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秦说汉（364）秦武王为收回王权，在周王都设局举鼎比赛，游戏玩过头反而送了命

秦武王前往洛阳与孟说比赛举鼎其实有更深的目的，就是为了收回王权而做的一个局，只不过游戏玩过了头反而送了命。

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两脚一蹬，甩手离世，惠王后所生之子嬴荡继承了秦王位，也就是秦武王。时嬴荡18岁，按今天的话来说也算是成年了。但是嬴姓宗亲们不同意，要求秦王必须得20岁方能行冠礼，仍然由嬴姓宗亲们把控秦国朝政。

所以，嬴荡也面临着与秦惠文王嬴驷曾经相同的问题，就是王权被嬴姓宗亲的势力制肘。当初嬴驷杀了变法的商鞅而得到了嬴姓宗亲支持，但嬴荡没这个条件，只是赶走了张仪与魏章，似乎没什么用，大权全部落到秦惠文王异母弟樗里疾手里。

嬴荡天生蛮力，喜欢竞技，所以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说都在他的手下做了大官。但也不要认为力气大的人就不动脑子，嬴荡做梦都想从樗里疾拿回王权，但他更清楚操之过急、靠蛮力会适得其反。于是，想了一个办法，增设了左、右丞相之职。

从秦惠文王开始，秦国仿中原设置了相邦之职（后来为避刘邦名讳改称相国），秦国第一任相邦是樛斿。相邦是百官之首，辅佐君王管理天下。樛斿其实是接替了张仪的工作主管国政，所以也同样遭到了嬴姓宗亲的排挤，不得不提交离辞报告。

公元前309年，也就是嬴荡行冠礼之后，立即任命樗里疾为左丞相、甘茂为右丞相。按正常理解，左丞相排在右丞相的前面，左丞相更加尊贵，所以嬴姓宗亲能够接受。但秦武王设立左、右丞相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回权力，所以必须重用右丞相。

秦国自秦孝公以后，废除了周朝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建立十二级军功爵位制。也就是说，任何人不分出身，只要有军功就可以获得爵位，有了更高的爵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身居高位。于是，秦武王得想办法让甘茂建立军功。

时中原六国虽然有些没落，但军事实力也不容小觑，特别是赵武灵王通过“胡服骑射”军事改制之后，赵国的骑兵在中原纵横驰骋。秦武王想来想去，中原最好欺负的也只有韩国与周王室了。于是，跟左、右丞相说：“寡人欲容车通三川，窥周室，死不恨矣。”

樗里疾认为秦武王在闹小孩子脾气，只是说笑而已。本来也是，前往周王室举鼎，亵渎天子神器九鼎不说，通往三川郡的道路贯穿韩国的宜阳，宜阳易守难攻，而韩、魏两国又有军事盟约，那能说通就能通的。樗里疾嘴里答应，心里却不当回事。

秦武王看到樗里疾久久没有行动，就下令让甘茂去办这事。甘茂原本是楚国人，来到秦国做官，还混到了右丞相之职，正想做点事情表现一下，接到命令立即部署进攻韩国宜阳的工作。樗里疾不以为然，认为他们不可能成功，但也不加以干涉。

于是，甘茂与向寿一起出使魏国，破坏了韩、魏两国之间的合纵联盟。接着，甘茂让向寿先回来向秦武王报告，将已经破坏了韩、魏两国的合纵的消息向秦武王汇报，并将出使魏国的功劳全部让给向寿，请其给秦武王带话，说甘茂不建议伐韩。

甘茂回到秦国时，秦武王带领大臣们亲自到息壤迎接。秦武王就问甘茂为何不建议伐韩，甘茂回答说：“进攻宜阳耗时耗力，恐怕大王会在其他大臣的劝说下，不能坚持。”秦武王笑着说：“当着大臣的面立个盟约，绝对支持右丞相出兵伐韩。”

于是，甘茂以右丞相之职，领兵讨伐宜阳，打了五个月也没有攻克。以左丞相樗里疾与公孙奭为代表的大臣们见到伐韩无果，无穷地消耗国力，极力地要求甘茂从宜阳撤军，但秦武王以与甘茂立有盟约为由，不仅不撤军，反而增派更多的援军。

甘茂终于拿下了宜阳，斩敌六万人，韩襄王派公仲侈到秦国谢罪，同秦国讲和。秦国人崇尚军功，而甘茂拿下宜阳的大片土，拥有了战功，名正言顺地得到了秦武王的器重，国家管理大权渐渐向甘茂倾斜。渐渐地，右丞相比左丞相的实权还要大了。

秦国第一任相邦樛斿离职后，秦武王设立左、右丞相之职，而相邦之职一直空缺，国政实际上是嬴姓宗亲樗里疾掌控。但甘茂取得宜阳之战的大胜利后，权力进行了不可逆转的变化，樗里疾也无可奈何。秦国以右丞相为尊也是这时候开始确立的。

因此，宜阳之战其实就是秦武王与樗里疾收回王权之战，丞相主政大权在右丞相甘茂手里。而甘茂只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外臣，对王权不会造成影响，只能成为秦武王的命令传达者、执行者了。不得不说，秦武王这一招，玩得确实是高。

秦国占领了韩国的宜阳之后，从秦国通往周王室所在之三川郡的通道也因此打通了。该做的戏还是要全套做完。于是，秦武王准备动身前往周王室与孟说比赛举鼎。而这时，大权旁落的樗里疾也有点着急了，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赢得宗亲的信任。

于是，樗里疾亲自率百辆兵车到达周王朝的都城，吓得周赧王赶紧地派士兵恭敬地列队欢迎。但九鼎乃周王朝之镇国神器，岂有用来游戏之理，于是严辞拒绝。樗里疾勃然大怒，下令将周赧王赶出王宫。堂堂天子，只得卷起铺盖，搬到西周国。

秦武王与大力士抵达周王室之后，比赛活动正式开始。相传九鼎乃夏禹所铸，按天下九州，每州各铸成一个大鼎，置于王室，称之为镇国神器。但也有人分析，九鼎是一个称号，其实九鼎就只是一个大鼎，后来秦国运回咸阳时，被掉入泗水中。

不管九鼎是九个还是一个，可能肯定的是九鼎的重量不轻，要不也无法显示天子的威严。鼓声咚咚之中，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说依次进场，但遗憾的是都没能将大鼎举起来，最后秦武王在人声鼎沸中走近龙文赤鼎，一把将其抓起，举过头顶。

士兵们齐声喝彩，秦武王正欲腾出一只手来向人群挥一挥手，大鼎已经脱手而落，砸在大腿上，折断了膝盖骨。秦武王当场倒下，吐血身亡，咸阳城内有资格接班的公子立即为王位而头破血流。于是，老狐狸樗里疾带着秦武王的尸体，匆匆返回。

秦武王在周王室比赛举鼎，原本只是一个让甘茂出兵讨伐韩国宜阳的借口，让甘茂能以军功在秦国坐稳右丞相之位。但秦武王自恃天生神力，硬是要在天下人面前显摆一下，结果就是秦国被天下人看了一个大笑话，的的确确是游戏玩过了头。

其后，在燕国为人质的嬴稷，在赵武灵王的军队护从下从燕国返回，又得到了其母芈八子的异父弟魏冉的支持继承王位，也就是秦昭襄王。樗里疾仍然是丞相，甘茂则担心被打击报复，借出兵伐魏之机，逃到了齐国。秦国的国政大权转了一圈，暂时又回到了嬴姓宗亲樗里疾的手里。

秦武王策划在周王室比赛举鼎，而制造机会让甘茂带兵进攻韩国的宜阳，以利打通前往三川郡之周王室的通道，这个思路没有大的问题。而甘茂是个聪明人，虽然任务繁巨，但他还是做到了。所以得到秦武王重用，也得到了秦国多数人的认可。

但秦武王在比赛中失手被大鼎砸死，属于意料中的意外了。如果秦武王不死，坚持重用毫无根基的外国人甘茂为右丞相主政，又如何能处理好已经做大了的嬴姓宗亲势力呢？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20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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