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品禅林,格韵出尘
——“天如玉鉴·云林意韵”创作侧记
方向乐
在中国的古典园林中,狮子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例子,它是由一座佛教禅院延革迁化而成为今天的样子。狮子林也称师子林,早在元代由临济宗天如惟则禅师(1286—1354)与弟子所修建,是菩提正宗寺的一部分,因惟则禅师曾求道于天目山狮子岩故名“狮子林”,大概落成于1342年。天如禅师寂化之后狮子林又传由其再传弟子如海禅师主事,如海是一位喜好丹青文墨的僧人,经常邀请当时的一些文人名士到禅林中雅会。此间有许多关于狮子林的诗文与书画传世,书画中最富盛名的就是倪云林、赵原合作的《狮子林图》手卷。虽然目前传世的云林款《狮子林图》可能是明人的摹本,但是倪云林为狮子林创作此图此明代以来不曾有疑义。这一件作品可以说与狮子林达到了相得益彰的文化高度,甚至直接影响到后来圆明园的设计。究其原因无外乎两个方面:狮子林作为江南禅林兰若是精神栖居之地的象征;倪云林作为清逸绝尘的名士是江南文人的格调化身。这二者的完美集合无疑成为了为江南园林与名士交游文化现象的最高典范,并在文人的心目中持续发酵升华,如孙承泽、宋荦、钱维城等人都认为《狮子林图》是倪云林的“得意之笔”。此间评价是否真实客观抑或是因为崇拜而发自内心的誉美之辞?以倪云林的高格与孤傲,其画中往往连添一个高士都认为是多余之举,他的艺术寄托与苏轼“唯有此亭无一物,坐观万景得天全”之超然境界完全契合。而在《狮子林图》卷中出现了一位僧人形象,这在倪云林的画作中实属罕见之举,此中因缘或许只有倪高士与如海禅师才了然于心,后世学人的各种揣测略显无聊与多余。
《狮子林册一》纸本水墨 30cm×39cm
《狮子林册二》纸本水墨 30cm×39cm
《狮子林册三》纸本水墨 30cm×39cm
《狮子林册四》纸本水墨 30cm×39cm
园林是造园者和园主人对自然世界的理想化再造,以满足身居城市的文人士大夫对于山水林泉的精神寄托。而作为菩提兰若的狮子林最初则是为传扬佛法的僧侣营造的清修之地,天如惟则禅师倡导“禅净双修”的法门,他和他的再传弟子如海禅师都在文学、书画、造园方面修养颇深,元代始建的狮子林应该是将禅宗思想、文人造园理念相结合的一处道场,从倪瓒、徐贲和朱德润(款)所绘的狮子林图和文献记载中可以得知当时园内主要由佛堂经舍、湖石假山、亭台水系、竹林古木组成,营建格局也应该比较简约朴素,不像是其它江南私家园林那样繁复精美,这也符合南传禅宗的思想理念与其实际用途。园中“林有竹万,竹下多怪石,状如狻猊者”这应该是狮子林名称由来的附会之说,作为具有审美品格和禅学修养的高僧,湖石假山的堆叠不可能以肖形再现为审美标准,“诸相非相,色即是空,非相而相,空即是色”这才是禅学的真实义,所谓以石名园之说乃是着相于“狮子”二字的歧义罢了。倪云林为狮子林作画时已经七十多岁,此时的倪云林以其“照夜风灯人独宿,打窗江雨鹤相依”的高逸品行在当时文士阶层的影响力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人称之为“倪高士”,他诗书画都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尤其以画境入“逸品”。江南显贵对他的追捧曾一度以是否藏有倪瓒的作品分雅俗。倪云林的藏书楼“清閟阁”以收藏书画颇丰,他对佛道研究精深,常与僧道往来于山林佛寺之间。应如海禅师之请为狮子林作图不仅成就了一段丹青佳话,也可谓是对狮子林的一种文化加持,他使得以狮子林为题的创作成为一种艺术风气,一直影响了明清两代许多文人墨客,这是文人对狮子林精神内涵的文化朝圣,从另外角度来说也是与倪高士隔空唱和的风雅之举。
《狮子林册五 》纸本水墨 30cm×39cm
《狮子林册六 》纸本水墨 30cm×39cm
《狮子林册七》纸本水墨 30cm×39cm
《狮子林册八》纸本水墨 30cm×39cm
狮子林后来在历史的变迁中几经更迭、数易其主,我们今天所能够看到的狮子林与原貌之间恐怕十之不能一二了(这也是所有私家园林的命运特征),而狮子林作为江南园林文化一个精神坐标它一直影响人们六百年。所幸的是,我们今天还能够通过倪云林的《狮子林图》卷去想象与神游曾经清幽简逸的禅林别院。也可以漫步于狮子林的石林曲廊之间,在古今对照的寻味之间,一层层拨开历史的尘垢,想象一下:梵香飘渺之间,透过层层竹影,隐约见得临水的石上,几位文士正在落素点染、浅吟低和;松风微拂,远处的怪石之下一位禅僧正在盘膝静坐,云入潭中、水在天际——这是一番何等美妙的景象啊......
谨以此文致敬倪云林高士和《狮子林图》!
癸酉立秋 乐之 于曼谷
横屏观赏 效果更佳
《师林胜跡》纸本水墨 90cm×17cm
方向乐,字乐之
艺术硕士,一级美术师
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作品被江苏省美术馆、江苏省现代美术馆
内蒙古美术馆、吉林省美术馆、苏州美术馆
金陵美术馆、荣宝斋等机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