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吴莉莉

作者：小雅

我今年57岁，已经退休了。在退休之前，我是一位初中语文老师。

大家都知道，老师职业一开始不吃香，虽然干的传道授业解惑这种神圣的职业，但是工资不高。

好在，这些年来教师得到了重视，福利待遇得到了提高，别的不说，我每个月6000的退休金都足以让很多人羡慕死。

年关将近，我回到了农村老家看望父母。回去第二天，我就遇到了举办酒席的亲戚，便去参加了。

聊着聊着，大家就聊到了退休金的话题，突然，有位长辈问我：“吴娟啊，我听说现在老师的退休金可高了，一个月好几千，是不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告诉大家，我一个月退休金6000。听到这话，大家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问我话的亲戚毫不客气地训斥起了自己的女儿：“我说什么来的？我当初让你填师范，以后当老师，工作稳定，你偏不干。现在好了吧，你也苦哈哈干了这么多年，退休金还不到吴娟的一半，亏不亏？”

我赶紧插科打诨，把话题岔开，没成想，没过一会儿，我见到了一个人，导致大家的目光又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来者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头发白了不少，看起来十分沧桑，衣服虽然看起来很干净，但是依然遮掩不住旧的感觉。

主人家看到了，乐呵呵地说：“吴炯，你来了啊！快快快，里面坐，里面坐。”

被喊作吴炯的男子看到了我，跟我打招呼：“姐，好久不见了。”

我露出了尴尬的微笑，跟他打招呼：“老弟，的确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吴炯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堂弟，比我小三个月。而我们的确好久没见了，上次见面是在五年前。

之所以他一出现，大家都看着我，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两家的矛盾，虽然我们是亲堂姐弟，有着同样的爷爷奶奶，但是38年前二叔的神操作把我们全家惹恼了，严重影响到了两家的关系。

本来，在我小的时候，两家关系蛮好的。爷爷奶奶生了三儿两女，两个姑姑嫁到了外地，三叔为了成家，入赘到了别人家，因此留在爷爷奶奶身边的只有我爸和二叔。

我爸比二叔大三岁，一直以来，他奉行长兄如父四个字，对弟弟妹妹照顾有加。由于二叔身体不好，因此我爸对二叔更为照顾，以前，他们兄弟俩形影不离，有商有量，两家人吃饭都是吃一个锅里的，感情十分好，孩子们也是一起长大的。

我爸妈有两儿一女，二叔二婶有一儿一女，由于我与堂弟年纪相仿，因此我们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一起上下学，经常在一起玩。那时，我们的感情跟亲姐弟没啥区别，经常是我闯祸堂弟帮我挨揍。

直到1985年，一切都变了。那时，我19岁，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我得到了父母和哥哥们的支持，一直在读书，读完了高中，参加了高考。可是，由于我在高考前夕生病了，发了高烧，因此考试发挥失常，不幸落榜了。

看到高考成绩，我感到十分气馁，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那时，对高考失利的我们而言，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外出打工，要么下地干活。

虽然可以复读，但是复读费用很高，对我们家而言是一笔巨款。那时两个哥哥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我不可以这么自私耽误他们。

正当我拼了命劝说自己接受外出打工的命运的时候，大哥兴冲冲地找到了我，说在县城的一家食品加工厂给我弄到了一份工作。

听到这话，我感到欣喜若狂，毕竟外出打工我们没有门路，一切都要靠自己，若是可以进入县城的食品加工厂，不仅有稳定的收入，还可以离父母近一些，得到家里人照顾，这可是美差。

我开心不已，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堂弟，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堂弟跟我一起参加高考，也落榜了，正在为了前程发愁。

正当我憧憬着进入加工厂的时候，大哥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我，问我是不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堂弟。

我被吓到了，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大哥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后来我才知道，堂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二叔二婶，二婶立马跟二叔闹，要求二叔想办法把堂弟送进去。

二叔为了帮到自己的儿子，去找了爷爷，我爷爷虽然也疼我，但是在老人的骨子里，孙子要比孙女重要，他认为很快就要嫁人了，不是老吴家的人了，工作给我纯属浪费。

于是，爷爷找到了我爸，绝食相逼，就这样，我爸碍于孝道，不得不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堂弟，我失去了进入食品加工厂的机会。

得知噩耗，我泣不成声，去二叔家闹了一场，二叔一家对我避而不见。眼看着自己的工作丢了，我崩溃无比。

二哥也感到愤愤不平，把我拉了起来，跟我讲：“别哭，小妹，擦干眼泪，不许哭，回去复读。你一定要考上大学，成为咱们老吴家唯一一个大学生，给咱们全家争口气。”

全家人都支持我复读，在大家的支持下，我回到了学校，拼了命读书，势必要为自己出一口气，为全家人吃口气。

一年后，我再度参加高考，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当录取通知书送到我家的时候，我爸妈和大哥二哥开心坏了，虽然我们没有去二叔家炫耀，但是两家关系降到了冰点，直到现在也只是好转了一些。

酒席结束后，堂弟主动找到了我，跟我聊到了自己的近况：“你知道的，加工厂早就倒闭了，我也早就下岗了。这些年来，为了养活儿子，我到处奔波打工。三个月前，我又下岗了，直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我真想不干了，可是我儿子快30了还没娶到老婆，我不干不行啊！”

“姐，对不起，我知道对不起你。当年，我听说你要进加工厂，不用下地干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不公平，才会跟我妈闹的。我现在成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爸也后悔了，想要跟大伯和好，他们都80了，年纪大了，能在一起吃饭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啊！”

听完了堂弟的话，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堂弟的肩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在意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永远都是亲人。除夕夜，你姐我亲自下厨，你喊上二叔二婶，咱们不醉不归。”

除夕夜，二叔全家来了，跟我爸拥抱在一起，我们没再提当年的事情，心照不宣当其过去了，然后把酒言欢，决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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