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大闹宁府

陈慧茹

消息闻听怒火生，银牙咬碎审详情。巧定计谋藏腹内，贤惠，亲迎新妇表真诚。

暗下遣人投诉状，装样，兴师问罪有依凭。宁府闹翻方解恨，贪忍，双收名利动心兵。

大闹宁府发生在《红楼梦》第六十八回。为贾敬治丧期间，贾琏在贾珍、贾蓉的帮助下偷娶了尤二姐，并在府外置了房产住着。贾琏的小厮们不慎走漏消息，凤姐闻言大怒，严审兴儿，问清来龙去脉，经过一番周虑，定好计谋，等贾琏出了远门，她才果断实施。

她先派人收拾东厢房，然后亲自到尤二姐住处，用虚情假意、花言巧语骗迎二姐住进大观园；又派旺儿去打听细事，唆使胁迫张华到衙门告贾琏“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

安排就绪，王熙凤气势汹汹到宁府问罪。见到贾珍说：“好大哥哥，带着兄弟们干的好事！”贾蓉忙请安，贾珍忙溜走，凤姐并不阻拦，因贾珍是族长，是她大伯子，封建礼法森严，她不能对贾珍如何。

尤氏迎上来，凤姐照脸一口吐沫啐道：“你尤家的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只往贾家送！难道贾家的人都是好的！你就愿意给，也要三媒六证，成个体统才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国孝家孝两重在身，就把个人送来了。这会子人家告我们，连官场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指名要休我。我来了你家，干错了什么不是，你这等害我？或是老太太，太太有了话在你心里，使你们做这圈套，要挤我出去。如今咱们两个一同去见官，分证明白。”一面说，一面大哭，拉着尤氏要去见官。

凤姐的这一段骂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她安排人去告状，又把自己说成无辜的受害者，贾琏国孝家孝在身，你们却帮他偷着娶亲，眼里还有我吗？现在被人告了，这不是坏我的名声吗？她搬出老太太、太太，这两人对她极其信任宠爱。她还要去见官，因王子腾的势力炙手可热，她有足够的胆量说这些大话。急得贾蓉跪在地下碰头，只求“婶子息怒！”凤姐转而打骂贾蓉，骂得贾蓉磕头有声，自己举手左右开弓打自己嘴巴子。

凤姐儿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动地，只说：“给你兄弟娶亲我不恼。为什么使他违旨背亲，将混帐名儿给我背着？你妹妹我亲身接来家，现在三茶六饭金奴银婢的住在园里。我这里赶着收拾房子，和我的一样，只等老太太知道了，接过来大家安分守己的，我也不提旧事。谁知又有了人家的，如今告我，少不得偷把太太的五百两银子去打点。”说的自己既委屈，又贤惠无辜！说了又哭又骂，又要寻死撞头。把尤氏柔搓成一个面团，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

尤氏只骂贾蓉：“孽障种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说使不得。”凤姐听说，两手搬着尤氏的脸紧对相问道：“你发昏了？你的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去？你若告诉了我，怎得经官动府，闹到这步田地。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总是他们也不怕你，也不听你。”说着啐了几口。

尤氏哭着自责，众姬妾丫鬟媳妇乌压压跪了一地向凤姐求情，丫头捧上茶来，凤姐也摔了，哭骂贾蓉：“请大哥哥来，我对面问他，亲大爷的孝才五七，侄儿娶亲，这个礼我竟不知道。”贾蓉只跪着磕头说这事原不与父母相干，都是自己挑唆叔叔干的，求凤姐责罚。

凤姐为什么敢这样作践欺负尤氏？一是这件事自己得理；二是自己娘家势力大；三是尤氏娘家没权势。

凤姐的气出够了，见他母子这般，立刻换了一副形容言谈，与尤氏反陪礼说自己年轻不知事，听见有人告，吓昏了，不知方才怎样得罪了嫂子？请嫂子体谅，您的令妹就是我的妹子一样。然后给尤氏出主意，怎样领着二姐拜见老太太、太太，给她二房的名分。

尤氏和贾蓉赶紧打点五百两银子给凤姐送过去，并对她感恩戴德。

凤姐大闹宁府，把尤氏和贾蓉骂得心服口服，只是给她赔罪，自己除了解恨，还得了银子，名利双收。此时她已想好折磨除掉尤二姐的办法，她通过大闹宁府斩断了二姐的后援，从此，她不论怎样虐待二姐，宁府也不便插手了。

这一节的精彩描写充分展示了王熙凤的聪明才智和非凡战斗力，并反映了她泼辣、残忍、贪婪、狠毒的一面。

本文作者陈茹，源自公众号“思想者札记”（ID:SXZzha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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