿媳妇这么亲妈的表现。
僵持了一会儿，苏苒先开口道：“家里客房环境很好，比以前住的宽敞舒服百倍。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没见你受不了，现在换个环境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妈这几天照顾我，人都憔悴了，不能再操心了。”
她又看着儿媳妇，讨好道。
儿媳妇没听出来对乐乐的针对，反而欣慰地夸赞道：“苒苒真乖，不愧是妈从小呵护长大的，知道关心妈咯。”
乐乐眼里已经没光了，不耐烦道：“客房在哪，我去，累了。”
“我这就带你去，别叫我家新小公主又不高兴咯。”儿媳妇则没眼力见儿地调侃道。
她以为乐乐是湖水，能够自动过滤脏东西，完全不会敏感不安？
显然现在的乐乐不是。
客房环境确实不比卧室差，但今晚真让满心欢喜的孩子，回到自己家，还要像个外人。
本质上跟她从前那个家没什么区别。
弥补，从来不该只是物质上的。
见乐乐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赶紧挽回道：“乐乐，你跟奶奶睡吧，奶奶想跟你说说话。”
乐乐眼里的光一下子就回来了，泪花在眼光里打转。
那一刻，我更意识到，这孩子太需要爱了。
我朝乐乐摆了摆手，在她走过来时候，给了个拥抱。
乐乐脸上终于又有了刚来时的笑容。
“奶奶，您那里都是古董，最怕外人进去磕碰了，连我也不让进，乐乐姐更不懂那些……”
苏苒脸色变了，不满道。
因为我喜欢收藏古董，所以三楼整一层都是我独属，配有个人专用电梯。
很少让人进我的房间。
苏苒那种心术不正，觊觎拿我的古董出去炫耀的，我从来没让她进去过。
所以她现在才会嫉妒红了眼。
“我的房间，我想让谁进就谁进。你爸妈都不敢管我，你想替我做决定？”
厉声反问了一句，苏苒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乐乐应该是感受到我的偏爱，感激地嘀咕了句，“谢谢奶奶，真的谢谢……”
脸上没什么夸张的表情，但仔细看，她乌紫色的嘴唇，细密地颤抖。
能看出来是在憋泪。
好好的人生被人抢了去，结果亲妈为了小偷站在了自己对立面。
更让人心疼了！
把人带走的时候，儿媳妇叫住了我，压低声音道：“妈，您也别太偏心了，对孩子身心发展不好，会走弯路的。”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忍不住发火，拉着苏乐乐上了电梯。
3
本以为我昨天的冷漠，能让苏苒消停点。
谁知道她大早上就开始找茬。
我们正吃着早餐，她突然噗嗤一笑，眼里的嘲讽扫射着苏乐乐。
我把碗重放下去，厉声道：“食不言寝不语，要疯出去疯。”
苏苒吓得一抖，委屈大哭：“奶奶，您以前也没让饭桌上不说话啊！怎么乐乐姐一回来，您对我的态度变了好多。”
“我只是想提醒姐姐，她穿的这件高定，反着穿是设计师的设计风格。翻转过来，就成了土包子了。”
儿媳妇赶紧拿纸给她擦了擦眼泪，急得朝乐乐道：“你妹妹也是好心提醒你，你赶紧换回来吧，别让你奶奶发脾气了。”
她这话，好像是乐乐故意这么穿，撺掇我讨厌苏苒似的？
乐乐以前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她这个亲妈又忘了？
要不是怕被人误解婆媳矛盾，我真想一杯豆浆泼过去。
泼醒她！
乐乐沉着脸，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默默把衣服调换回来，然后低着头吃早餐。
“噗嗤……”
刚安静一分钟，苏苒又不明所以地笑了。
我递过去一个能刀人的眼神。
她学聪明了，故意回避我，然后盯着头越来越低的乐乐。
“乐乐姐，你怎么反过来穿更土了呢。”
不等乐乐开口，她又摇了摇头道：“不过跟姐姐没关系，是裁剪衣服的设计师只会给名媛设计衣服，不懂姐姐排骨矮小身材，撑不起衣服。”
“我觉得今天这件，还没有昨天姐姐自己那件合适你。其实衣服贵不贵不重要，合适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苏苒一连串输出，把尖酸刻薄、绿茶本色表现得淋漓尽致。
怪不得从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强烈预感她不是我们家的人。
所以一直悄悄调查有没有抱错。
儿媳妇咧着嘴，高兴地抹着眼泪，“看你们姐妹相处得这么融洽，我真的太感动了，呜呜呜……”
这种妈，彻底没救了……
乐乐忍耐也几乎到极限，她捏着盘子的手，骨头更突出了。
屁股也快要离座，显然是想甩脸离开了。
我及时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看向那个心机女。
“你生来就是田家村的人，非要挤进另一种人生，让你真正的家人整日来闹，我们也不安宁。其实跟穿衣服一样，硬是套进不合适的人生里，大家都别扭的很。你懂的道理，怎么只让你姐姐做，你却不做呢？还是你知道是歪理，故意挖坑等着你姐姐跳呢？”
我借着她的话比喻到。
苏苒盯着我，迟迟不回应我的话。
想害乐乐成笑话，自己却成了笑话。
4
“妈，我已经给了那家人一笔钱，他们签了保证书，不会再来闹了。”
明明乐乐就坐在儿媳身边，她却只拉了苏苒的手，激动道：“现在，你们俩都不用回那个鬼地方了。”
乐乐表面上不在意，但好几次往儿媳这边看，在看到儿媳没有注意她时，头几乎要埋在桌子下面。
可口的饭菜在她面前也不香了。
苏苒也注意到乐乐情绪不对，饭桌上每次我试图把儿媳的目光往乐乐身上引，都被苏苒找各种借口绊住。
更恶心人的是，一顿饭下来，她没吃几口，一直絮叨着儿媳对她从小到大的呵护。
绿茶不愧是绿茶，太懂怎么扎人心了。
既然儿媳不管乐乐，那我这个亲奶奶就加倍对她好。
“乐乐，办好手续前，不能上学，整天待在家里也无聊。”
我拿着一张卡递给乐乐，解释道：“这张卡不限额，你可以逛街买买东西。”
“奶奶，我不用您的钱，爸妈也给我零花钱了。”
乐乐如实推辞。
是的，我们家的孩子都有零花钱。
但为了防止他们养成不好的习惯，会每月限额。
我没收回卡，“你爸妈给的是你爸妈的心意，这是奶奶的心意。”
或许是感受到她渴望的关心，她松弛了很多，但还是不想收我的钱。
苏苒急了。
在我的余光下，可以看到她正推着儿媳，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卡。
儿媳对这个假闺女了解的很，赶忙劝道：“妈，您要给也不能落下苒苒，要么都不给，否则不公平，孩子会多想的！”
“我现在花自己的钱还要问你的意见了吗？”
我剜了她一眼，怒道：“我平时从来都不会管你们，你们也别多管闲事，我老太婆还没老得不能动呢！”
儿媳被我震住了，不敢再多说。
这次，乐乐爽快接过了卡。
苏苒假惺惺道：“姐姐，恭喜你拿到奶奶的卡呀。”
乐乐“嗯”了一声，很是敷衍。
苏苒笑得更僵硬了。
七天后，乐乐的入学手续办理好了，她在我的带动下，在我身边越来越不拘束，已经适应了苏家千金这个新身份。
为了让她更放松些，我很少过问她学习上的事。
直到某天，专门打扫我们这间房的阿姨，悄悄告诉我。
她去找乐乐拿脏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乐乐身上很多淤伤，青色、紫色、红色的都有。
看起来有些严重，得用药酒处理一下。
但乐乐只急着去掩饰了。
吃饭的时候，我委婉地问了问，她什么都没说。
这些伤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但她不说，我想知道也不难。
直接派了个人去学校打听了下情况。
又是苏苒干的好事。
苏苒和乐乐上的学校，是帝都富商承办的贵族学校。
能进去的学生，非富即贵。
苏苒故意误导乐乐是司机的女儿，让大家嫌弃乐乐的身份，然后开始嘲讽孤立她。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就在前三天，苏苒发现言语伤害不到乐乐，开始组织人动手。
她们把乐乐锁在厕所里，然后在里面倒满润滑剂。
乐乐在里面摔了一跤，头上又盖下来一盆凉水。
她身体单薄，以至于水的冲击大太强，刚爬起来人又摔了下去。
几次碰撞，所以才会那么多伤痕。
这样的事也不止这一次。
乐乐不说，苏苒这个绿茶还舔着脸说乐乐，在学校里很受照顾。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睁眼说瞎话了。
那年她才十岁，偷跑到我房间，打碎了我的古董。
5
那是一个清朝鼻烟壶，特意锁在檀木盒子里的。
她就是误闯进来也不会摸到这个东西。
很明显，她不是不止一次偷偷进我房间。
甚至在我不经意间跟着我，看到我钥匙放的位置。
最后一次来偷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我们家几代都注重礼数，对于这种小偷行为，肯定是要狠狠教育的。
所以我打来鸡毛掸子，把苏苒按在椅子上，正准备好好抽打一番。
儿子从小犯错，也是被我这么教育过的，自此以后再也犯过。
所以儿媳打电话给儿子，儿子没说什么。
一掸子还没落下去，儿媳妇就喊着我要打死人了。
然后又说：“苒苒每次过生日，我和她爸爸都送给她最珍贵的。你平时很宝贝古董，不轻易让人上楼，所以苒苒潜意识里觉得，你的古董是最珍贵的，应该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再贵的物件也没有人重要啊！”她护着苏苒，狡辩道。
苏苒小小年纪，也懂顺坡而下，哭喊着道：“奶奶还没送我生日礼物，我以为奶奶让我自己去找，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小盒子。我不是小偷，呜呜呜。”
我当时被这母女俩气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