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海涛
阅读提示：此文是【我当兵六年才提干，未婚妻等不及，在我宣布任命当天收到她退亲信】后续。
我到军校报到后，就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和训练中。根本没有空隙坐下写信。过了几天，逐渐适应后，我才静下心给燕子写了一封既冠冕堂皇又略带些暧昧的书信。
信发出后，我魂不守舍，期盼能早日收到燕子的来信。直到二十多天后的一个上午，我终于收到燕子的来信，我急忙打开，一字不漏地阅读起来。
燕子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部队的向往，对军人的崇敬和对我的敬佩及好感。她说自从和我分别后，满脑子里都是我的影子。还问我，她出现这状况，是不是爱上我了？
看了燕子的来信，我提笔给燕子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回信。信中我把这段时间如何盼望她的来信，如何从战友手里抢信，并承认她是我的对象，一一诉说给了燕子。
几度书信来往，我就和燕子确定了恋爱关系。我们的书信来往更加频繁了。 时光匆匆，几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但又感觉是那么的漫长。
寒假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从军部放映队转来的一封书信。那熟悉的字迹，让我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小兰之手。本想对她置之不理，但好奇心的驱使我还是打开了信封。
小兰在信里告诉我：和我退婚不是她的本意。是她爹上了大根的当。她还说：自从知道我提干的消息后她悔恨交加，对我的思念与日俱增。希望我能原谅她的一时糊涂，和她重归于好。并表示，今后一定会更加爱我，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看完小兰的信，我已经从心理上对她感到鄙视厌恶。我本不想给她回信，可心里的那口气让我如鲠在喉。于是，我又给她回了一封信。信中我告诉她，我已经有对象了，并且是名大学生。我把见面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全写了出来。我说她人品不好，见异思迁。为了金钱地位不惜代价。说她现在是自作自受，并让她以后不要再给我写信。信发出去后，我长长出了口气。从此后，我就再没听到过有关小兰的任何信息。
转眼寒假到了。燕子和我约定，我回家那天，她去车站接我。我到车站后，燕子也如约而至，天黑透时，我俩才赶到村里。
寒风中母亲正站在胡同口等着我。当她看到燕子，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燕子走到母亲跟前叫了声“大娘。” “哎！哎！”母亲激动得接连答应了两声，她上前拉着燕子的手如久别重逢。
家里新换的瓦房里灯火通明，父亲，大哥，都在等我。母亲拉着燕子坐下，又是问寒又是问暖。她一直拉着燕子的手舍不得松开，生怕燕子会飞跑。她脸上的皱纹也笑成了一朵花。父亲也是一脸喜悦，坐在凳子上微笑着。大哥和我们聊了一阵子就告辞回家了。
我和燕子把大哥送出胡同口，返回时我趴到燕子耳边对她说“今晚上别走了，住我家吧？”燕子拍了我一下，羞涩地说“你想的美。”我又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想还不想美点？” 燕子伸手拧了一下我的脸 “你的脸皮这么厚！”
回到家里又坐了一会儿，燕子就起身和父母辞别。我推着自行车去送燕子。出了家门，我把自行车交给燕子对她说：“你来骑吧！我有点累。”燕子接过车子就骑上了，我扭身坐到后面的座上，双手从后面抱着了燕子纤细的腰肢。燕子打了一下我的手警告我说“老实一点。”我把一只手拿开，另一只手仍轻拥着她。
出了村子，行走在去她家的路上。此刻，寒风乍起，空中飘荡起零星的雪花。远处村落里的灯光，闪耀着微弱的寒光。几声悠远的犬吠从村里传来，回荡在这空旷的夜色之中。
坐在燕子身后，少女身上的芳香沁入心脾 。让我体内年轻的荷尔蒙骤然飙升。我的双手不听使唤似的又抱住了燕子那苗条的身体。这次燕子没在拒绝我。我把头也贴在了她的背上。
我问她：“燕子，你家里人知道咱的事吗？”燕子蹬着自行车回答“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我又对燕子说：”今年春节，把咱俩的亲事确定下来吧！”她笑着回答“可以，我爹娘都问过我，谈对象了没有。我给他们说了，我谈的有。大年初二会来家里走亲戚！”我吓一跳，问他“你真谈的有？”燕子”咯咯”笑起来。“你傻啊？不是想让你去我家，把咱俩的事给定下嘛？”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我提前给你哥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我搂着燕子问她。“有准备！家里等着初二接待我对象呢。你别给他说，到时候你去给他们个惊喜。”
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个骑着自行车的人，行色匆匆地从我们身旁疾驰而过。
我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顺着燕子的腰，象个埋伏的士兵，悄悄地，一点一点向着上面的目标移动。燕子刹住车，从车上跳下来“哥，你这么坏？” 她的一声哥，让我尴尬至极。我弓着身双手合十“对不起！燕子，我一时冲动，情不自禁。”
燕子看着我的窘态又”咯咯”笑起来。“哥，我还是个学生，等我毕业咱就结婚，早晚我都是你的人？”燕子说完，停好车子，扑到我怀里，她抱住我，对住我的脸亲了两口，马上又松开，笑对我说“哥，满意了吧？”
我一把又将她拉到怀里，说道“不行，我还没过瘾呢。”说着想抱住她亲吻。燕子用手挡着我的脸，语气严厉地说道“哥，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我放开燕子，推上自行车，心有不甘地往前走着。燕子和我并肩而行，她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又笑起来。我把燕子送到她家门口，就和她挥手告别了。
春节很快到了，初二那天早饭后，二老就把在镇中教学的堂哥喊了过来，让他陪我一起去燕子家。
那天中午十一点，我和堂哥分别骑着自行车，带着礼品来到燕子家。赵源和他父亲都在门口站着。他们一看见我，赵源就激动地问：“老同学，你啥时候回来的？这是要去哪儿呀？”我笑笑说“怎么了？你家我不能来吗？”一说是来他家，赵源就接过自行车，嘴里说道“你们今天来得真巧，燕子的男朋友要来家里，你俩正好陪陪客人。”
燕子从屋里出来，她温柔地一笑又露出那两个迷人的酒窝。我们进屋坐下，东拉西扯一阵子，赵源问燕子“妹子，你对象啥时候来啊？他不会不来了吧？”
燕子笑着说道：“已经来了啊，哥！”赵源问她“人呢，在哪里？”我笑笑对赵源说“不就在这儿坐嘛！”
赵源和他父亲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赵源用手指着“咯咯”笑的燕子；“你这傻妮子，咋不早说是这家伙？早说我就不忙活着做菜了。”我问赵源“你是看人下菜吗？没菜咱咋喝酒？”赵源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傻笑起来。
我掏出一只香烟递给燕子的父亲，说道“叔，我和燕子的婚事，您二老有意见没有？” “有啥意见？这知根知底的，只要你和燕子同意。俺都没意见，没意见！”燕子的父亲接过香烟笑着回答我。
燕子的母亲和嫂子都哈哈笑着把菜端上桌子。我开玩笑地问赵源：“你这老同学变成了大舅哥，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 赵源笑笑，一支手又摸摸后脑勺“你成了我妹夫，你不喊哥你喊啥？” 我端起酒杯对赵源和他父亲说道“哥，叔，以后燕子跟着我，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咱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对，亲上加亲！亲上加亲！”赵源随声附和。我堂哥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叔，为咱这亲上加亲咱们干一杯！”我们都端起酒杯，互相碰了一下后都一饮而尽。
燕子毕业那年，分配到我市第一人民医院，成了一名医生。那年春节前，我们结了婚。第二年有了我们的儿子。
我从军校毕业后，先在基层当一年排长，后被调回军政治部任宣传干事。在机关工作十多年，然后下部队任职。我在部队工作二十多年，最后以上校正团职的级别转业到市政府一单位任副局长。从此结束了和燕子两地分居的诸多不便。在我转业后，儿子也考上了国内一所知名大学
时光短暂，一晃十几年又过去了，我和燕子也都退休了。儿子也事业有成，定居在南方一个大城市，孙子也上幼儿园了。
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了，我平时在家看看书，写写文章。我俩也经常开车回老家，看看老人，拜访一下老友。日子过得休闲开心。
去年春暖花开时，儿子他三口回来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一家人商量着出去踏青。儿子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不觉就驶出市区十几公里了。
突然，儿子指着前面说：“你们看，前面有个湖，真美啊！”我们不约而同看向窗外。果真有个湖，几十亩的样子，湖中间有一个小岛，上面种满了果树。此时，正是人间四月天，岛上的果树花开正艳，红白相映，煞是赏心悦目。环湖堤岸种的是不同品种的海棠，海棠姹紫嫣红，正竞相怒放。没想到，这偏安一隅的地方竟有这么美的风景。
我们停下车，决定沿着环湖路转一圈。往前走没多远，又有亭台长廊。儿媳拿着手机，不停地取景拍照。
环湖转了一大圈，又走到大路上。我们距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前面临湖的路边有几棵柳树，树下一个穿着朴素，年龄稍大的妇女坐在下面，她面前摆放着几个很大的塑料盆子。看到有人，她嘴里吆喝起来“卖鱼了，卖鱼了，新鲜的海棠鱼。无污染，无公害的海棠鱼！”
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海棠鱼。燕子问我：“哥，啥是海棠鱼？”燕子从没叫过我的名字，一直都是“哥，哥”地叫我。儿媳有时候当着我和燕子的面，故意学着燕子的腔调叫儿子“哥！”燕子总是笑着嗔怪儿媳“我是叫习惯改不过来了！”
于是，我们决定过去看个究竟。我扯着孙子，一家人都围到大盆前。四五个塑料大盆里盛放着不同品种的鱼，有鲤鱼，花鲢，白鲢，黑鱼等，都是常见的鱼种。
我盯着盆里的鱼问卖鱼的女人：“不都是平常的鱼，咋叫海棠鱼？” “你们不知道，俺这湖叫海棠湖，湖里的鱼都是吃海棠花长大的，俺不喂饲料。”听女人说话的声调，感觉很熟悉。
“这鱼你回去杀开看看，不象其他地方的鱼，肚子里有一层黑色的粘膜。”我越听这声音越熟悉，便抬头打量眼前的女人，满头的白发，苍老的面容。我隐约看出了小兰的模样。我问她：“大姐，你是哪里的人？”那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是你？”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是小兰！我问她：“你是小兰？”她不好意思笑了笑回答我：“嗯，我是小兰。”
燕子一直没有见过小兰。她看看小兰笑着问：“你是小兰姐？这是你家养的鱼？” “是啊！这湖是我那口子承包的，俺俩就在这儿住。”她指指湖心岛上的几间房子。
小兰在盆里洗一下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伸手抱起我孙子说道“这是孙子吧？长得真帅。让奶奶抱抱。” 燕子忙接过孙子，对小兰说：“他大了，抱着挺累的。”燕子看看我，然后说道：“哥，你和小兰姐几十年没见面了，你们说说话吧？”她说着给儿子使个眼色。儿子对小兰说“姨，我们去转一下。”
小兰捞了两条大鱼装进袋子，她拉住燕子，两个人拉拉扯扯一阵子，燕子没办法接过鱼对我说“哥，别忘了，把钱给小兰姐。”说完拎着鱼带着儿子走远了。
小兰搬着凳子，用嘴吹了吹，说道：“你别嫌脏，俺的条件不好。”我笑着接过凳子对小兰说：“小兰，咱都老了！” “唉，真快啊！说着说着可都老了。”小兰看看我又说“你看你，一点也不显老。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她停一下又说“你家里真年轻，也漂亮。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我笑着说：“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天天嘻嘻哈哈的。”“她是过得幸福，这性格也好，能长寿！”小兰说道。
我接着又问小兰：“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唉！别提我了。一步错，步步错，我没福。年轻时，光想着找个条件好，吃商品粮的。这都是命，我的命不好。”小兰说着眼圈红了。
我劝她：“都过去了，别再想那么多了。” 小兰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给我说起她的事。
小兰上了大根的当，和我退了亲。大根不争气，他姐夫也不愿管他的事。小兰工作的事情，也都是大根骗人的伎俩。
后来，有人给她介绍一个对象。在市一家企业工作，腿有点残疾。两个人结婚后，生了个儿子。她老公除了上班，就是吃喝玩乐。喝多了还动手打她。2000年后，企业倒闭了，给了他两万多块钱的安家费。他怕吃苦，又不会做生意。不上班了，他每天不是钓鱼，就是赌博喝酒。那几个钱很快也花完了。小兰嘟噜他，他就动手打小兰。后来俩人就离婚了。
我问小兰：“那儿子呢？” 小兰眼里含着泪花说道“儿子判给了他。”小兰告诉我，离婚后，没人管了，他喝得更厉害了，后来就喝死了。
再往后，又有人给他介绍了现在这个老公。这个老公人老实，勤快能干。他家以前穷，弟兄多，他一直没有结过婚。两人结婚后，他对小兰和她儿子都很好。日久生情，时间长了，两个人的感情更深了。小兰考虑应该给老公生个孩子。四十多岁的小兰，冒着生命危险给老公生了个儿子。大儿子高中毕业后，就出去打工了，找了个外地对象，在女方落了户。好多年都没回来了。
自从有了二儿子，老公一家都很高兴。从小对他娇生惯养。初中没毕业就在社会上混，前几年因打架构成伤害罪，又是赔钱，又是判刑。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说着说着小兰止不住泪流满面。我心里陡然酸楚，生出怜悯之情。我唉叹一声说“别难过了小兰，都会过去的！”
小兰擦擦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说了，这都是命。只顾说我，你现在干啥？”我把我和家里的情况给她说了一下。然后对她说：“小兰，有件事，一直在我心里压着。我得给你道个歉。”小兰问“啥事啊？你还给我道歉？”我说”那年我不该写信侮辱你。以前年轻气盛，我也是脑子一热。我给你赔个礼！”小兰赶紧接过话说：“道个啥歉？赔个啥礼？不都是怪我自作自受？都这岁数了，啥都看透了，还有啥恩怨情仇？”小兰的最后几句话，让我心里增添了少许慰籍。
我怕燕子她们等得太久，心里着急。就站起来和小兰告别。小兰说：“快晌午了，我给俺那人打个电话，中午你哥俩喝点。”她又指着小岛说，那上面都是我家喂的鸡鸭鹅，一会儿我去给你逮几只，再给你们拾一些柴鸡蛋。
”我忙解释说还有其他的事，就掏出手机要给她扫码付钱。我想着趁扫码时多给她一些钱，帮她应一下急。小兰生拉硬拽就是不让。
儿子看我起身了，就把车开了过来。我坐上车和小兰挥手示别。车越走越远，我回头看看，小兰还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我上车后，一直沉默不语。燕子把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上问我：“哥，咋了？旧情复燃了？”我瞪她一眼轻声说道：“小兰过得不好，挺可怜的！”燕子看着我的脸说”鱼钱也没付。有时间咱再过来看看小兰姐。需要的话，咱帮帮她。”我没吱声，也没表态。
儿媳接过话说：“爸爸，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曲折浪漫的爱情故事。你给我讲讲好吗？”儿子用眼斜她一下，又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头，儿媳伸伸舌头，不再吭声。
我打开车窗，花香夹杂着青草的芬芳迎面而来，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这醉人的气息。看着眼前艳丽的风景。我脑海里突然浮出一个想法；如果小兰当初不和我退亲，不知现在会是什么状况？我摇摇头，笑笑。
燕子的手还搭在我的肩上，我感受着她手中的温柔。我也伸出手，轻轻压在了她柔软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