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我的晓晓终于怀孕了。
可我却恨死了他,因为那是她白月光的孩子。
而我也快死了。
但我还是选择原谅她,强撑着身子打电话告诉她家里的银行卡密码。
她却不耐烦地说:“林安,都说恶人长命,但你怎么还没死。”
我在阳台喝了一夜酒,醉死在栏杆下。
死前我把戒指握在手里,没想到她看见后,竟会杀了自己白月光。
01
“老公,我怀孕了。”
那天我刚进家门,晓晓举着报告单冲到我面前。
我们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孩子,双方父母都在催,但晓晓查出来严重多囊,我有弱精。这世道对女人总会更苛刻一些,因为不想她听到闲言碎语,我们对外一直都只说是我有问题。
但我们从未放弃过要孩子,因为晓晓喜欢。
可如今她终于要当妈妈,我却高兴不起来,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私家侦探早就告诉我,她五个月前就和初中的竹马又勾搭上了。
而三个月前,他偷拍到两人在酒店滚床单的视频让我清楚:这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我低头看着兴高采烈的晓晓,昨天手背上被瓷片划过的血痕才刚刚凝固。
那是我因为应酬晚回家,结果被她怀疑出轨的杰作。
她攀上我的脖子紧紧搂住我,幸福地像初为人妻的小姑娘。
人谁都想不到,她前天还因为我没给她买最新款钻石项链在柜台前破口大骂:“林东你个畜生!只会给外面的小妖精花钱!给我滚,我看你恶心!”
我习惯反抱住她的手还是顿在了半空,心脏像被鞭子抽过的疼。
我以为她是我养出来的百合,我是她的终点,却不想她是一株勾人的罂粟,而我终究是那人的替身。
02
我和方晓晓是大学同学。
我家境殷实,学习优异,长相干净又爱健身,从不缺追求者。
宿舍哥们儿都认为我是第一个脱单的,他们说的没错,只是对象是方晓晓,还是我追的。
方晓晓家虽是中产但重男轻女,大学的费用都是她起早贪黑打工,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刚开学时她瘦瘦小小,穿着也土掉渣,整日低着头不见人。
那些兄弟们都怀疑我疯了,还有说我想换换口味了。
但他们不知道,那天我去送材料,恰好碰见在林子长椅上画画的晓晓。
暖春的光落在她轻轻勾起的唇角上,往日不曾示人的明媚在树荫下闪闪发光。
从那一刻开始,我便再也移不开眼。
都说爱人如养花,我看着她一年比一年明朗,只希望那日我看见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得再久一点,再快乐一点。
我以为是我成就了她的自信,我以为她也是爱我的。
正因为这样,他们拿出她仔细保管的一张照片,说我是小丑替身时,我才不信。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周博明。
聚餐上,方晓晓的堂妹何倩抖出来一张方晓晓穿着校服和另一个男孩的大头贴,他们拉着手,身子紧紧地靠在一起。
我被迫接过照片,期待晓晓会解释,余光中却看到她微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唇角,随后避开了我的目光。
她解释说自己太过愧疚,怕我责备她。照片是何倩偷偷藏了七年,从小她就什么都要抢自己的,她早就不记得那个人了。
我信了她的话,何倩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的。更何况,那时我们都要订婚了。
结婚三年后,她慢慢变了。
我创业初期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整日加班,每次回家她都质问我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我百般解释,让她追踪我的手机,她要什么我买什么,再贵也没有犹豫。
但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只能更加辛苦地应酬拉生意。有时喝到吐血,挣扎地挨到家,等待我的却是扭打和辱骂。
就算如此,我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连反抗都不曾有,生怕自己躲开她会扑个空。
我和原来一样哄哄她,给她看我今晚我谈成的项目,给她下单她心动很久的项链。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确诊了臆想症,医生叫我不要告诉她。
只是那天,我被她关在门外,胃疼到我昏死过去,醒来后,她却不在家,打电话也不接。
我多想再喝一碗她熬得小米油皮粥,但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柜子里剩下的一桶泡面。
也就是那天,私家侦探告诉我,她去见了她的竹马。
03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淡定地看着结果报告单。
晓晓兴奋地指着图片上的小豆豆,一手搂着我的脖子往我身上蹦:“老公你看,这是我们的宝宝!”
我看不太懂报告单,但医生的评语在下面写着:孕妇目前健康状况良好,早孕激素水平正常,B超显示胎心、胎芽正常。建议继续按时产检。
原来那晚你的温柔缠绵竟还是为了他,怀了他的孩子,你就这么开心吗?
我心里苦涩的像缀了石头,不知道是为了我们九年的时光,还是我喂了狗的真心。
晓晓没注意我的异常,她早不再是大学那个敏感的女孩。有我在的时候,她从不需要考虑别人的心情。
“现在好不容易怀上,情绪太激动对你和孩子都不好,你去躺着,我去做饭。”
我忍着喘不上气的胸闷把方晓晓扶到床上,自己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水槽里堆满肮脏油腻的碗盘,我不刷,晓晓也从不会动。
我打开水龙头,看着盘子上被冲开的油花,酸胀的眼眶像被冲坏的闸,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水池里。
做好的饭最后还是进了垃圾桶。
等我做好饭菜去叫方晓晓时,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了门,现在估计和周博明在一起吧。
我点了外卖,独自坐在阳台上大口灌酒,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何倩是这个时候找到我的。
她早就结婚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的事,趁自家老公出差跑过来找我。
“林安,你该清醒一点了吧。”
何倩把身子朝我贴过来,我往旁边一侧,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她看我如此,也没再强求,顺手给自己开了一瓶酒。
“都这样了,还为她守身如玉干什么?她都多久没让你碰了?”
我没说话,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何倩转头看了眼堆满名包首饰的衣帽间,“啧”了一声:“原来对你对她好,我还以为你是图她身子, 没想到你结了婚还这么下血本。”
“我爱她。”
“可是林安,人家不爱你。”
“她心里是有我的,她只是……”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方晓晓得臆想症的事情说出来,我不想别人再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了。
“你想你上学的时候,谁不知道你是个情圣。大学四年,她痛经你送药送卫生用品,骨折胃痛连夜带她去医院,住院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大小节日礼物一样没少,出去当家教和约拍赚得钱也全都给了她……这些还不够?”
我摇了摇头。
“我们女生也羡慕她的,其实私下都在说她这样的邋遢人配不上对她这么好的男人,结果你每听到一次,就带她买一套衣服,多贵都买。她从小好看,她画画好,审美也好,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比模特图还好看,我真是嫉妒她。”
我想起大学的时候,我日日给她补充的营养,毫不吝啬我的欣赏和赞美,她开始舒展地抬头,自信地朝每一个对她侧目的人打招呼。
她的画得了奖,不用为生活发愁,学习也越来越优异,拿了奖学金。
再也没有敢诋毁她的人。
这样的方晓晓,我怎么会不爱?
04
那时我已经喝多了,坐在阳台上吹风,夜里风大,混着细微的沙子刮过来,吹的人眼泪直流。
又是一年春,那年只会对我笑得小姑娘,如今却又回到伤她的人怀里了。
“不是我说你,你看看这几年她对你的态度。你对她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唯独她对你越来越冷淡,上次你住院,我给他打了一晚上电话,人家第二天十点才回,半点不关你的死活。”
“还有最近这几年过年回家,我就没看见她跟你说过一句话,去年就因为你没把鸡皮给她撕掉,她立马就把碗给摔了,听说回家一巴掌把你脸打肿,好几天没法见人,这件事谁不知道。”
“都这样了,你还喜欢她?”
是啊,谁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是恨她的,恨她的多疑和绝情,恨她的失智和无理取闹,恨她的狼心狗肺和见异思迁,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恨她,越觉得心里不对劲。
她也曾当着我的面撕掉那张照片,跟我发誓她早就忘了那个男人。
她也曾在我被挤掉优秀毕业生名额时,动用和老师的关系帮我拿回我的荣誉。
她也曾在我父母对我们稍有微词时,用自己的经济实力证明和我在一起的决心。
她也曾感恩遇到我,谢谢我成就今日的她,许愿要和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知道这件事的朋友都可怜我是晓晓白月光的替身,但我却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因为应酬和不规律的作息,我几年前就查出了胃癌,还能活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今日日酗酒,无非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考虑那么多。
前几天我打电话给她,足足打了十遍才终于接通,我还没讲话,她却不耐烦地说:“林安,都说恶人长命,但你怎么还没死。”
如今我只想趁着酒精带来的麻木和辛辣,忘记剖心钻肠的痛,让眼泪流一流。
父母一年半前双双亡故,这世上,我也没什么留恋了。
就当自己瞎了眼。
头晕目眩中,我感觉有一双冰凉的唇吻过来,我撑着麻木的脑袋,闻到缭绕在鼻尖的果木香。
那是晓晓最喜欢的味道。
她已经很久没吻过我了。
我颤抖着回应,却下意识觉得不对,想用力把身边人推开,却失去平衡让自己翻过了栏杆,剧痛之后,再也没了意识。
05
我死了,但我的魂没有离开,老人都说尘缘未了,阴魂难散,看来是真的。
我的尸体放在停尸间几日都没有人来。
警擦给档案里的紧急联系人打电话,方晓晓是我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我的紧急联系人自然只能是她。
“喂,方晓晓女士,您的丈夫于不久前因胃癌去世,希望您节哀。现在需要您来认领一下尸体,和火葬场联系。”
“你又是他的哪个女人?”
“方晓晓女士,请您冷静一下。”警察显然也不耐烦了,“这里是市派出所,还请您配合。”
“人死了就丢出去,林安和我没关系!”方晓晓挂断了电话。
年轻的小警察没见过这样的家属,被气得不轻,低声骂了几句把我的档案丢回去,转头和队长联系。
“怎么了?”一个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附身环抱住了方晓晓。
“安安,没事。”晓晓抬手温柔地摸着那人的头发,忽然捂着嘴,弯腰干呕。
“怎么反应这么大?”“林安”心疼地看着晓晓,手下拂过还没显怀的肚子时,眼里却带了一丝狠厉。
“没事,可能是第一胎的缘故,医生说过段时间就好了。”
“这孩子太淘气,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小时候乖得很。”
“你这话说得。”方晓晓和“林安”逗笑着,“倒成我的不是了。”
“林安”抬头看了一眼半空,扶起方晓晓往餐厅走:“没有,晓晓最乖了。吃点葡萄,你最喜欢的。”
方晓晓走了,男人却在书房没动,用气声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林安,你知道吗?晓晓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我飘在半空,大气不敢出,男人没看我,转头继续去当好丈夫.
我一时间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看到男人藏在柜子顶上的一张照片时,我恨不得将他撕碎。
但我只是一缕魂,除了穿过男人身体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猜的没错,晓晓和周博明在一起,或者说,和整容成我的样子的周博明在一起。
那次的聚会后,我从没见过除了那张大头照外任何关于周博明的照片。
我知道他家境不好,当年两人的事情被发现后立刻被双方家长拆散。
周博明被酗酒的妈踹断一根肋骨后,再也没回来上学。
从那以后,两人也没了联系。
06
周博明走到晓晓旁边坐下,抽出纸巾为她细细擦干净淌到指缝里的葡萄汁水。
弯腰亲了亲她的小腹:“宝宝快些长大,长成和妈妈一样的小美人。”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周博明还没阻拦,方晓晓已经接起:“喂?”
她开了外放,还是是派出所打来的。
我和他们一起听着自己的死讯被传来,宽敞的餐厅瞬间变得空旷冰冷。
“你们再打诈骗电话过来我报警了!都说了安安没死,要死也该死得是林安!!那个吃里爬外、赌博嫖娼的诈骗犯!!!”
对面民警被方晓晓的反应弄得摸不清头脑,但再三确认后,还是说:“方小姐,还是麻烦您和您的亲属亲自过来一趟吧。”
方晓晓没有亲属,她除了每个月给生父母打过去最低赡养费外,几年都没有联系了。
“安安,你陪我去一下吧,我一个人害怕。”她拉着周博明的胳膊和他撒娇,“林安那个人渣,死了最好,死了也不消停!!”
我要急疯了,冲到晓晓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却抓了一个空。
晓晓的臆想症是几个月前开始突然加重的,正是周博明出现的时间。
晓晓求了他半天,最后还是自己去了派出所。
等她被领到我面前时,依旧有些神情恍惚。
“方小姐,您丈夫是叫‘林安’吗?”接待她的是刚才电话里的小民警,见多了认领尸体时失魂落魄的亲属,但还是同情晓晓的遭遇,“医院来电话说您还有身孕,请节哀顺变,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我们会帮助您联系殡仪馆。”
方晓晓听到这个名字,表情瞬间狰狞,她疯了一样扑向小民警,扯住他的领子朝他歇斯底里地叫嚷:“林东那个混蛋!他在哪里?啊!你告诉我,他在那里?你不是说他死了吗?我倒要看看,那个负心汉死在哪里了!!”
小民警被方晓晓这番举动吓了一跳,又不敢上手掰她的手,赶紧喊来外面的同事和队长,三个大男人费尽力气才把方晓晓按在椅子上坐下。
“这位同志,您稍微冷静一点,这里是办公场所。”脖子上被划出一道血痕的队长呲牙咧嘴地整理好自己的衬衫,压住脾气对方晓晓说,“您的丈夫,林安,在这里。您认一下。”
他指了指停尸台上盖着白布的我的尸体。
方晓晓木讷地走过去,一把掀开白布。
我坠楼后残破的五官被修复了七七八八,勉强能看出我生前的模样。
方晓晓看着我的尸体,像是不解,她疑惑地指着我问民警:“这是安安?”
“是的,这是您的丈夫林安。”
07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不认识我。
“抱歉,我们给您可以和您的爱人单独相处一段时间。”队长看方晓晓状态实在不好,招手带着民警们都出去,准备联系医院。
“你们确定他是安安?”
队长犹豫了一会儿,把手里的报告递给方晓晓:“破格给您看一下,没有错。坠楼伤,肋骨插入心脏而亡,生前患胃癌晚期。”
“胃癌?”方晓晓愣了一下,忽然眼睛里恢复了光彩,冷笑着把报告甩回去,“安安身体健康着呢,根本没有什么胃癌,我就说这不是安安。”
几位民警一听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一枚素戒。
这是方晓晓用自己第一次奖学金买来送给我的,这么多年,我一直贴身收着,生怕拿出来会弄丢。
方晓晓接过那个袋子,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戒指:“这是我买给安安的。”
“方小姐,这是从死者手里取出来的,法医说,费了很大力气才让死者松手。”
方晓晓低头看着我有些歪斜的五官,想伸手触碰,却被民警拦下。
她挣脱不掉,只能用力盯着我的脸,仿佛终于开始明白了什么,呆愣愣地走了几步,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瞒着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眼泪突然直直地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