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作者：船长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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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搬进儿子家的时候，我还满心欢喜，以为终于有好日子过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地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子对我的态度很冷淡，儿媳表面客气，实际上却对我颇有意见，就连孙子，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刚搬进来，磨合期还没过，大家总得先相处着，可连着几个月过去还是这样，我真有些绷不住了。我感觉自己的话越来越没分量，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受到重视，早知道这样我就搬养老院去了。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就算我不招人待见，也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让我稀里糊涂地被人排挤，我也想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也反思过，可我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没想出什么来，大概是自己在儿子家住着，打扰了人家的生活吧。

直到有一天，我才终于明白原因。那天，我早早地起床去外面的广场上跳舞，回家的时候路过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就拎着带到了家里。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可被儿子看到后，他竟大发雷霆。

“你怎么还买矿泉水，家里没有水吗？这么浪费钱日子还过不过了。”听他咆哮，我真觉得很纳闷，首先这钱是自己的，我自由支配怎么还被他管着？其次我就买了一瓶水，又不是几百几千的东西，他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

儿子气得嗷嗷喊，看他这个样子，我也不敢跟他辩解了，只能说几句好话让他消消气，等到后面，儿子又说：“你看看人家隔壁的张姨，还天天出去捡瓶子卖钱贴补家用呢？你再看看你。”儿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我的脑门。

在这一刻，我突然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我也这么对待过儿子。记得那天，儿子拿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块糖，进屋的还是含在嘴里，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大概是心情不好，当即便吵了他一顿，随后又骂他：“你看看人家老李家的孩子，学习那么好，还知道去他舅舅家打工赚钱，你再看看你。”

相似的情景，却调换了角色，想到这里，我被吓得面色苍白。没想到，二十多年前我对儿子的苛刻，如今全回到了自己的头上，这是儿子故意报复的吗？我更担心了，如果他刻意报复我，那我或许在这个家是过不下去了。

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儿子并不是刻意报复我，他对每个人都这样。他虽然工作努力，又很能赚钱，却把钱握得紧紧的，一分多余的钱都不肯往出撒。孙子多买了一块橡皮要被训斥，儿媳想买口红也被教训一顿。

看着这样的儿子，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我想挽救儿子，找到机会，我也想跟他谈谈心，可是无论我说多少话，儿子始终听不进去。到后面，我也放弃了，随便儿子怎么去做吧。但他这个样子，往后谁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呢。

儿子儿媳吵架了，也是因为钱，儿媳在市场买了一件花裙子，花了80元，儿子气坏了，非得让她去退了，俩人争执不休，孙子哇哇大哭，我在旁边听得是心惊胆战。听见儿子怒吼：“这八十块能买多少菜”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训斥了他。

为了挽救儿子的婚姻，为了挽回儿媳，我出面平息了这件事，我给儿子和儿媳各发了一千块钱，让他们不要因为钱的事情斤斤计较。儿媳倒是没说什么，儿子就不一样了，气呼呼地回到了卧室，看他那刻薄的样子，我真的很后悔。

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儿子，现在好了，他完完全全地把我的行为给学过来了，一丁点小事都要暴跳如雷不说，几块钱也得斤斤计较。当初我还夸儿子仔细认真，如今看来，我真是错得离谱。

家里的环境让人窒息，所以，我能到外面去，就到外面去。反正我每个月还有三千多的退休金，想到哪里去都可以。没事的时候，我就去公园逛逛，跟她们跳跳广场舞，或者是出去旅旅游。

每次花钱，我都是尽量躲着儿子的，尽量不跟他说实话。出去旅游，我就说是回老家找亲戚去。到外面逛街买东西，我也会把价钱给尽量往小了说，或者干脆不让他看见，毕竟他这种人，不吵架不痛快的。

不过儿子也没有天天跟我吵架，有时候看见我拎着东西回家，却没有多说什么。但这始终让人心不安。因为吵架不吵架都是他说了算，我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哪天不高兴，不是骂我就是骂儿媳。

可有句话说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人家想找事，你是躲也躲不过去的。记得有一天深夜，我正在睡觉，突然被客厅里咣当一声巨响给吵醒了。我吓得赶紧起来去看，却发现儿子儿媳吵得昏天黑地。

我没法子，赶紧去劝架，这不劝还好，见我来了，儿子变本加厉了，甚至还举起凳子要砸人，我赶紧给拦住了，儿媳嘴里嚷嚷着离婚，回屋就收拾东西去了。儿子气得不行，我劝他：“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

儿子气愤地说：“我那个丈母娘，为了省钱每天吃咸菜，她就要多给点赡养费，给钱可以，我没什么说的，可是我小舅子凭什么一分钱不出，我们每次给丈母娘的钱，全都被丈母娘送给小舅子了。”儿子在这抱怨，儿媳在屋子里大喊：“行了，别说了，往后也不用你负责，离婚吧。”紧接着他们俩又吵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问儿子：“赡养费是多少呀？”儿子喘着粗气说：“三百五。”听到这个数字，我差点被气笑了，就为了这几百块钱，俩人吵到这个地步。我当即教训儿子；“因为这三百多，你至于吗？”

儿子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可思议地说；“三百多怎么能算这么点钱？”看到儿子可能要对着我发火，我瞬间紧张起来，可是为了儿子的婚姻，我不得不再多说两句，于是我软下了语气，劝慰着说：“你每个月赚一万多，给亲家母三百确实不多呀。”

我刚说完，儿子就冷笑着说：“从前，我买袋五毛钱的零食，你都说什么几天的菜钱，现在这三百块钱，怎么不多了？”我被儿子反驳得哑口无言，尽管有很多话想说，终究是一句说不出来。

儿子见我这个样子，更加得寸进尺了，逐渐把矛头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开始控诉我的种种不是。等他骂道：“人家老人退休金都给子女，你自己一个月三千优哉游哉的，现在还好意思来劝我？”

“你看看你这手机，比我的都贵。”说完，他冲过来，一下子抢过我的手机，摔到地上，摔得粉碎。同时儿子还怒吼：“你别来劝我， 有能耐，你把退休金分给她一半，让我也减少点压力。”儿子说完，穿上衣服，气冲冲地跑到了外面。

我呆愣在原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这是恍如梦境一般。我真不敢想象，儿子居然会跟我说出这种话，还把我的手机给砸了。正当我愣神的时候，儿媳收拾好东西出来了，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开门出去了，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更加心寒了，我原以为，自己对儿媳不错，今天我和她一起被儿子给骂了，她会来帮我说话，或者是安慰两句，谁知人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看来，我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没什么用，还不如赶紧离开了。

于是，我也回屋子收拾行李了，我决定先回老家妹妹那里，虽然不能长住，但也可以作为暂时落脚的地方。等我找到了别的住处，再搬走。若是能找到好的地方，我就在那颐养天年了，若是找不到，我就去养老院生活。

我收拾得很快，反正东西也不多，收拾完，直接离开了。刚走出家门没几分钟，儿子就给我发消息道歉了，说他压力太大，心情不好，不是有意这么对待我的。我懒得搭理他，继续走我的路。

后面，儿子又给我打电话，他哭着说自己错了，我能说什么呢。母子之间，总不能闹掰吧，于是我原谅了他，让他不要多想，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我这心里依旧有隔阂，恐怕再也不能跟他好好相处了。

到了这个份上，我不怨儿子，不怨儿媳，不怨亲家母，只怨恨我自己。若不是我当年的刻薄，或许也不会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